正文 睡起覺微寒,梅花鬢上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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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醒來的時候渾身都不舒服,脖子疼得跟斷了一樣。一滑手,摸到粗糙的被褥,心裏一陣納悶。睜眼一看,卻是青曼垂帳,古樸的一絲絲檀香,窗外一片灰蒙,看不出時辰。
恍惚之間不知身在何處,腦子混混沌沌的想不清楚。聽得帳外一點聲響,我懶懶地問:“若即麼?”
半晌沒有回聲,正納悶,一個混混的聲音傳進來:“不是。”
我聽得渾身一顫,剛才還怯寒的一點睡意全沒了,刷得伸手劈開床幔,見著一個人端端地站在外頭。
他穿得不是長衫,倒是裹手裹腳的一種緊身服,整個人看得纖纖瘦瘦的,又覺得結實,倒也稱得上精悍兩個字。麵目隻算清秀,比安昭文也差得多去,更不能同若即楚冉比。
將他從上到下掃了幾遍,渾身都繃得緊緊的,這樣來的定不是什麼好人。
他見著這樣,眼裏閃出點光來:“若小姐可是瞧出什麼來了?”
我聽著知不是什麼閑雜之輩,雖說在臨陽城裏聽過若離這名字的人不少,真正知道我相貌的卻實在不多。我連樓裏的公子們都不大走動,更不要說是外人了。真不知道這人是什麼來頭。
“閣下有什麼事?”我不鹹不淡地問,心裏估計著這時丫鬟差不多該把東西送去給楚冉了。
“一直見著若小姐不同,昨日才知道以前見的都是些皮毛罷了。竟那樣甩了攤子就走,世上能灑脫成這樣的怕再是沒有了。”
我聽著一陣陣的發寒,實在不知他究竟是什麼來頭,隻緊攥著被褥盯著他。
他似乎是一笑:“若小姐真是貴人多忘事,怎麼就不記得在下了?前些日子宮宴時,若小姐還在二王爺的院子裏喊過在下。”
剛開始沒反應過來,細細一想卻差點昏厥過去。皇上派的人真的還在暗裏監視著!這次我以為是走得幹淨了,卻是被人都看在眼裏!
“閣下是皇上的人?”
他聽得身形似是一顫:“在下隻是在宮裏當差,內禁侍衛而已。”
果真是皇上那邊的。我低頭咬咬唇,心中亂成團麻,什麼頭緒都理不出來。自以為做得漂亮,卻把皇上那茬忘得幹幹淨淨,太得意忘形了。
“皇上那邊想必是知道了?”
他點點頭,臉上也沒多神色:“剛剛進宮稟報了回來。”
我心中猛地一緊,隱隱的有些疼:“皇上可是說了什麼?”
一聲輕笑:“哪裏就見得到皇上,隻是報給了梁大人,揮揮手就又打發我回來了。”
我一愣,半晌接不上話。他又接著說:“我還是要在暗裏跟著,這回給你通個信:無論什麼事都是要朝皇上那裏報的,做什麼都小心些,別以為出來就海闊天空了。”
他說完話一轉身就不見了。我呆呆地坐在床頭,心裏回不過味來,想昨天的那些個事情也都是報上去了,卻連點音信都沒有,他到底當我是什麼?
還愣著,若即倒是敲門進來,見我散發坐著就立刻靠過來:“發什麼呆呢?這樣生生凍著手都涼了。”
他在床邊坐下,抓過我的手捂著,溫度才一點一點地回來。大約是我的手實在冷,他皺起眉:“一大清早的撞鬼了,都凍成這樣。”
我回過神來,緊緊地抓著他的手,盯著他看了一會,又放開。
若即頓時急了:“小若,可是出什麼事了?”
我展顏一笑:“也沒什麼大不了,不過是皇上那邊有人跟著我們。”
若即卻沒有吃驚的樣子,眼睛一閃,似乎有些向旁瞟。
心中大大一驚,攥緊了他的手,厲聲問:“你是知道的?”
他臉都白了,急急地糾著我解釋:“我昨晚才知道的,還是他自己做到車上來,今天落腳的地方也是他尋的。”
由想起他昨日,從前樓到東廂半個時辰的路,他一直跑過來卻連氣都不喘,心中漸漸有了地。
“若即,你會功夫是麼?”
他苦著臉垂了頭,隻抓著我的袖子扭來扭去,並不說話。
又想起第一次見他時,一身華服地跪在地上,上下都是惹人憐惜的嬌弱,後來又是小心翼翼顫顫的樣子讓人心疼。他自輕自賤時,我心裏倒是比什麼都痛。平日裏寵也好,鬧也好,笑罵不羈,隻當是這世上可以相依為命的。
衝著他粲然一笑:“人人都演戲,你也來湊這個熱鬧?”
他臉一白,卻是褪盡了怯色,眉目之間竟多了些淩厲,一雙黑眸直視著我:“小若,我從頭到尾可有一分一豪地對你不利?”
“你什麼心,自是與我無關。隻是我若離這一生最恨別人騙我,那日你在鳳欒樓門口明明可以自己脫身的是麼?”
他聽我這麼一說竟然鬆了口氣,眼睛都熠熠的:“沒有騙過你,那日若不是被你救下來,我怕是早死了。”
不是不想信他,隻是這話要信難度也高點,我手無寸鐵,無權無勢,當時若不是血衝了大腦,定是不會出來做這根椽子的,他就在那裏等死麼?
若離見我不說話,當時就急了:“你從未問過我的東西,今天怎麼又反過來惱我了?”
我笑笑:“也是,自己這麼的怨不得別人。我隻當你是吃苦的,怕戳了痛,什麼都不問。現今我要問了,你肯說麼?”
他磨蹭了一會,慢慢開口:“我要是都說了,你別趕我走。”
“你答了我這幾個問題,我再決定。”
他點了點頭。
“你是皇上那邊的人麼?”他搖了搖頭。
“二王爺那邊的?”他還是搖頭。
“和朝廷沒關聯麼?”
他想了一會,低低地說:“原是有些牽連的,不過現在全斷了。”
我默了一會,他也不說話。兩人都低著頭,屋裏悶悶的。
“你叫什麼名字?”
他聽得眉頭一緊,抓住了我的手:“我隻有你取得一個名字,就叫若即。”
我心中一動,卻還垂著眼,輕輕地想要抽手出來,卻被他抓得更緊。
“那日你都肯留我下來,今天就要這樣麼?我知你不喜歡這種事,才一直瞞著沒跟你說。那亂七八糟的東西,沒事也不想扯你進去。自那天被你救出來,木盡風就算死了,隻有若即要一直陪著你。”他深深地看著我,兩隻桃花眼閃啊閃的。
我起了一身雞皮,伸手一彈他的眉心:“什麼眼神,惡心誰呢。”
他見我這樣,覺得定是沒事了,瞬時滿麵歡天喜地的,居然七手八腳地爬上來了。我急急得伸手攔他,卻被他抱住蹭了蹭:“還是我家的小若好。就知道你不會趕我走。”
聽了失笑,反手敲他一下:“亂說什麼,誰是你家的?都多大的人了,女孩子家的床是你這麼好爬上來的?”說著推推搡搡把滿麵不甘心的若即弄了下去。
想叫他催小二打洗漱水上來,卻見他磨蹭著不走:“怎麼了,還有事?”
“小若,你不問我以前的事麼?”
我輕笑:“問了做什麼?現今出來了,就再不要去煩那些醃漬事,收拾下去吃飯才是要緊。”
若即臉上表情千變萬化,最後竟歎了口氣:“不知做了什麼孽,就碰上這麼隻沒心沒肺的豬。”說完居然搖頭擺腦盈盈地出去了。
不知他在說什麼,我半晌才反應過來,頓時咬牙:“好你個小樣,給點陽光就燦爛,還真不知自己姓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