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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熄燈,室內一片漆黑,林燕躺在我的臂彎,我問:“你希望畢業後過什麼樣的生活?”
片刻的沉默後,林燕的聲音輕輕在耳邊響起:“我啊,其實我的要求也沒有那麼多,希望畢業後能有像這樣的一間房子,然後有固定的工作,工資不用太多,真的不用太多,一千多就好,最好再養隻小狗,每天下班回家小狗在門口接我,給我叼拖鞋,我是很容易滿足的啦。當然呢,最重要的是還要有你,沒有你在,那還算什麼家呀?我好想過這樣的生活,有自己的家,我們用心去經營它,我們……”
林燕說著說著睡著了,聽著她均勻的呼吸聲,我想這或許正是因為她那個不那麼完美的家庭使她對一個充滿溫馨與愛的家的憧憬吧。
我深吸口氣,就算以後不能和林燕結婚,也要努力讓她感受到家的溫暖。
第二天,我帶林燕到了天安門廣場、故宮、北海公園等地。之前特地借了個相機,裝膠卷的傻瓜機,照了很多照片。那時候我就想終於有的屬於我們的照片了,即使短暫的分離,我也可以時常看到她的笑容了。
在一個簡陋的鬼屋迷宮裏,四周一片漆黑,林燕緊緊抓住我的手,我忽然想起一套漫畫裏講的,隻有在這裏才能顯示出男人的氣魄。真的,除了黑點兒不好走路和偶爾出現的一團閃著熒光的怪物道具並沒有別的感覺。我不明白林燕為什麼會那樣害怕,死死抓住我的手和衣服,由於是個迷宮,轉了半天也沒有走出去,忽然有點尿急,對林燕說:“你在這兒等我一下,我去噓噓,千萬別走開。”
林燕的聲音很膽怯,竟有些發顫:“你快一點啊。”
我繞到拐角的一個死胡同,輕鬆了一下,過程中感到身後有人走過,回頭看是個頭戴怪獸麵具的工作人員,我向他微笑示意,他說了聲“下次撒尿到廁所去”就走開了。突然間,我想到他走的方向正是林燕等我的地方,急忙提好褲子追了出去。
隨著那人走過的地方,傳來一陣陣尖叫驚呼聲,我緊跟過去,見林燕無助地躲在角落,我喊道:“林燕!林燕!”
林燕見到我飛撲過來,死死抱住我,那雙眼睛所流露出的驚恐令我久久不能忘卻,我不會讓她再有這種眼神,一次都不會。
哪幾天在北京玩兒得很好,雖然林燕沒有去見我的父母,我也沒有借機會得到她,以致於後來老黑一個勁兒地罵我沒出息,辜負了那張白色的床單。
我和林燕提前回來的,鄭午被那女學生纏住,好不逍遙快活,無論我怎麼叫他,他也不回來,說再玩兒幾天。
路上,林燕對我說她是很想去泰山的,並說在有生之年一定要登上泰山。我拍拍她的腦袋說,你別瞎說,什麼有生之年,好像活不了多久似的,林燕說,畢業後你一定要陪我去去登泰山,我笑著和她拉鉤,一定,這是我們的約定……
回來後我們去過一次遊泳館,去之前林燕告訴我她不會遊泳,我說我會,我保護你,結果到了泳池,我戴著泳鏡、鼻夾、耳塞在潛水區瞎撲騰著,林燕則一會兒自由泳一會兒蛙泳一會兒蝶泳地在深水區來回遊蕩,讓我很丟麵子,誰保護誰啊。
後來我質問她:“你不是說你不會遊泳嗎?怎麼還那麼多花樣兒?”
林燕委屈的看著我說:“這樣也算會遊泳啊?我還以為……早知道你那樣就算是會遊泳,我就說自己非常會了……”然後眼睛一閃,突然轉移話題道:“以後我們一起去海邊吧?我很喜歡光著腳丫踩著沙子的感覺呢,到海南島去,那邊的海水比較好,好不好米奇?”
“好,我還沒有見過海呢,”我說,“隻是……”
“隻是什麼?”林燕問。
“你要求的畢業後的一千多塊錢工資幹這些……似乎……”我笑笑。
“是啊,”林燕若有所思道,“好像不夠用呢。三千,三千好了。”
我點燃支煙,若能自己說多少就是多少,我還為每月幾百元的工資奔波什麼?
幾天後鄭午回來了,他一個勁兒向我吹噓那個網友的身材和床上功夫的了得,以致於令他留連忘返、欲罷不能。
我呸了一聲:“你丫一走那麼多天,苗雨潔找不到你幾乎天天給我打電話,我還得費神幫你編造理由。”
“別生氣米哥,”鄭午上支煙給我,“來根煙,我給你點上。”
我夾著煙,坐在床邊,說:“朱叔叔的藥店就要開張了,說還缺個店員,你去嗎?”
鄭午喜上眉梢:“為什麼不去?太好了,省得我滿世界找工作去了。”
順理成章,幾天後我和鄭午來到那個貧窮的村莊,雖然離華葉的車程隻有二十分鍾,卻要貧窮得多。那裏的人們大多在家種地,主街兩旁是一排排新蓋起的門臉房,有的已經建成正在裝修,有的還在施工中。
房東是個四十來歲的健壯漢子,沒有工作,一直在家務農,他的衣著讓人一眼便能看出是個農民,上身穿著一件已經灰了的白色背心,上麵大大小小分布著幾十個窟窿,天藍色的短褲也已破爛,烏黑肮髒的腳丫上踩著一雙殘舊的地攤上隨處可見的塑料拖鞋。他在我們的麵前曾豪氣地指著馬路對麵的一排新建成的門臉房說:“那邊的房子都是我的!”
我和鄭午曾偷偷議論過房東。他給我的印象好比一個吝嗇的地主,家裏有的是地和房子,卻不懂得享受,這也是一種悲哀吧。鄭午同意我的說法,又加了一條“守財奴”的稱號。
這家藥店的營業麵積大概七八十平米,裏麵有個小屋,是經理辦公室和我與鄭午休息的地方。
經理姓朱,名字忘了,隻記得是挺繞嘴那麼三個字。那是一個四十七八歲的男人,中等身材,偏胖,相貌一般,之所以說一般,是因為那張圓臉乍一看上去並不十分難看,但若仔細觀看或看久了就會感到別扭,讓人不是那麼舒服的感覺,仿佛那張臉上的五官原本不是一個人的,卻生生湊在了一起。
我和鄭午私底下也討論過朱經理的那張臉。鄭午說得比較難聽,說那就像一張豬臉安在了人身上,或是一張人臉裝在了豬身上那樣使人看了難受、別扭,我笑稱無論哪種說法更貼切,都仿佛在說豬八戒。我則認為那更像多年以前看過的動畫片《變形金剛》裏的一群機器人為了打敗敵人而組成的一個巨型機器人,看上去是一個整體,卻顯得那麼不和諧,還是拆下來單看比較舒服。
傍晚,我和鄭午手持酒瓶,碰了一下,以慶祝我們得到的這份工作。
望著裏屋唯一的一塊地板磚大小的窗子,我自言自語道:以後真的要在這裏生活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