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一陣敲門聲夾雜著一個女聲：“有人嗎？”
    我迷迷糊糊睜開眼睛，看看表，才七點種，怎麼禮拜天還有人這麼早串門？打了個哈欠穿上褲衩T恤打開房門：“誰啊？”
    門口站著一個從未見過的女孩：“不好意思，我是你的鄰居，昨天參加朋友的party，手機和鑰匙忘在她家了，能不能借用一下你的電話通知房東來給我開門？”
    “你是林傑吧？”我突然想起當時林燕就是去林傑家才被我帶到我家的。
    女孩吃了一驚：“我……們認識嗎？”
    我開門示意女孩進屋：“現在認識了，我叫微生米奇。”
    女孩沒有動步：“好長的名字，我……”
    “進來吧。”我笑著說，“我像壞人嗎？林燕是你的同學吧？”
    女孩點點頭“你認識她啊。”說著已放下警覺走進屋裏。
    我從枕邊拿起手機遞給林傑：“我是她男朋友。”
    林傑吃驚地瞪大眼睛：“你是她男朋友？她可真夠壞啦，從來沒有跟我提起過。”
    “是嗎？大概她不想被人知道吧。”我問，“你們是老鄉吧？”
    林傑點頭：“是啊，我們都是杭州人，來這邊上學時在火車上認識的，我和她的關係很好呢。平時我有些糊塗，弄不清方向，其實林燕也經常迷路呢。”說完笑笑。
    我相信眼前這個女孩是有些迷糊的，給錯林燕地址、忘記帶手機和鑰匙足以證明。可是這個女孩身上有著典型水鄉女子的嬌柔，這使我再次感歎為何自古傳言蘇杭出美女了。
    我從桌子上拿起一支煙點燃，卻發現林傑呆呆望著我手中的香煙，我忙掐滅：“怎麼？不習慣煙味嗎？”有些人對煙草味確實很敏感。
    林傑搖搖頭，跺著腳說：“房東的電話號碼在我手機裏麵，我的手機在同學家裏！”
    我強忍住笑，她真算得上小糊塗仙了，我忙說：“別急別急，你同學家離這兒遠嗎？”
    林傑皺著眉頭：“遠到不遠，三五站地就能到，但是今天休息日我同學一早就會去盤龍山玩，不知道還能不能趕得上？”
    “那就快點……”我話還沒說完，仨兒風風火火推門而入，嚇了我一跳：“幹嘛呢你？”
    仨兒著急的問我：“米奇，合同呢？合同呢？”
    我抓抓腦袋：“什麼合同？”
    “昨天晚上，那個……”仨兒有些上氣不接下氣了。
    “別急，慢慢說。”我丟給他根煙，卻被他撇在一邊，指著桌子比畫著：“沒……空嘬它了，就我昨晚放你桌子上那個文件夾。”
    “啊？”我也吃了一驚，“那東西很重要嗎？”
    “哎呦，哥哥呀，你放哪兒了？”仨兒很緊張，“那可是一份四十萬的定單合同啊！昨兒跟客戶簽了合同就來你家了呀。”
    “我……把它扔進垃圾道了。”我解釋著，“誰知道你會把那麼重要的東西墊在屁股底下啊……”
    我話還沒說完，仨兒轉身向樓下跑去。
    我看看林傑，說了聲“對不起”跟著跑了下去，林傑也跟著下了樓。
    我和仨兒在樓下的垃圾口亂翻一氣，大堆的蒼蠅四散飛開，刺鼻的酸臭味越發濃烈。
    林傑站在一邊看著我倆瘋子一般的翻著垃圾堆，躍躍欲試卻始終沒能加入。
    這時一群嬉鬧的小孩從我們身邊跑過，嘴裏還叫著：“快撤啊！匪軍追來了。”分別躲在離我們不遠的幾個垃圾道口的護牆後。
    仨兒罵道：“大清早瞎他媽鬧騰什麼！”低下頭繼續翻著。
    另一幫小孩手持木棒、玩具槍追了過來，雙方打鬧在一起。
    突然一個紙飛機從空中劃過落在林傑腳邊，林傑彎腰撿起，打開一看，叫道：“找到了！”
    仨兒猛地抬頭，從林傑手中接過那張被折成飛機皺皺巴巴的紙，果然是合同的首頁，急忙四下張望，見一小胖子躲在隔壁垃圾道口的護牆後正疊著飛機呢。
    仨兒跑過去一巴掌把小胖子打翻在地，拾起地上放著的一遝紙，仔細查看著是否缺頁。
    小胖子被這一巴掌打蒙了，呆坐在地上都忘記了哭鬧。
    仨兒翻閱一遍後終於長籲口氣，露出了笑容：“太好了，真是謝天謝地，一張不少。”說完，撿起地上被踩得髒兮兮的文件袋，將合同放了進去。
    當我們回過頭時，林傑已經將小胖子扶起來打發走了，並皺著眉對仨兒赤道：“太過分了！你怎麼能這樣對待小孩子呢？”
    仨兒被罵得一愣，看著我問：“她是誰？”
    我忙向林傑解釋：“其實他平時不是這樣的，因為太著急了才忽略了小孩的。”
    林傑氣憤的說：“再怎麼急也不該打小孩子啊！太粗魯了！”
    我本想向林傑解釋並與仨兒劃清界限，卻聽林傑突然叫道：“哎呀！我的手機，快看看幾點了？”
    “七點半。”仨兒看了眼手表說。
    “不行，我要快點走了。”林傑說完匆匆走了。
    仨兒一頭霧水：“她是誰？”
    我看了看滿頭大汗的仨兒，說：“你自己去問吧。”
    仨兒擦擦頭上的汗水，點點頭：“恩，她幫我找回了合同，我去送送她吧。”說完，開車追了上去。
    我打了個哈欠伸個懶腰，回去接著睡覺了。
    林傑看到仨兒吃了一驚，她吃驚的並不是仨兒，而是車身那幅仨兒的得意之作：神獸麒麟哮天圖。
    林傑上了車，讚道：“真沒想到，你畫牛畫得還真好，可是怎麼畫在車子上了呢？”
    仨兒歎了口氣：“那是麒麟……”
    “……”林傑撇了撇嘴，“對不起。”
    仨兒點燃支煙：“你原諒我了？”
    “你也是因為太著急了嘛，以後不要在這樣就好了。”
    “到哪兒？”
    “幻彩家園。”
    “對了，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呢？”
    “林傑，你呢？”
    “馮元。”仨兒吸了口煙，“你怎麼會一大早在米奇家？噢，你就是他那華葉的女朋友吧？不對，那好象叫林……燕，對，林燕。”
    林傑說：“我不是林燕啦，是她的杭州老鄉，住在微生米奇對門。昨晚到同學家玩忘記帶手機和鑰匙了，今天回來後進不去門才到他那裏借電話的，我們也是才認識的。”
    仨兒點點頭：“那你也是華葉的學生了？”
    “當然是了。你呢？在做什麼工作？”
    “我？算半個畫家吧。有時候也在家幫幫忙。”
    “半個畫家？”林傑笑著說，“真好，算是印象派吧？”
    仨兒彈掉煙灰，點點頭：“恩，不愧是玩兒服裝設計的，怨不得人家說藝術是共通的！”
    林傑扭過頭衝窗外吐了吐舌頭，仨兒又問：“你認識一個叫馮月的女孩嗎？”
    林傑望向仨兒：“馮月？是不是那個學生會文體部部長？見過幾次，可是並不認識，你想認識她嗎？追求她的男生很多啊。”
    仨兒自豪的伸出大拇指指向自己：“那是我妹妹。”
    林傑驚訝：“親生的嗎？”
    “當然是！”仨兒看看林傑，“怎麼？她不像有我這麼優秀哥哥的人嗎？”
    林傑笑：“不，不是，馮月她也很優秀。”
    仨兒掐滅煙：“那是我不像有這麼優秀妹妹的人了？”
    林傑笑出聲來：“不是，你們兩人……我也不知道怎麼說，感覺不像能聯係起來的兩個人。”
    仨兒歎了口氣：“現實是殘酷的。”
    林傑想了想，說：“不過你倆的性格到是有些像，我和她不熟，林燕和馮月挺熟的，他倆關係不錯。”
    “是嗎？”仨兒喃喃道，“哪天我得叫小月把林燕叫家去看看，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女孩會叫米奇那小子這麼上心。”仨兒沒想到自己聽過的見過的華葉學生中間都會有些微妙的聯係。
    林傑點點頭：“林燕確實是個不錯的女孩，挺好的一個人，隻是性格有些憂鬱。”
    仨兒笑了：“是嗎？原來米奇喜歡這種類型啊。可是真沒想到，平時玩世不恭的微生米奇會真的愛上一個女孩。嗬嗬……”
    林傑聽了仨兒的話一愣，問：“微生米奇他很花心的嗎？”
    仨兒想了想搖搖頭，說：“那是他給人的一種假象吧。其實我總覺得那小子骨子裏有種傳統中國男人的思想，雖然嘴上經常會胡七八糟的亂說一氣，但也隻是圖個一時痛快罷了，要不然我妹妹不早就上了他的賊船了……”
    林傑說：“這樣啊……哎，就是這裏了，讓我下去吧。”
    仨兒停車，看著林傑進入小區的背影，自言自語：“又是個杭州女孩……”
    我剛睡著，卻被一陣敲門聲再次吵醒，皺了皺眉，喊了一聲：“等一會兒，穿衣服呢！”
    穿好衣服，打開門，馮月氣衝衝闖了進來，我關好門：“大禮拜天的，一大早你一黃毛丫頭跑我這兒幹嗎來了？也不注意一下影響。”
    馮月站在屋裏死死盯著我，我照照鏡子，自言自語：“除了胡子長了點兒沒什麼啊？咋，不過確實是夠帥的了。”扭過頭對她說：“就算我帥也別注注看著呀，來，坐這兒先歇會兒再看。渴了暖壺有水，自己倒點兒，我先刷個牙去。”
    馮月一下坐在椅子上，問：“昨天晚上你幹什麼去了？”
    我怔了一下，裝著糊塗：“昨晚？不是和你哥聊天來著嗎，怎麼了？”
    馮月麵無表情的問：“之前呢？”
    “之前……”我抓抓頭皮說，“和一個朋友在一起。”
    “是女朋友吧？”馮月不冷不熱的問。
    我笑笑：“你也知道了？聽你哥說的吧？”
    馮月的臉陰沉了下來，從椅子上站起來，走到我麵前，我下意識地後退兩步，她問：“你為什麼沒有告訴我？”
    我信口開河的解釋道：“不是，我們也才剛好沒兩天呢，不能那麼著急告訴你呀，萬一哪天感情不和嘎巴兒一下玩完了不還得害你跟著著急不是？這不是不想讓你擔心啊。要早知道你那麼想看看米嫂什麼樣，我泡之前就告訴你了，好讓你幫著參謀參謀啊！”
    “去，別給我扯這沒用的！”馮月問，“那女孩是哪兒的？”
    “嗨，說了你也不認識，”我狡辯道，“是我們醫院一護士，長挺靚，哪天讓哥帶你看看去。”
    “你騙誰呢！”馮月揭穿我的謊言，“我哥都跟我說過了，那女孩叫林燕，和我一個學校的！”
    我尷尬地笑笑：“是……是啊。”
    我看到馮月眼中有淚水在閃動，強忍著沒有流出，嘴上說道：“難道你真不明白嗎？”
    與馮月相處的這一年多裏，還從未見過她這個樣子。從來都是愛動愛說愛笑愛鬧，陽光樂觀無憂無慮的馮月，言語中竟有些哽咽：“昨天晚上我和哥哥在你家門口等了你好久，哥哥對我說了你和林燕的事。我沒等你回來先走了，在街上邊走邊想，我想我不能再錯過了，與愛情失之交臂……”
    “啊？昨天仨兒沒說過你也來了。”我回想著昨天與仨兒的談話，責怪他對此事的守口如瓶，“什麼……什麼與愛情失之交臂……”話未說完，馮月一把將我抱住，在我耳邊輕輕卻堅定的說：“我愛你。”
    暈。
    真的暈了，好像整個人都飄了起來，當然不是被幸福衝暈的。
    我不能動彈了，整個身體僵直在馮月的懷裏。
    不是我不想動，可是用盡了力氣就是動不了，哪怕是一根手指。隻好閉上雙眼，眼前一黑，更暈了……
    慢慢的，我發現自己的肩頭被水打濕了，我知道那是淚，馮月的淚水。
    無論如何我也想像不出那麼樂觀可愛的馮月會哭泣，我該怎麼辦？
    錯了，是我的錯嗎？我不知道啊……
    許久。
    我慢慢推開馮月，輕輕拍拍她的背：“好了，好了，不要哭了……”我不知該怎樣安慰下去。
    馮月揮起手臂拭幹淚水，笑著對我說：“我會stickontotheend！”
    “啊？”我沒聽懂。
    “米哥！”隨著一聲開門聲，聽到鄭午的聲音。
    我見鄭午、楊光推門進來，問：“你倆怎麼進來的？”
    鄭午沒理我，徑直走向馮月，伸出手相握：“你好，還記得我嗎？”
    馮月一頭霧水：“你是……”
    “忘了吧，忘了吧？”鄭午摸摸自己的麵頰，“真沒想到，我這麼有個性的人你會忘記。好好想想，上次你和米哥在醫院小賣店吃的冰激淩是誰請的？那次……”鄭午滔滔不絕講著他們初次相遇的經過，完全沒有發現馮月那雙發紅的眼圈。
    楊光把我拉到一邊小聲說：“你忘記插門了我們就進來了。馮月好像哭過吧？”他的觀察很是細致。
    我沒有回答楊光的問題，反問：“你們倆怎麼會這麼早起來？才八點多呀。”
    楊光歎了口氣：“昨天晚上鄭午非拉著我去網吧通宵，這不剛回來順便看看你嘛。馮月為什麼哭了？”楊光又問。
    “自己去問。”我覺得楊光和鄭午之間最大的差距就是他的害羞，若鄭午觀察仔細的話，這種話絕對是衝著馮月問的，可是他又沒有楊光的細心。
    這時卻見那邊馮月指著鄭午驚叫道：“啊！原來那個人就是你啊！”
    我和楊光走過去，楊光紅著臉頭微低著，輕聲說了句：“你好。”
    馮月拍拍楊光的肩膀：“是你啊，怎麼？和鄭午一起來的嗎？”
    “是……是啊。”楊光點頭。
    鄭午一把摟住楊光的脖子，在他耳邊輕聲說：“你不是說沒和小月說過話嗎？看她好像對你印象不錯啊？告訴你可別跟我爭啊，否則你會受傷的，內傷。”
    “我……才沒有呢。”楊光放低聲音。
    我問馮月：“剛才你叫什麼呢？”
    馮月說：“沒有啊，我才知道前些日子每晚都給我發短信‘晚安’的人就是鄭午呢！”
    “啊？”我和楊光望向鄭午。
    鄭午嘿嘿地笑：“我一直在給小月發短信呢。”
    馮月點頭：“是啊，那時候每天都要收到鄭午好幾條短信呢。”
    我瞪向鄭午：“你夠壞的！那次趁我多喝了幾杯就把小月的電話號碼騙到手了吧？”
    未等鄭午開口，馮月插道：“嗬嗬，得了吧，就米哥那點兒酒量別人不知道我還不清楚嗎？”
    “嘿——小月，這可是你的不對了，你跟他才見過幾麵啊？怎麼就向著外人了呢？”
    馮月岔開話題：“我心情不好想出去走走，誰陪我？”她的眼睛像貓頭鷹盯著耗子似的看著我。
    我不自然的避開馮月的目光，給楊光使了個眼色。楊光優柔寡斷真的會讓人生氣，在他還沒拿定主意的時候，鄭午笑嘻嘻的對馮月說：“我來吧，能讓小月開心是我義不容辭的責任，能陪你這樣的美女聊天也是我最大的榮幸。”
    馮月看看我，對鄭午說：“我們走。”說完頭也不回的出了門。
    鄭午衝我一笑：“米哥，我先走了。”連忙跟了出去。
    屋子裏隻剩下我和楊光麵麵相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