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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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奇,來點什麼?”
“煙,李姐,老牌子。”
我從醫院小賣店出來,打開煙盒,抽出一支點燃,深吸一口,緩緩吐出。
我叫微生米奇,複姓微生,這雖怪,卻也是漢人的姓氏。至於這米奇二字,說來有些令人心痛,據我父親所講,那年家中正在吃緊,母親就要臨產了,卻在吃飯的時候從大米中吃出三粒金豆子來,因此才有了錢令母親將我生下,所以父親便把我的名字取為米奇,即大米中的奇跡。後來,終於知道那三粒金豆子原來是祖父見我家困境潦倒偷偷放進大米中的,而父親又是個十分要強的男人,再困難也不會接受祖父的救濟,那會令他感到恥辱。並且祖父也不是有錢人,三粒金子是他僅有的財產。所以父親總是對我說“要不是你爺爺,現在還不知道你在什麼地方”,因此我對爺爺也是十分敬愛的。
微生米奇,即我,23歲,是個大夫,眼科大夫。在這家醫院工作半年了,雖說隻是半年,也知道祖國醫學是博大精深的,可已經膩了。我並不是個安分守己的人,卻也不會太出格。對醫學,從未憧憬過什麼,記得當時報誌願時,父親逼著我說:“你給我報醫學院!”這是源於父親對醫學的憧憬。而在某種程度下我還是比較傳統的,父令如山倒嘛,我是個孝子。
煙還未抽完,就聽身後汽車喇叭叫個沒完。
這種情況下,我通常會猛地回頭大罵:“仨兒,你個王八蛋,快給我下來!”而我也確實是這樣做的。
從那輛黑色廣州產本田車上下來的人正是仨兒,他正嬉皮笑臉地衝我走來邊說:“米大夫,我腰痛。”
我輕哼一聲:“痛得少,去泌尿科把腰子切了就不痛了。”
仨兒一摟我的脖子:“走,上車,去我家喝一杯。”
仨兒叫馮元,是我一個盟兄弟的朋友,當我說要來這座城市時介紹給我認識的。他家很有錢,老爸是一家玻璃廠的老板,有著幾家分公司分布在城市的各區。家裏就這麼一個兒子,因此也都由著他的性子玩。馮元是哪個藝術學校出來的,是個畫家,卻從未畫出過什麼有價值的東西,大多的作品都被印在他老爸所經營的玻璃上,聽說有他畫的玻璃都很難賣出。
畢加索是仨兒的偶像,他也時不時地畫出些印象派的東西,沒事時也衝我講解,這個地方怎麼巧妙啦,那個地方怎麼運用了線條啦,看得我希裏糊塗地說:“好!好!經典!”
車子已駛進他家大門,停在車庫。我們下了車,穿過一個小型花園,走進他家別墅似的大洋房,在一樓的客廳坐了下來。
我剛坐下,仨兒的母親就從樓上下來笑著對我說:“米奇來了,來,吃水果。”說著從茶幾上拿起一盤水果送到我麵前。
我忙站起來:“阿姨,您別忙了,我自己來。”
仨兒的母親是個典型的賢妻良母,而他的父親也是個顧家的好男人,說是蓋這別墅時耗盡了他家三分之二的財產。一個如此為家的男人必定是個好男人。
馮阿姨坐下來陪我聊了會兒便上樓休息了。我見馮母走了,鞋子一甩橫躺在沙發上,嗑了幾粒葡萄,點燃支煙,吸了一口:“仨兒,小紅呢?”
“她去買菜了,呆會咱倆不得喝兩口嗎?”仨兒叼著煙,眯縫著眼擺弄著DVD機。
小紅是仨兒家請的保姆,聽說是湖南哪個山區的,說是那片兒的人沒幾個能吃上飽飯的。小紅背井離鄉到這座城市兩年了,沾染了一些都市的色彩,卻和她那種樸實的本質完美的融合,變成了一種難以言語的美。可愛與樸實,機靈與真誠的結合,以至於我一開口便問她的去向。
仨兒放了一張戰斧樂隊的歌碟,嘈雜的音樂響起,主唱牛子扯著嗓子以近似於恐怖的聲音吼著詩一般美麗的《死城》:
這灰色的眼淩亂飛散
風吹不透這夜
這幹枯的人
怎能入睡
我在半夜中凝固
淚纏繞人夢
我在痛苦中融化
心堅冷如冰
我低歎一聲:“你聽這歌,不怕你媽心煩?”
仨兒二郎腿一蹺,從果盤中掰了個香蕉,撥光皮咬了一口:“沒事,我們家這牆隔音效果好。”
我走過去把音響聲調小,重新選了一張I*M樂隊碟放了進去:“這是你媽身體不好,要是很好,你非炸了這屋不成!”
“去,”仨兒把香蕉皮丟進果皮箱“這不是在一百個人都找不到音樂上有共同語言的人嗎?今兒還就讓我遇見你了,不得好好感受感受這中國搖滾樂的震撼嗎!”
我又躺在沙發上:“扯吧你就!這震撼得分在什麼地方。在南極,一年震個百八十回沒問題,要是到了東南亞,萬把年震了一次引得海嘯泡死好幾十萬口子,中國政府還挺著急,捐這捐那,說是全人類的災難,不分國界。76年唐山大地震時怎沒人說這話呀?弄的現在人人捐資捐物,小學生一個個聲稱自己是國際救援主義精神。唉——世道變了,自個兒國家受災受窮的還顧不過來呢,弄得跟大款似的,咱國家什麼沒有——送啊!這不打腫臉充胖子嗎?”
仨兒把煙掐滅:“瞧我一句話引得你沒完沒了的放臭……”
沒等他說完,我已從沙發上一躍而起,向仨兒一記悶拳:“瞧丫那點兒出息,失戀了吧?要麼聽什麼《死城》!”
仨兒回敬我一拳,被我閃開,說:“這回可是我把她甩了!你是沒見著,當時她抱著我這個哭哇,弄得我這眼淚都嘩嘩的。但哥們兒硬是鐵了心了,我說你走吧,我佩不上你,你很好,會有比我更好的男孩的……”
我笑:“這話你說完比兔子跑得都快吧?”
仨兒表情嚴肅:“我很深沉,很酷,很有男人味兒的再她額頭上吻了一下,轉身消失在迷霧般的氣氛當中。”
我撇嘴:“哼!你把角色弄混了吧?”
仨兒的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唉——還是兄弟了解我啊!”
我從兜裏掏出支煙丟給他:“算了,女人嘛,不要這樣了,再說這也不是第一次了。”
門開了,小紅拎著大包小包回來了,見我在,笑著問我:“米大哥下班了。”
我笑笑,對她說:“小紅,越來越漂亮了!”我確實喜歡她這種樸實無華的美麗,天然去雕飾原於大自然清新的美麗。
小紅把菜放在桌上,微微喘息著,說:“等會我去做點好東西給米哥吃。”說完就要往廚房拎。
我忙走過去幫她拎進廚房,然後對她說:“小紅,這忙我隻能幫到這了,我一生最討厭的三件事就是擦地下廚疊被子。”
小紅又笑,她的笑就像是一幅山水畫般的幽靜自然:“米哥去客廳吧,這交給我了。”
我轉身回到客廳沙發上。
仨兒小眼一瞄,問:“我怎麼總覺得你惦記上小紅了?”
我瞪仨兒一眼:“瞎琢磨什麼呢你,管好自己就行了!”
閑談中,小紅已經把菜擺在桌上。
我問:“小紅,去把馮阿姨叫下來吃飯吧。”
小紅剛一轉身,被仨兒叫住:“別了小紅,我媽不喜歡太吵鬧。你給她送一份上去,也下來一起吃吧。”
小紅應了一聲,從廚房端了一份送上樓去。
仨兒從櫃子上拿出幾瓶酒,問:“是喝90年的白蘭地還是XO?”
“呸!”我啐道,“給我05年的二鍋頭!”
仨兒笑著拎了幾瓶啤酒放在桌上,打開,倒滿。
小紅從樓上下來落座,三人碰杯,發出“啪”的響聲。
一杯酒下肚,我正準備把自己憤世忌俗對社會的不滿加以嚴厲的批駁之時,就聽門外一女聲大叫:“媽!哥!我回來了!”
仨兒聞音舉目望去,問:“今兒禮拜幾?”
我回答:“禮拜五啊。月月回來了?”
從外邊進來一個漂亮的小姑娘,那女孩雪一般的皮膚,大眼睛顯得很有活力,微微上翹的鼻子略顯調皮,整齊潔白的牙齒,卻剪了一個平頭,耳垂上釘著鑲有鑽石的耳釘,正是馮月。
馮月是仨兒的妹妹,卻不是親生的。說是仨兒兩歲那年,馮母從家門口抱回來的。那個時代,生了女孩丟掉時有發生,但這件事在馮家是個公開的秘密,沒人敢提起。隻是為了這個可愛的小女孩,全家也隻有她一個人被蒙在鼓裏。
“哥,我回來了。”馮月一眼看到我也在,叫道:“米奇哥,你來了!”說著把書包一甩,端起我的酒杯,一口飲盡。
馮月就是這樣一個可愛開朗的女孩子。如果說小紅的可愛與美麗來自於她那種大自然和諧,樸實做點綴,而馮月的可愛美麗則是源於她開朗大方的性格,帥氣為點綴。
馮月在我身邊坐下,我不禁咋道:“月月,真實越來越漂亮了!不愧是學服裝設計的,真會打扮,哪天也給哥搗拾搗拾。”
“沒問題,不過米大夫要是太前衛了就沒人敢找你看病了!”馮月夾了一塊牛肉放到我碗裏。
我忙說:“給你哥來一筷子吧,他都痛苦死了。”
“怎麼,又失戀了?”馮月問的是我,可瞄的是仨兒。
仨兒舉起筷子敲了馮月頭一下:“上樓看看媽去。”
馮月衝我吐了吐舌頭,站起身向樓上走去。
仨兒一舉酒杯:“甭管她了,喝酒。”
三個杯子在空中相碰,再次發出“啪”的響聲。
馮月,20歲,在某大學學習服裝設計兩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