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 尋找消失的秘密 第十七章 武崇訓之死(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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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在以後的日子裏,每當想起那個月色朦朧下,那張優美的徐徐綻放著淒楚而純淨的笑容的,那個拿著紅色流蘇結平靜地向我誦讀“腰間雙綺帶,夢為同心結”的男子時,我都會不由地望向窗外遙遠的銀河星辰,願他的靈魂不再憂傷……
“小姐!”秋菊莽莽撞撞地跑過來。
我正站在陽光斑駁的花叢間,欣賞蝴蝶戲花的美妙。來到這個世界都快三個月了,除了隱隱感受過神器的召喚外,真是一無所獲。
“小姐,安樂公主派人請您現在就過去呢!”秋菊道。
“安樂公主?”我疑惑地問。
秋菊連連點頭,“是啊,說是要緊事,叫您現在就動身。”
我跟著秋菊朝府門口走去,問:“武大人知道嗎?”
“公子上朝還沒回來呢!”
我想了想,還是跟著安樂派來的兩個丫鬟進了馬車內,盡管有些不好的預感,但畢竟對方是安樂,一個我不想得罪的人。
我被領到安樂府中的,也就是沁泉園旁的沁泉湖。沁泉湖很大,遠遠地望去,能看到碧幽碧幽的水心處一字排開三座水榭,並列緊湊勻稱。三座攢尖頂水榭明快輕盈騰騰欲飛,與湖內碧葉蓮蓮的荷景相襯映,似錦如畫。
走進處於中間的濠濮澗水榭坐下,我問領我來的丫鬟:“公主人呢?”
“這……”丫鬟支支吾吾的左顧右盼。
“武大人!”秋菊禮貌地對著走進來的人影欠了欠身,我急忙起身,看向一身素白綢製袍衫的武崇訓,對他禮貌地笑笑。他的麵容比幾日前更憔悴了。
武崇訓在我身邊坐了下來,也示意我坐下。我剛想問他安樂公主人呢,他突然一陣劇烈的咳嗽,原本挺直的背脊因為咳地喘不過氣來而略微佝僂起來。我連忙伸手輕輕拍拍他的背,親自體驗著他脊梁的強烈顫動,心裏又被什麼東西緊緊捏住,不住地心疼。
“你沒事吧!”我突然瞥見那隻讓他用來捂著嘴的手背泛出點點刺眼的紅色。我忍不住全身顫抖起來,盯著那抹紅,卻怔怔地什麼關切的話都說不出了。他,他要死了嗎?我眼裏一陣濕潤,用力地咽著口水控製住自己。
“沒……沒事了。”他總算緩和了下來,對我露出一個要我安心的笑,這個笑讓我的喉嚨更是要緊地一酸。
他很快便恢複了一貫的優雅,怡然地拿起一盞茶杯啄飲了一口道:“今天的皋戶不錯哦,你嚐嚐。”
我點點頭,拿起茶杯大口大口喝了起來,想把喉間的那股酸楚衝刷幹淨。
武崇訓拿著摺扇輕輕拍了幾下我的頭,有些寵溺地道:“傻瓜,這皋戶可不是這樣品嚐的哦。”嘴邊露出一絲幹淨的笑容,宛若不屬於這個塵世般。
我也對他抿嘴笑笑,抬頭看向窗外的無盡水波,連連碧葉,朵朵粉蓮,不禁感歎:“這裏比你的書齋還美!”
“所以我才讓她們帶你來這兒。”武崇訓看著我道。
我一臉疑惑,他又笑笑道:“是我要她們冒充安樂的名義請你過來的。”他是怕武延秀阻止嗎?
“為什麼要我過來?”我站起身,趴到窗口前,任徐徐清風吹拂臉頰。
他也緩緩走到我身邊,兩手按在窗格上:“我怕以後就沒機會了——”
我心一沉,兩人又陷入了沉默之中。許久,武崇訓開口,聲音略帶蒼涼:“以前還在並州的時候,很喜歡到處地遊山玩水。並州城並不富裕,但是人人和諧相處,沒有爭鬧。那個時候我們經常去天龍山吃酒作詩,那山不大,從山腳走到山頂不到一個時辰的功夫。站在秋日的山頂處,能聞到對麵山坡上傳來的淡淡楓香——”他雙眼微眯,長長的睫毛跟著輕輕顫動。
“那裏一定很美吧!”我想象著他的話語,道。
“不——不美。那裏除了秋日的紅楓外,並沒有什麼更多的絢爛色澤,除了司空見慣的落葉喬木以及幾道可憐的瘦長溪澗。”他略微一頓,又一陣壓抑地咳嗽,我心疼地看著他,他接著道:“但是那裏有好聽的山歌。”
“山歌?”我好奇地問,不知怎麼了,眼皮好像有點沉重起來。
“恩,”他淺淺地笑起來,好像眼前便是那座他曾經消遣遊玩的天龍山,“山裏有一對夫妻很是恩愛。白天丈夫唱著山歌出門,去遠處的山凹裏砍柴,然後背到集市去換些食物,太陽快落山的時候,丈夫一定會準時地唱起山歌走進山道口。妻子則是日日守著門口,靜靜地聽著自己丈夫的歌聲由重到輕,再由輕到重——”
“她為什麼不直接陪著她的丈夫呢?既然那麼恩愛,可以如影隨形嘛。”哎呦,我的腦子怎麼越來越沉了。
“因為不方便——他們都是盲人。”武崇訓深深地吸了口氣,“他們看不見彼此,所以用歌聲傳遞平安。我一直在想,有一天我也要對我愛的女子歌唱。深深,”我感覺到他深沉的目光,可是我頭重地抬不起來,隻能一手拖著腦袋,輕輕應了句“恩。”
他手柔柔地撫上了我的頭發,我的視線漸漸模糊了,上下眼皮已經結實地合在了一起,依稀聽到他如秋潭般深邃的聲音從上頭傳來:“如果以後你偶然想起了我,那便是我在為你唱歌了。或許你聽不見,但是你一定能聽見夜間的隱隱天籟,雖然那時我已不再歌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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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力睜開眼睛,使勁拍了拍自己石沉般的腦袋,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雕花木床上。我下意識地低下頭,胸前竟然無一物!我慌忙坐起身,抓起被子掩住胸口,轉頭看見睡在旁邊的衣衫不整的武崇訓!他還處於昏迷中。這是怎麼回事?!我張著嘴巴拚命回憶之前的事情,可是卻什麼也想不起來。對了!一定是那杯皋盧!我咕嚕咕嚕喝了那麼多,所以會比武崇訓先昏倒吧,一定又是一場陰謀。我翻了個身,往被單上搜索,還好,沒有血跡。我又忙推了推身邊的武崇訓,他慢慢睜開眼睛,一手搓搓太陽穴,視線落到了我僅僅用被子遮著的胸口,“你——怎麼……”他又往自己身上看看,呆了許久,似乎意識到處境的危險,四下張望了一會,從地上撿起我的淡黃色襦裙遞給我,“快穿上——”說完,背過臉去。我沒來得及多想,以最快的速度往身上套衣服,還沒套好,就聽見一陣急促地腳步身從門口傳來。
“公主,武大人,你們看——”我猛地抬頭,看見一個紅色身影晃進門裏,是安樂的貼身丫鬟羽兒。緊接著是一身明黃的安樂,她並沒有我想象的吃驚,嘴角竟隱隱勾起一絲奸澀的笑。再看旁邊……我慌亂的視線與一臉陰霾的武延秀對了個正著,他緊蹙著眉頭,冷峻的臉龐散發著冰山一樣的寒氣,身體也似乎因為震驚而僵直著,我連忙低下頭,卻不小心瞥見武延秀手裏那把被他捏裂了的摺扇。
我告訴自己不要害怕,現在越是害怕心慌就越讓敵人奸計得逞。於是我沉著氣扣拉拉身上的襦裙,抬起手整整淩亂的頭發。
“武大人,想必你這位未過門的妻子是被捉奸貫了吧,到現在還這般不知羞恥樣!”安樂尖利地對一旁的武延秀道,一臉看好戲的樣子,好像睡在我旁邊的並不是她的丈夫,而是一個完全不相幹的人。
我不說話,也不反駁,繼續整理著自己的裝扮。
“我們什麼都沒做——不管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們被下了藥。”武崇訓直直地看著武延秀,對他解釋道,完全忽視安樂的存在。我抬頭看見武延秀冰冷的幾乎可以殺人的目光緊緊盯著武崇訓,“啪嗒——”那把摺扇已被武延秀捏成了兩半,染著武延秀手裏的點點血痕,垂直落下。
“武大人,你現在應該考慮一下我的提議了吧!你——”安樂還沒說完,武延秀便大步走到床邊,一手脫下身上的綢製赭色披風,將我嚴嚴實實地裹了起來,我驚訝地看著他,他皺著眉頭沒有看我,呼吸因為強烈克製的怒火而顯得沉重緩慢。安樂也似乎一驚:“武大人,你——”武延秀驀地將我懶腰抱起,朝門外走去,安樂急急往旁邊退了幾步,氣急敗壞地聲音從後頭響起:“武延秀!你給我站住!”武延秀抱著我停了下來。安樂氣衝衝地走到武延秀麵前,像個潑婦罵街似的一手懶腰一手指向武延秀懷裏的我,我不自主地勾緊武延秀的脖子,將臉埋到他的胸裏。
“她都這樣了,難道你還要娶她!”看來真的是安樂下的藥,這個女人——
“公主,這是下臣的家務事,我想不必公主操心吧!”說完,抱著我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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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啦,我們家俊俊還有陰神的神秘麵紗就要揭開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