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 尋找消失的秘密 第十章 初露鋒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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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從我和武崇訓一齊走進正廳內開始,我就隱隱覺得這氣氛有些古怪。我可是乖乖地坐在正廳左旁最靠近門邊的矮桌上,也算是最不起眼的位置了,可還是有幾道懷疑的目光屢屢掃過來。我裝作視而不見自顧自地坐著扒鴨肉。
“讓那些胡姬樂班們都上來吧!”老太太吩咐完,就見門口陸陸續續進來十幾個手拿各種樂器的女子。各個紅裳遮麵,婀娜多姿,婷婷而立。然後那手持樂器的五位女子圍成半圓坐下,另外六七名女子走到半圓前。正對武延秀他們,隨著琴簫箏笛同鳴而翩翩舞動起來。
妙曼靡麗的舞姿帶動著紅霞霓裳飄然轉旋,纖長的手臂輕垂如柳,煙蛾微抬不勝媚態,音樂纏綿如雨落玉盤,讓人仿若進入優雅香甜之境。慢慢地,音漸繁,樂漸急,舞姿也開始鏗錚起來,跳珠憾玉變幻莫測眼花繚亂。激昂的樂聲牽動著所有人的心弦,目不轉睛地看著眼前的花影繚繞,全然不知樂聲漸緩,舞女們已經緩緩收姿而立了。半晌,才聽到陣陣掌聲不絕於耳。真不愧是名垂史冊的《霓裳羽衣舞》啊,我不禁深深感歎。
緊接著是燕樂的演奏,大家在舒緩的燕樂中又開始吃酒談天了,氣氛也漸漸融洽起來。我還是不厭其煩地拿著小刀割著我的雞茸筆深魚肚。
“想必那位便是您家未過門的第一房侍妾了?”
我聞聲抬起頭來,朝離我最遠的也是正對門的上座上一看,見身著明黃纏枝絲紋紗衣,頭梳華麗飛仙髻的安樂公主正指著我對一旁微微低著頭畢恭畢敬的老夫人問道。聲音尖利,卻不失清遠,讓在坐的紛紛安靜下來。
老夫人謹慎地笑道:“是啊,公主。她就是我跟您提起過的救了老婦一命的深深了。”
我還是錯愕地看著上方的這表情各異的四個人。安樂和武崇訓坐在右邊的矮桌上,而老夫人和武延秀坐在左邊。武崇訓正安靜地端著酒杯淺啄著,而武延秀正略帶微笑地看著我,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安樂公主突然起身,背挺頭抬慢慢朝我這裏挪過來,一派粉胸半掩,行即裙褥掃落花的雍容樣。我慌忙起身從位置上走出來,低著頭站在她麵前。
“抬起頭來。”語氣中有著不容抵抗的傲慢。
我抬頭,對上她那副被濃妝豔抹得有些俗豔的麵孔。她不屑地一笑,“長得確是有幾分姿色。”她又慢慢轉身,“不過還是少了些味道。”我對著她的背影扮了個超級大鬼臉,使得上麵的武延秀不受控製地笑出聲來,而一旁的武崇訓也有些笑意地繼續品嚐著杯裏的酒。
安樂又回到位置上坐了下來,道:“我聽說咱們武大人從來不沾女色,還連著推了了好幾門婚事,怎麼今兒個一反常態地不反對了呢?”她看向老夫人旁的武延秀,眼神裏盡是挑釁與曖昧。明眼人都能從這眼神中看出安樂對武延秀的意思。不過武延秀垂著眼,沉色道:“臣弟年紀也過二十了,再不續後恐怕就要背負不孝的罵名,何況深深救了母親一命,也算是對我們武家有大恩之人。”武延秀止住,沒有說下去的意思。
安樂笑笑,又看向我,我直覺一種不好的預感。
“既然要做武家的媳婦,必定有才藝出眾之能吧!”安樂不懷好意地淺笑道,“好在今日大學士宋先生也在,大家何不來個作詩祝壽呢?”她又禮貌地看向一旁的老夫人,老夫人點點頭,道:“也好也好。”然後用眼神示意我坐回原處。
我默默地退回到原來的位置上。對麵一書生摸樣的男子站起來,道:“既然公主有這份雅興,那我就先作一詩。”他慢慢踱著步,慢慢吟道:“鄰外音頻頻,經東複曆春。近春情更怯,不敢問伊人。”在坐的一片嘩然。真看不出這麼清秀的書生竟是個馬屁精,我嫌惡地瞥了他一眼。那安樂聽了果然鳳顏大悅,道:“不愧是飽讀詩書連前皇後都讚歎不已的宋之問宋學士啊!”旁邊的那些群臣也紛紛應和著。天呢,他就是堂堂宋之問啊,我唏噓地“哼”了一聲。
“下臣也來獻一首。”我一看,是個大腹便便滿臉咯腮胡子的中年男人,“舞轉回紅袖,歌愁斂翠鈿。滿堂開照耀,分座儼嬋娟。”又是一首諂媚的馬屁詩,我連表情都懶地做了,旁邊又是一片嘩然。那安樂眉開眼笑道:“此詩音節頓挫,用語圓滑,頗具古風。宰相有心了。”原來他就是李嶠宰相啊。
“也該輪到我們的女主角了。”安樂把話鋒一轉,所有的目光都落在我身上。我很不自在地抓抓裙擺,轉念一想不就是作詩嗎?我深深從小也被逼著背過不少佳作呢!於是坦然自若地起身,剛想吟一首朱熹的《春日》,又被安樂尖尖的聲音製止。
“所謂詩歌詩歌,有詩必要有歌,就請這位深深小姐彈奏一曲吧!”話畢,一旁的仆人在我麵前放下一台桐木七弦琴。
我故作受驚之狀,讓安樂小樂一番,然後顫顫地坐下身來,纖手放在琴弦上不動,很滿意地看到周圍對我的嘲笑麵容。再向上一看,老夫人滿臉擔憂,武崇訓也微厝著雙眼,有些不安,那武延秀卻沒有任何表情,好像知道我這怯怯狀是裝出來的,哎,他總是一副能看穿我的樣子。
我開始撫起琴來。並且用玄術喚來了頭上的一大片飛櫻,櫻花如雪般飄落,卻未著地,落到我肩邊的高度便消失了,悠揚的旋律在我手下氤氳而生,我彈奏的是王菲版的《水調歌頭》,顯然,在坐的都被我這奇怪卻異常動聽的旋律以及美輪美奐的幻境迷惑住了,我微啟朱唇:“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間。”我指尖流轉,揚手而拂,長長的紗袖與飛舞的花瓣交錯纏繞,輕靈幹淨的歌聲穿梭在這片櫻花雪中,喚來的陣陣清風吹動著我的長發自然飄起,繼續唱道,“轉朱閣,低綺戶,照無眠。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別時圓。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時古難全。但願人長久,千裏共嬋娟。”
一曲畢,上空的櫻花雪也漸漸消失,一旁的眾臣們老早目瞪口呆坐如木雞了。老太太激動地那個熱淚盈眶,武崇訓心悅地看著我,一臉驚歎,再看武延秀,雖然麵無表情,可眼神卻從未有過的深邃。而安樂呢,麵部抽搐,還拚命控製著保持蒙娜麗莎的微笑。兩眼直冒妒火地看著我,我也不甘示弱地看著她。
“妙!實在是妙啊!”那宋之問最先帶頭鼓掌,接著便是潮水般的掌聲席卷而來了。我得意地躬了躬身,便往自己位置上坐下來。
“真是“此曲隻因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聞”啊!”宋之問感歎道。
“可否問小姐,這剛才彈奏之曲是為何名?”李嶠恭謙地問。
我非常不心虛地答道:“還沒想到呢!隻是隨興而作罷了。”然後滿意地聽著在場的又一片嘩然。
“不知這剛才的奇幻感覺是從何而來呢?”一位白胡子駝背老者問道。
“隻是一些江湖的障眼法,大人不必驚訝。”我柔聲回道。
“不會是障眼法這麼簡單吧!”安樂恐怖的聲音又揚起,我抬頭,她正諂笑著看著老夫人,道,“聽說姑媽這未過門的媳婦還是位神醫呢!您看我這相公得了惡寒一直未愈,不如就順便也給看看?”老夫人連連點頭:“當然可以,”然後對我招招手,“深深,過來,你倒給駙馬看看。”
這安樂明顯就是想法子讓我出醜,不過也正好中了我的下懷。我徐徐向前,道:“駙馬得的並不是一般的惡寒。”
“哦?那你說說我相公得的是什麼,可否有治?”安樂道。
我表現出為難的樣子,支支吾吾道:“恐怕……恐怕……很難治。”
安樂聽了馬上焦急地問道:“那究竟能治嗎?”哎,畢竟是自己的丈夫,這安樂也不是很絕情嘛。
“有是有,不過要照我說的做。”我答道。
“快說!”安樂催促道。
我抬頭看了看武崇訓,他一臉的平靜,我的話對他難道一點作用都沒有?一般的人知道自己得了不治之症肯定會驚慌失措吧,可他卻一點反映都沒有,默默看著我。
我道:“每天起來沐浴,水溫要偏熱,但不能溫熱,水要過肩卻不能過頸;每天三服藥,用法用量都不同,我也不細說。睡前做蒸浴,睡時要量體溫,微出汗卻不能大出汗。每天還要把脈,檢查身體有否異常……”我滔滔不絕,這些都是我瞎編的,也不知道會不會被拆穿。不過看快我的目的就達成了。
“不要說了,”安樂突然打斷我,轉向老夫人道,“姑媽,就把你這媳婦借我幾天吧,讓她隨我去府中給崇訓治療。”語氣中可不容許任何的否定。
“這……”老夫人有些為難地看著我,又看看武延秀。武延秀低垂著眼,似乎在沉思中,他忽然抬起頭往我這邊看來,眼神中竟有些不舍,但馬上撇過臉去,低低說道:“也好,堂兄這病恐怕也不能再拖下去了。”
安樂滿意一笑,拂袖往我這邊走來,親昵地拉著我的手,道:“那事不宜遲,你這就跟我回府吧!”我有些不能適應,但還是愣愣著被她拉著往外走,我慌忙轉頭看向武延秀,他已經站起身來,眼神複雜地一眨不眨地望著我,我一邊向前走著一邊扭著頭看著他,兩人一直在那裏目不轉睛地對視著,我也不知怎麼了,中了蠱惑一般地不忍移開目光,他修長雋永的身影好似能給我無限的——安全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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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宋之問的這首《渡漢江》應該是“嶺外音書斷,經冬複曆春。近鄉情更怯,不敢問來人。”某豬因為語境,給做了比較大的改動,還請宋迷們見諒哦。
唐代的露胸打扮也有一定的說法。一般隻有皇親國戚才能做露胸打扮的,平常老百姓是不允許的哦,不過妓女因為要取悅男人,還是被允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