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我不敢再說話，隻是含著眼淚低著頭，楚家兩父子也沒有說話，車上隻能聽見引擎和自己的心跳聲。
    車一直駛入了一個花園般的院子，一下車我就被眼前的美景吸引住了，甚至忘記了剛才的難過和恐懼，隻想讚歎出聲。
    這是一個水上花園。
    院子中心是一個巨大的圓形泳池，池水在陽光下閃著魚鱗般的光芒。在泳池的內環還有套有一個比泳池略高出一米來高的噴水池，此刻，噴水池正向上悠悠地噴著水，水柱並不高，在大約兩米左右的地方傾灑下來，落在水池裏濺起一片水霧。
    更叫不可思議的是，在這個噴水池的上方居然懸浮著一座空中花園！花園上假山林立，花草滿地，不知名的蔓藤植物從花園邊垂落下來，在風中不停地舞蹈，藤尖不時地劃過水麵，引起池水的一陣輕顫。
    真不知這座花園是怎麼漂浮在空氣中的，而那上麵的花草又是怎麼種上去怎麼打理的。
    在這座水上花園的右邊，是一個木製的回廊。在回廊的兩邊，長滿了其膝的高草，各色的鮮花不規則的開在其中。這條回廊很長，從門口一直通向了最遠出的小小閣樓。
    水上花園的左邊，是一塊草坪，被修剪的很整齊。是個天然的休憩平台。
    我整個人都傻在了那裏，不知道應該講些什麼才能將我現在地驚訝表達出來，隻能張大了嘴站在那裏。
    “嗬嗬。”耳邊傳來了楚伊的輕笑聲。
    “每個來過這裏的人都會和你一樣傻在這裏！怎麼樣，漂亮吧！這可是臨風親自設計建造的！”楚伊笑嗬嗬地說著。
    我再一次驚訝了！我沒有聽錯吧！這麼漂亮的花園就是那個剛才還在對我大吼的楚臨風設計建造的？我回頭仔細地打量著楚臨風，他看起來不過也就19，20歲，真的能設計出這樣的花園嗎？我暗暗吞了口口水，再匝了匝嘴。真是厲害啊！
    楚臨風卻像是什麼都沒有聽到，隻是看著從花園上垂下來的青藤，怔怔地出神。
    “好了，我們先進去吧。”楚伊笑著拉起了我的手，走進了回廊。
    我扭過頭，看著依然保持著剛才的姿勢沒有動的楚臨風，怯生生地叫了一聲：“臨風哥哥！”
    楚臨風的身體一僵，怔了一下，然後回頭望著我，表情依然很冷，眼睛裏也有些我看不懂的東西在流動。楚伊也停了下來，他先是看了看我，接著又看了看楚臨風，但沒有說話就繼續向前走去。
    這座閣樓遠遠看去不是很大，但進到裏麵才發現居然也不小。
    閣樓共有上下兩層。每層有一個大廳和五個房間。進門是一個客廳摸樣的寬敞房間，裏麵整整齊齊地擺放著成套的家具，但卻沒有一件是多餘的東西，都是些很精致的東西，顯得大廳更是寬敞，也隱隱的有種簡約的美。一樓的五個房間分別住著福管家，女傭紫藤和青蘅，以及打理花園的向叔叔，而剩下的一間呢，則用來做了簡單的健身房。
    而二樓一上樓就是一間很寬敞的書房，一扇巨大的落地窗呈現在了我的眼前，陽光從落地窗外灑了進來，落在一排排整齊的書架上，讓整個書房看上去都很明亮。
    楚臨風的房間在二樓最裏麵，而我則被安排住在了他的對麵。
    楚伊拉著我直接走進了我的房間。推開門，一股粉色氣浪迎麵而來，我不自覺地退了一步。仔細一看才發現，房間已經收拾好了，還以少女喜歡的樣子布置成了粉紅色。粉紅色的窗簾，粉紅色的紗帳，粉紅色的床單，連牆壁都是粉紅色的……
    我吞了吞口水，額頭有汗冒出來。
    “怎麼，不喜歡？”
    楚伊見我不說話，低下頭問我。
    我嚇了一跳，忙說：“不！不！喜歡！我很喜歡！”擦了擦額頭，我低低地說了一句：“如果把牆壁和床單換成白色，窗簾換成淡藍色，再去掉紗帳，我就會更喜歡了！”
    楚伊愣了一下，隨即大笑起來，而一旁的楚臨風眼裏也難得的有了笑意。
    看著楚臨風帶著笑意的眼，我的心裏居然有一點點成就感。
    終於在這個“臨風閣”住了下來。
    進入楚家之後我才知道，原來這個楚家就是院裏那些人經常說起的那個，全大陸無論權力地位或是經濟實力都是排名僅次於天家的那個楚家！具其中一個女傭青蘅所說，楚家現有的名下資產已經快要超過天家了!但青蘅又說，即使楚家的經濟實力再如何強大，也無法超過天家在大陸的地位，因為天家始終都是這個大陸的主宰者！
    住進這裏的第一天，楚伊就走了，隻留下了楚臨風和我。在我沒什麼事情做的時候，我偶爾也會想想，楚伊究竟為什麼要收養我，又為什麼在收養了我之後隻是把我丟在這裏不管呢？
    當然，我肯定是想不明白的，索性也就不去想了。
    我很少能見到楚臨風。楚家在凰城也設有公司，楚臨風每天都需要去凰城分公司打理一些事情，日日都是早出晚歸的，而且即使回到臨風閣也是一頭栽進房間。
    不過紫藤和青蘅每天都會陪我玩，會給我講閣裏的很多事情。比如臨風閣的名字，以及水上花園。
    原來臨風閣以前是叫做水樓的，空中花園在此之前則隻是一個不大的人工湖而已，雖然不大但很清澈。到後來，因為女主人的去世，水樓曾一度有很多年沒有人進去過，楚伊甚至打算將這裏永遠存封起來，後來是楚臨風出麵，將水樓重新修砌，並將名字改為臨風閣，而人工湖則被改成了今天的空中花園。
    我記得當時我問過青蘅那個‘女主人’是誰，而青蘅一聽到我問的這個問題就閉口不言，我再去問紫藤，紫藤卻讓我不要再問了，也不要在別人麵前提起這件事，特別是楚臨風!我很好奇，卻沒有一個人願意給我解答，到後麵，這件事也就這樣不了了之了。
    住在這裏最開心的莫過於在坐泳池裏仰望水上花園了。也不懂楚臨風用了什麼辦法，這個泳池雖說是露天建造，但水溫卻是可以隨意調節的，這樣一年四季都可以遊泳了。之所以說是‘坐’在泳池裏，是因為我不會遊泳，隻能坐在浮床上呆看著水麵，心中暗歎，不過還是很高興的。
    今天一早，天地間忽然泛起了一層薄霧，氣溫驟然降低了很多。我裹了一件大衣坐在房間的落地窗前看著外麵的水上花園怔怔地出神。住進臨風閣已經三個月了，在這三個月裏麵，我跟楚臨風見過的次數不會超過十次！而楚伊自從離開了之後就再沒有回來過！我最近常常在想，自己究竟是為什麼會被楚伊看上領養回來，又到底是哪裏做得不好了，以至於我名義上的父親和哥哥如此吝於見我？諸如此類的問題我已經不是第一次想了，但無論我怎麼想破頭都想不明白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為了不讓自己想得太多，我也常常告訴自己，因為他們都太忙了！要處理好這麼大一個家族的事，他們肯定每天都忙到天昏地暗，忙到沒有時間來看我，沒有時間管我……
    但是，每當我遠遠地看到楚臨風的車子駛進庭院，然後興高采烈的跑下去想要叫聲“哥哥”而他卻連看都不看我的時候，我的心就不自覺地開始疼痛，很痛很痛，就像是有一雙手在拚命地拉扯著它一樣，撕裂，破碎，仿佛流幹了血液般，幹澀，空洞……
    每當我看著他頭也不回地進到房間的時候，我就會暗暗告訴自己，他很累了，很累很累了，不要去打擾他吧……
    三個月的時間，我感覺自己仿佛一下子長大了好多，我似乎已經不再是那個隻有12歲，隻會在院長懷裏撒嬌的小女孩了，我變得成熟了許多，雖然有時候也會有想要耍耍脾氣，使使小性子的時候，但大多數的時候，我都是很安靜的，所以被人忽略好像也是很平常的。
    “小姐，又在發呆嗎？”身後的門被人輕輕推開了，我回過頭，看著青蘅端著托盤進來，在她的身後，跟著那個始終與姐姐寸步不離的紫藤。
    青蘅和紫藤是兩個孿生姐妹，她們有著相同的容貌，相同的雪色皮膚，相近地聲線，但是卻有著完全不同的性格。姐姐青蘅比較寡言，但做事很沉穩，也比較能察言觀色；妹妹紫藤就要活潑些了，話也很多，有時甚至會讓人覺得有些囉嗦。不過兩姐妹都是聰明人，知道在什麼樣的人麵前，應該用什麼樣的語氣說什麼樣話。
    其實她們也比我大不了多少，但可能是因為早早地就出來做事，所以思想都很成熟。
    “沒有，我隻是在想今天會不會下雪。”我接過青蘅遞過來的咖啡，輕輕地捧在手中。
    “小姐今天要不要回福利院看看院長和其他人呢？”將書桌上我看完了的書擺放整齊，青蘅看著我提議到。
    這三個月來我經常回福利院去看望院長，院長總是很高興地抱著我，問我習不習慣，問楚伊父子待我好不好。每當這個時候，我就會很高興地說：“好！他們都對小攸很好的!他們給小攸買了好多新衣服，新鞋子，還有好多玩具啊！而且還有兩位姐姐每天都陪小攸玩哦！”
    院長總是在聽完我說的話之後欣慰地笑著，撫摸著我的頭讓我不要總是那麼貪玩，有時間要多看看書，或者讓楚伊給我請個老師。
    我知道院長一直都很疼愛我，她希望看見我過得很快樂。
    不過，我在福利院卻一次也沒有見過許未卯。問了院長，才知道，在我走的那天，許未卯一直在汽車後麵追，直到看不見了才停下來。然後，他整整一天都不說話。第二天，他告訴院長，他要離開福利院。院長見他決心已定，也就沒有留他。
    記得在院長說完之後，我問她：“未卯哥哥為什麼要離開啊？”
    當時院長摸著我的腦袋說：“小攸是個漂亮的女孩子，也是個聰明的女孩子，以後你就會懂了。”
    記得我當時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一直到現在，我覺得自己似乎明白了一點了。
    “不去了，今天我哪裏都不想去。”
    昨晚楚臨風很晚才回來，一直到半夜我都不見他的房間熄燈，想必今天他可能會起得晚一點，也許，他今天不用去公司也說不一定。
    “哥哥起床了沒有？”
    “不知道啊，少爺的房間一直都沒有動靜，大概還在睡覺吧。”紫藤回答道。
    “哦，這樣啊。”我轉頭看了看時鍾，低聲喃著：“已經快要十點了啊。”
    青藤看我如此，輕聲說：“需不需要青蘅去叫一下少爺？”
    我轉頭看著青蘅，想了想，說：“要不，還是我去吧，我都有很久沒有見過哥哥了。”放下手中的咖啡杯，我拉了拉身上的大衣，起身朝門口走去。
    來到楚臨風的門口，正要舉手敲門的時候我忽然猶豫了。在我的印象中，楚臨風很少跟我講話，即使說，也隻是很簡短的幾個字。我覺得他好像並不是很願意見到我。如果我現在這樣貿然地去敲他的門，會不會打擾到他呢？他會不會生氣呢？可是我又真的好想看見他，好像跟他講幾句話啊！
    站在他的門口，我的手舉起又放下，放下了又再舉起，如此重複著這樣的動作很多次之後，我依然拿不了主意。
    算了，我還是不要打擾他好了。提不起勇氣去敲他的門，我歎口氣，放下手臂轉身準備返回自己的房間。‘哢嚓’一聲，楚臨風的門突然響了起來！是他嗎？我迅速轉過身，眼睛一瞬也不順地看著逐漸變大的縫隙，祈禱著某人能夠在門打開的時候出現在門的那一邊。
    門漸漸的打開了，然而在門的那一邊卻是什麼都沒有，我激跳的心在瞬間冷卻下來。為什麼門開了，可後麵卻沒有人呢？
    “我就說嘛，少爺的房門果然是開著的！”身後忽然響起了紫藤有些得意的聲音，我轉過頭看著她，然後順著她的手臂看到了她抓著的門把。
    原來是她。
    “紫藤別鬧了！小心吵醒了少爺！”青蘅在一邊小聲地提醒著妹妹，然而紫藤卻笑嘻嘻地說道：“少爺？這裏哪裏有少爺啊！姐姐你看嘛，少爺根本就不在房間裏麵！”
    不在？我往房中看去，房間收拾地很整齊，但空蕩蕩的，沒有一個人。心裏有股酸酸地感覺冒了出來，我皺了皺眉伸手拉上了門，不再去看。
    反身往自己的房間走去，紫藤側身讓我過去，而青蘅卻依然站在那裏。我抬頭看著青蘅，青蘅也正看著我，她的眼裏有些很複雜的情緒，我看不懂，也不想看懂。
    “姐姐？”看著青蘅依然站在原地沒有動，我正想開口請她讓一讓，紫藤卻忽然叫了她一聲。青蘅像是剛剛回過神，她朝我微彎了彎腰，輕聲說著抱歉側身讓開了道。
    回到房間，我依然坐到落地窗前。庭院裏的薄霧已經被陽光驅散了，陽光暖暖地灑了滿院，即使沒有站在庭院之中，我也能夠感受到那份暖意。
    他，還是出門了嗎？
    看著在陽光下泛著波光的水麵，我微笑了起來，看來今天也不會下雪了啊。
    “紫藤，你去問一下福管家，看看少爺是不是去了公司。”我正看著窗外怔怔地出神，卻忽然聽到青蘅這樣對紫藤吩咐著。我很奇怪青蘅怎麼會這樣說，回頭時正看到紫藤離開的背影。
    “請原諒青蘅的自作主張，青蘅隻是覺得小姐可能會想知道。”待紫藤離開之後，青蘅看著我輕聲說道。
    感覺到臉上的溫度正在上升，我有些不好意思地低著頭，喜歡哥哥這樣的事還是被青蘅知道了。不過喜歡一個人不是罪過。
    我抬頭看著青蘅的眼睛，眼中隻有清澈。
    “哥哥最近好像比以前忙了，他昨夜很晚才睡。”既然已經被知道了，我也不想將心情再藏起來，而且，我相信青蘅不會告訴別人的，特別是哥哥。
    青蘅依然看著我，這是她第一次如此長時間地看著我的眼睛，在她的眼中出現了一些很奇怪的情緒，和剛才在哥哥門外看到的一樣，是掙紮。我不懂。
    房間安靜了下來，我沒有說話，隻是看著窗外，青蘅也很沉默地看著窗外，她的眉微微皺起著。
    “姐姐，我問過福管家了，少爺一大早就出去了！”紫藤的進入打破了房間裏快要凝結的空氣，我和青蘅都回頭看著她，她吐了吐舌頭，笑嘻嘻地跑到青蘅的身邊然後乖乖地站在那裏。
    楚臨風，不在這裏啊。
    微笑著，我再次看向了窗外。
    傍晚的時候，楚臨風回來了。站在庭院中，看著楚臨風的車慢慢地駛來，心裏很雀躍，卻也有些擔心，哥哥他會不會看我呢？我定定地站在那裏，等待著。
    車在我身前十米的地方停了下來，我看到楚臨風頎長的身影出現在我的眼前，心開始跳動起來。
    “臨風哥哥。”看著他向我走來，我的心跳得越發快了。在他從我身邊走過的時候，我忍不住出聲輕喚，不過我知道他應該不會應我的。
    然而出乎我意料的，楚臨風忽然停了下來。他側過頭微眯著眼看著我，深黑的眸子中看不出情緒。感覺自己的心快要跳出來了，我低下頭不敢看他，臉上燙燙的。
    過了好久，感覺就像是半個世紀般，我以為他還是和以前一樣不會理睬我，然而楚臨風忽然開口說話了！
    “天快黑了，庭院裏很冷，還是進屋去吧。”楚臨風的聲音聽起來沒有一點情緒，可是在我聽來卻是比天籟都要好聽的聲音！他在關心我！我驚喜地抬起頭，眼中有光芒閃動。楚臨風皺著眉看著我的表情，眼神很複雜。很久之後，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他的眼神忽然軟了下來，然後我看到了他的笑容！雖然隻是一瞬，但他真的在笑！這是三個月來我第一次看到他笑！他笑起來的時候臉部的線條變得很柔和，讓他看起來沒有那麼冷了，感覺更容易親近了。
    感覺心裏甜甜酸酸的，連鼻頭都開始酸酸的了。眼底有水霧升起，我的一顆心都被這個笑容感動了。
    跟在楚臨風的身後走進大廳，心裏是前所未有滿足。雖然不明白為什麼楚臨風會突然如此對我，但我不想去想那些，寧願他一直都這樣不算溫柔但並不冷漠地對我。
    像是聽到了我的祈禱，楚臨風對我和以前真的不同了，每過一天，我都能感覺到他的溫柔比上一天多。他不再經常不見蹤影，不再忽略我的問候，不再冷冷地對我說話，不再用沒有溫度的眼神看我……青蘅和紫藤也明顯感覺到了楚臨風的不同，但她們的反應卻沒有我這麼大，隻是有一次紫藤輕聲地說了一句。
    “少爺現在好溫柔啊！”
    待了三個月，而楚臨風就像是剛剛才接受了我這個妹妹般，他的微笑，他的溫柔，他的嗬護到現在才蘇醒過來，如今的他會在出門前告訴我他什麼時候會回來，他會讓我不要總是站在庭院裏等他，他說我可以泡上一杯咖啡坐在大廳或是任何一間房間裏等他，他會很肯定地對我說：“我會回來！”
    他會在有時間的時候陪我在庭院裏走走；下雨的時候，他會陪我坐在回廊上看雨；起風的時候，他會在落地窗前和我一起喝咖啡，聊天，或者隻是靜靜地坐著。他說我如果想找他可以隨時打電話給他，即使他在開會也無所謂；他說他在書房看書的時候，我也可以靜靜地坐在一旁，看書或者什麼都不做；他說他會代替父親來疼我，他說我笑起來最好看。
    我仿佛在一夜之間變成了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我可以很自然地對著他撒嬌，可以在他麵前很任性地笑鬧，可以比任何人都更親近他……
    雖然楚臨風隻是如一個哥哥般如此疼惜著我，但我已經很滿足了，即使偶爾我也會希望他不要隻是如對待妹妹般待我……
    幸福的日子總是過得很快，沉溺在他的溫柔和嗬護中六年，我已經無法從他的懷抱中脫離出來了，我徹底淪陷了！
    愛上了自己的哥哥，即使沒有血緣關係，但在大陸也是從未有過的事。沉浸在愛裏，即使辛苦，即使很累我也無法停止，我已經無力自拔。我，愛他。
    六年了，再有一個月就是天紀元707年，過了紀元的最後一天，我就18歲了。
    六年的時間其實很長的，但中間發生的事情卻很少，除了楚臨風之外，我幾乎不記得發生過的任何事，而這六年中也確實不曾發生過什麼特別的事情。楚伊偶爾回來，隻是住一天就會離開，臨風閣幾乎沒有外人進來過。而我除了福利院就再去過別的地方，日子過得平實而寧靜。
    隻除了那個夜晚，那個幾乎改寫了我人生的夜晚，它讓我在極樂的同時也敲碎了我的夢。
    那一天，我和往常一樣泡了咖啡在他的房間等他，早上出門的時候他說今天會晚點回來，不過有什麼關係呢，不管多晚我都會等他的。
    在他的房間裏坐了很久，我忍不住胡思亂想了起來。楚臨風對我的疼惜臨風閣的人都是有目共睹的，而我對他的特殊感情應該是隻有青蘅和紫藤知道的，但是，青蘅曾私下對我說過，我看著楚臨風的眼神會出賣自己，總有一天他是會知道的。他會看出來嗎？他會知道我這個妹妹居然愛上他了嗎？在他知道了之後，又會怎麼樣呢？是不再這樣疼愛我，還是當作不知道呢？
    我不知道，我唯一知道的就是我不想隻做他的妹妹！看著書桌上楚臨風的相片，我沉沉地呼出一口氣，胸中卻還是悶悶的。忽然想起紫藤曾說過的一句話，她曾很大膽地說：“我看少爺對小姐的感覺很不一樣呢！”
    不一樣麼？心裏隱隱的有些期盼，也許真的不一樣呢！也許他對我的感覺並不隻是哥哥對妹妹的喜歡而已！再細細回想他曾為我做過的事，說過的話，我越來越覺得楚臨風對我不止是妹妹這麼簡單！
    胸中像是有什麼東西快要爆炸了，我激動得雙手顫抖起來，手中的咖啡杯被我緊緊地拽在手中，發出輕微的聲響。
    我一定要知道！一定要弄清楚楚臨風究竟是如何看待我的！
    天全黑下來的時候楚臨風才回來，我緊張地坐在他的書桌前，手心已經汗濕了。
    “楚冰攸？”他一直都是用全名來叫我。
    我緩緩地抬起頭，看著站在書桌前的他，緩緩地笑了。我沒有刻意隱藏自己對他的感情，用了所有能用的溫柔暖暖地看著他。不想再隱瞞下去，即使他隻是如妹妹般待我我也不想再讓自己的感情隻能在一個人的時候綻放，我想讓他知道，我有多麼喜歡他！
    楚臨風看著我的眼睛愣了一下，然而隻是一下他就又恢複了過來。他看著我，如平常一般溫柔的說道：“又是等我到現在都沒有吃飯嗎？走吧，一起下去吃飯。”說完，他轉過身準備往樓下走去。
    沒有反應。
    青蘅真的說對了一件事，我的眼神早就出賣了我，楚臨風很早之前就一定知道我對他的感情了！我自嘲地笑笑，原來他早就知道了，不然他不會隻是愣一下而已。
    “你早就知道了嗎？”我聽見自己這樣問他。
    “知道什麼？”楚臨風沒有轉過身，依然背對著我，他的聲音就像是他此刻的背影一樣，沒有情緒。
    我再次苦笑了一下，原來真的早就知道了。心裏有些刺痛，我輕輕撫住胸口，感覺著這裏跳動的感覺，眼前卻漸漸模糊了。
    “嗬，原來隻有我傻傻的以為你不知道。”我的聲音很自嘲，想笑，牽動了嘴角卻覺得好苦澀。
    楚臨風沒有說話，也沒有轉過身，隻是背對著我站著，一動不動。
    顫抖著雙唇，我聽到自己連聲音都在顫抖。“是啊，我好喜歡你，好喜歡好喜歡！可是那又怎麼樣呢，你也會像我喜歡你這樣喜歡我嗎？不！你不會，你隻當我是你妹妹。”心裏的刺痛一點點擴大，感覺我的整顆心都開始疼痛，眼淚終於無聲地滑落下來。伸手輕輕地拭去，看著手上晶瑩的水珠，我輕輕笑了起來。
    “現在該怎麼辦呢？我都說出來了，已經回不去了吧。回不到以前的時候了，你無法再裝作不知道，我也無法騙自己你不知道了。真實煩惱啊，嗬嗬，應該怎麼辦才能讓你不這麼煩惱呢？”低頭看著指尖，我輕聲說著，唇邊一直掛著笑，眼淚也一直流下來，滴答，滴答，一滴滴敲打著地板，我的心也隨著它一起，一下一下地痛著。
    眼前忽然一黑，我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就聽到楚臨風的聲音在我頭頂響起。“不要哭！不要流淚！我說過你要笑的！你應該笑著才對！”他的聲音很沉，很沙啞，還很疲憊，他抱著我，將我的頭輕按進他的懷裏，嘴裏喃喃地重複著：“不要流淚！不要！你該笑的！你應該是快樂的！”
    靠在他的懷裏，我緊緊地抓著他的衣服，感覺到他的不同尋常，心裏卻越發的痛了。楚臨風，你究竟是怎麼想的！
    緩了緩情緒，我從他的懷裏坐起來，看著他無神的黑眸，堅定地說：“楚臨風，我不要再做你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