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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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鳴錚升了左丞相之後,忙著處理各種政務之外,關起門來沒有理睬任何要上門祝賀的官員,這些日子也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經過三十多年前建國的那場戰亂,國中人心求穩,隻要繼續作養民生,與民休息,一段時期內都是很容易安定的,亂子不容易從內部產生,那麼西北方虎視眈眈的胡蚩族人,就是一個很大的威脅。
胡蚩族是近一百年來才發展壯大的,但也已經有了相當的實力,前朝的覆滅,可以說就有胡蚩族在其中搗鬼,現在要一舉發兵滅了此族,是絕無可能了,而且國家也經不起再一次戰爭的消耗。但是又不能置之不理,因為胡蚩族這個新國王,看樣子不但有極大的野心,還十分狡猾,如果不早日處理,時間長了,必定會成為國家大患。
忙亂中想起這些事,他也會和自己的兒子商議,談論中忍不住感歎:“現在朝中大臣雖多,但是缺乏真正能處理大局的能人,皇帝看樣子是不會花多少心思學習處理朝政了,今後我們這些老人一去,朝中沒有幾個中流砥柱的大臣,實在堪憂啊。”
“培養年輕人才,的確是國家大計,這次調整了國家大考的力度,希望可以甄選出一批出色的人才來。另外,父親,朝中也是有一些年輕人可堪造就的。其實兒子心中很惋惜贏冕的長子贏離楦,他實在是個大將之才,可惜被贏冕的野心所蠱惑,戰死在北方,正是因為發現了他的奇怪行跡,我才能查出背後的贏冕。據我看,藺陌安也很不錯,雖因為出身世家,難免沾染了一些風流派頭,但才華十分出眾,為人處事靈活變通又不失原則,是個可以用的聰明人。和他相比,贏離仞就是太孤傲消沉了些……”
“嗯,我知道,藺陌安能與你並稱皇華二公子,確實有他出眾之處。”沒有外人在,夜鳴錚無不驕傲的看著自己的兒子。
“那隻是民間戲稱而已……”
“但是對於你們的評價,卻不止來自於民間,先帝、朝中大臣乃至幾位王爺,都是知道的。”
夜鳴錚點點頭:“贏離楦和他的父親、二弟都死了,不去說他,隻是可惜了自幼與他定親的光華公主。藺陌安年輕了些,還需要大事的磨煉,不像你,雖然同樣還不到三十歲,但已經有過主率我軍,親征戰場的經驗。至於那個贏離仞,唉,我本意是打算開脫這個年輕人的,但以他的性格,家中驟起這樣的大事,要直接放了他,恐怕他會出亂子不說,朝中和民間恐怕也會有疑慮,到底是贏家唯一剩下的成年男子,萬一是個禍根呢?放了他,恐不能服眾……”
“這樣吧,”夜鳴錚沉吟一刻,做了決定:“定個充軍的罪名,發到你北方的駐軍中,一麵是看管起來,以觀後效,一麵,你也可以照顧他。離開了皇華城,又被發配到軍中,沒有人還會有異議的。”
夜擒風其實是想替贏離仞求情的,因為他們都是朝中的年輕公子,雖然愛好不相投,卻也有過一些交往,他也覺得贏離仞絕對不會與叛亂有關。父親現在這個決定很不錯,他便沒有再開口。
“唉,說到底,還是缺了老成謀國的良才,一時沒有能臣,有個把像贏冕當年那樣的謀士,也可以為國分憂啊。”
說到謀士,夜擒風想起一個人:“父親,你忘了我從前跟你提起過的夏先生?夏先生不但學識淵博,正好也一直在雲遊四海,見識十分廣博,對胡蚩族的情形也很了解。”
聽說對胡蚩族很了解,夜鳴錚心中一動:“哦?這一年來出了這麼多大事,沒顧得上去見見他。既能得我兒如此薦舉,想必不是尋常解悶逗樂的清客相公,你去安排吧,我這次去會一會他來。”
“父親為何不讓兒子去將他接到府中來見麵就是?還要勞動父親親自去一趟。”
“嗬嗬,既然人家誌不在朝,隻願為隱士,此人想必也是自負才學的,以禮相待,才能換得他真心傾服,全心為我們所謀。想當年,先帝去請教贏冕,也是三顧茅廬……不,是四顧,才得到贏冕出山相助。”
老人總是喜歡講當年,見父親又說起當年,夜擒風便一笑退出,自去安排。
這位夏先生號“軒禹”,來曆已不可考,自稱軒禹先生,行蹤無定,每次到皇華城來,都寄宿在城外的華嚴寺中,也喜歡流連紫陌別苑。雖然說男人都喜歡紫陌別苑,但從小被父親管教甚嚴的夜擒風少年時就嚴格被禁止出現在“娛樂場所”,為免尷尬,後來每每有人邀請他到那裏聚會,也幹脆一概推托,以至於到現在還從來沒有去過那個太子李戩和藺陌安口中的“人間天堂”。
夜擒風派出的人果然在紫陌別苑找到了夏先生,並約定夜擒風將陪同父親於這天下午到華嚴寺拜訪。當他們父子便裝步入那座禪房小院時,夏先生正在烹茶等待,一見他們到來,立刻迎上來,袍袖飄飄長揖到底:“夜老將軍,晚生何德何能,勞動將軍大駕!”
“嗬嗬,老朽久仰先生大名,特來討擾!”
夜鳴錚過去心中的謀士形象,早已和贏冕的形象重疊了:因為心思太多、殫精竭慮,通常蒼白、幹瘦、目光總是帶著算計,眼神未免狡猾閃爍。但眼前這位夏先生,四十歲上下,身材魁梧莊重,兩道極濃的眉,方麵闊口,目光堅定有神,麵生權謀之相,哈哈一笑時豪氣爽朗——夜鳴錚覺得這分明是英雄之器,怎麼會甘心做隱士?於是這第一眼,對他的印象就很好。
等夜老將軍在院中的石桌前落了座,夏先生欣喜的握一握夜擒風的雙手:“擒風兄弟,闊別一年有餘了,聽聞你又立下了赫赫戰功,真是可喜可賀!”
小爐上的茶水滾了,夏先生一邊轉身泡茶,一邊笑道:“少將軍這雙手,可堪掌持天下,天下蒼生有福啊。”
龍玄策多年前也說過類似的話,說當時才十幾歲的夜擒風,這雙手“堪掌神器”。還好老皇帝當時嗬嗬一笑而過,沒有追究,現在忽然又聽到這樣的“叛逆之語”,剛剛落座的夜鳴錚以為夏先生言語很不檢點,立刻愕然。
夏先生斟了茶呈上,見夜鳴錚神色不豫,微微一笑道:
“夜老將軍想必是誤會了?掌持天下者,誰說一定要做天子?為帝高坐龍椅者,有天命所歸,卻不見得有操持天下事務的能力,就算是天縱英明的聖君,以一人治天下,又哪裏能忙得過來?是故,哪朝哪代,不需要一批棟梁之臣,鞠躬盡瘁,為天子分憂?這,不也叫做掌持天下?”
這個解釋很有說服力,回想印證龍玄策的話,以靈帝的謹慎,沒有當作謀逆之相追究這話,必定也知道是這樣理解的——這麼說來倒是自己誤會龍玄策了。
夜鳴錚原本也是個爽直的性子,這麼一想通,更相信自己的兒子注定會是大有作為的一代名臣,便心情大好,命令夜擒風在院外嚴密守護,不許任何人接近偷聽,獨自與夏先生做了很深入的一席傾談。
“……這胡蚩族人,以一介遊牧民族,輾轉幾百年,如今是他最興盛的時候,居然占據一隅,有了自己的國土,自然野心大漲,眼看我國廣袤繁華,想要進一步覬覦我中原沃土,也是意料中事。尤其是如今這位胡蚩族國王上任之後……夜老將軍,想必您也知道,如今這位胡蚩族國王,是殺了他的前任國王篡位而得,您可知此人來曆?”
“哦?有何來曆?不是沒藏家族的一名武人嗎?”
“在那之前,還有一段傳說:此人是個孤兒,據說是由狼群哺育長大的,一直流浪到少年時,在一次比武中被沒藏族的頭人看中,收留進自己的武士隊伍當中,因為凶悍異常,學習武藝也很快,在胡蚩族八大部落的混戰中漸漸嶄露頭角。沒藏族頭人給他取名沒藏黑越,‘黑越’就是胡蚩語言中,野獸的意思,我在大約十五、六年前,途經箭川堡,無意中見過此人,印象非常深刻。算年齡,他應該比我隻小幾歲,當時不過二十上下,但滿麵滄桑,皮膚十分粗糙,且傷痕累累,尤其是他的眼睛,野獸這個名字,取得再合適不過,他的目光,就像一隻黑夜裏在荒野中覓食的餓狼!”
“哦?”夜鳴錚下意識的轉動著手中茶杯:“這個沒藏黑越,一路殺戮、篡位當上國王,再到這次秘密參與策動我國的謀反,原來是這麼一個不容易對付的角色。這一次,我國大動幹戈,他卻躲在暗處絲毫未損,如果我們不給他還以顏色,他必定以為我國沒有實力,怕了他了,難免野心大盛,引起後患無窮;但如果要出兵討伐,難免又是一場大戰,與我國休養元氣大為不宜啊!”
“嗬嗬……老將軍原來是在憂心這個!請恕晚生狂妄,老將軍如今想要長遠之計,還是眼下應急之計?”
“哦?”夜鳴錚半信半疑的看看他:“夏先生莫非早有良策?請問,長遠之計是什麼,應急之計又是什麼?”
“嗬,不敢當‘先生’之稱,請老將軍直呼晚生名號‘軒禹’。”夏先生氣定神閑,向夜鳴錚娓娓道來:
“先說長遠之計。他能試圖引起我朝內亂,難道我們不能以其人之道還治其身?”
夜鳴錚眼前一亮,隻聽他細細解釋道:
“方才說,沒藏黑越篡位時,殺了前任國王,這位前任國王,來自胡蚩族八大部落中之一的野力家族。野力國王被殺時,有一子一女,女兒野力蘭如今應該有二十歲上下了,一直被囚禁在箭川堡的王宮中;兒子野力狼,沒錯,胡蚩人以狼為圖騰,所以常有孩子取名為狼,這個野力狼,據說在篡位當晚,被人暗中保護著流亡到了南方我朝,至今下落不明,算來現在已經是十幾歲的少年了。他們的父親,前野力國王在胡蚩族人中威望很高,而野力家族至今仍是八大部落中實力最強大的部落,沒藏黑越手段殘暴,以武力暫時鎮壓了不滿,其實八大部落內部的矛盾並未真正得到解決……”
“不錯!若能挑起胡蚩各部落間的內訌,以胡蚩人野蠻驍勇的性格,一定損耗極大,說不定連沒藏黑越也會被掀下王座,那時就算我國不出兵征討,胡蚩人也很難有實力再騷擾我國邊疆了。”
“正是如此。如果能找到那個流亡的王子野力狼,借此煽動不滿沒藏黑越的部落謀反,就更好了。”
“嗯!嗯!”夜鳴錚捋捋下頷的胡須,連連點頭,顯然心中已有結論,又追問道:“那麼,眼下應急之計呢?”
“此計,隻怕老將軍會有所顧慮……”
“嗬嗬,先說來商議無妨。”
夏先生極其豪氣的一揮袍袖:“那就是,以勾結引誘朝廷重臣謀反為罪名,列出我朝所有邊防軍隊,大軍壓到西北方,胡蚩族邊境去,做出欲一舉征伐之相。那沒藏黑越做國王不過六年,還遠遠沒有準備好足以抗衡我國的實力,各大部落私下也並不十分聽他調遣,他自知不宜大戰,又見我國如此迅速的集結大軍,便會猜想我國實力何等雄厚,不敢硬戰,我們定要逼得他出麵示弱,若能納貢稱臣最好,也能贏得幾年轉圜的時間。”
“啊……這是虛虛實實之計,兵不厭詐。”夜鳴錚點頭深思。
夏先生忽然站起來,雙手抱拳道:“老將軍,晚生出言不遜,紙上談兵,還請老將軍恕罪。”
“嗯?何罪之有啊?”
“此計其實是一著險棋,萬一雙方中任有一方控製不當,一場大戰一觸即發,必定是兩敗俱傷啊!這是在拿整個國家的安危冒險,晚生不敢擔此罪責。”
最後這句話,讓夜鳴錚對夏軒禹十分滿意,有智謀卻並不剛愎自用,能兼顧全局,以大局為重,實在堪為國家棟梁。
但他到底老成謀國,並不把自己的想法表露出來,隻是抬頭看看天:“嗯,與軒禹先生一席話,得益甚多,天色已經不早了。”
但他到底老成謀國,並不把自己的想法表露出來,隻是抬頭看看天:“嗯,與軒禹先生一席話,得益甚多,天色已經不早了。”
“那麼,請少將軍進來喝杯茶,略做休息再走吧。”
“嗯。”
夜擒風坐下之後,夏軒禹重新換過熱茶,忽然又想起了什麼,向他們父子二人說道:
“與這個沒藏黑越打交道,還有一點不得不防。沒藏黑越除了有自己帶出來的幾千人一支精兵外,還有一支貼身侍衛隊伍,大約百人上下,都是年輕女子,兩位將軍想必聽說過。”
“哦,不是傳說中的‘胭脂軍’嗎?”夜擒風說。
“那是不知就裏的人,猜想一隊年輕女子能做得了什麼,因而戲稱的,很少有人見識過她們的真能耐。這群女子,個個武藝高強,據說能以一敵百,領頭的是叫做一吉和雙靜的兩名女子,她們倆很有些來曆,不但也是孤兒,而且是沒藏黑越還是個四處流浪的少年時,從野外揀到,並喂養長大的,所以視沒藏黑越如父。她們隨沒藏黑越投入沒藏家族門下學習武藝後,漸漸訓練起來一隊年輕女子,對沒藏黑越忠心耿耿,可謂‘死士’。女子的特點是機敏細心,易於偽裝,最適合做貼身侍衛以及執行秘密任務,據說之前的野力國王之死,就十分可疑……”
“夏先生是指暗殺?”夜擒風皺眉道:“沒藏黑越果然是一頭野獸,什麼手段都使,還利用女子,他敢與我到戰場上光明正大一分高下?”
“擒風兄,休要輕敵!須知暗箭難防。”
夜鳴錚點點頭,卻說的是另一件事:“沒藏黑越殘忍狡詐,卻還會有收養流浪孩童之事,倒是值得留意,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我們如今對他的認識又深了許多,今後無論與之戰場對陣,或權謀交鋒,必定都是用得著的。夏先生功不可沒,請容我來日大禮致謝。”
“不敢不敢!”夏軒禹站起來,猶豫了一下:“算晚生多言,也是晚生一點好奇,有件事一直不敢開口相問……”
“夏先生但說無妨。”
“聽說贏冕的女兒,終於得見天日,如今就在兵部尚書府?”
“正是。我不是贏冕,這也不是什麼需要隱瞞的事。”
“晚生可否有幸,改日得見這位小姐一麵?”
“先生不會無緣無故有此要求,請問……”
“確實如此,老將軍不要誤會,聽說這位小姐美貌驚人,已經傳得沸沸揚揚,但晚生並非為此而去。老將軍可曾也對贏冕為何會起謀反之心有過疑惑?原本應當是贏公最小偏憐女,可憐落得如此淒涼,贏冕為何在死前一定要殺了她?從當年這位小姐出生時的一段波折,直到剛剛結束的嘉祐之亂,晚生把前因後果所知的線索都想了一遍,幾乎可以肯定:贏冕的謀反,和龍玄策當年的那個預言必定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這一切,又都落在這位小姐身上。老將軍可曾想過,是到了該徹查此事緣由的時候了?”
夜鳴錚也早就在想著此事,夏軒禹說破的,正是他的疑慮。他望著寺廟中不遠處夕陽映照下的高塔凝神靜想了一刻,轉頭深深看了看夏軒禹:
“先生所言極是,此事我會交給我兒擒風親自著手調查,其中還得請先生多多協力。”
“晚生不敢推辭!”
夏軒禹站在寺院門外,一直目送他們父子二人的馬車消失在遠處。夜擒風直到離去都沒有再開口,因為他實在沒有把握,什麼樣的調查,才能讓自己進入贏離央眼中那個讓人難以窺破的神秘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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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家父子二人在華嚴寺中與夏先生交談時,贏離央正在他們的府第中抓耳撓腮:“充軍?我知道什麼叫充軍!在丞相府聽說過!夜擒風騙我,他說會放出三哥哥,說我們很快就能見麵……”
“大小姐,你不是猴子,也不是在山裏麵,拜托不要做這種不雅的動作!要有美女的樣子,美女!知道嗎?”瑜兒兩爪齊揮,把贏離央的手按下去。
“不行啊,我都好久沒有見過贏離忉了!夜擒風是個可怕的人類,就是他帶兵去丞相府的,他還要讓贏離忉去打仗!佛祖啊,是可怕的戰爭哎!千萬不要!”
“好啦!我替你去看過了,贏離忉很好,我還親耳聽見他對夜擒風說:‘我懂得這是老將軍和擒風兄關照的結果,請替我照顧小妹,多謝了!’——你看,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樣。夜擒風也有苦衷的……做人是一件很複雜的事……你有沒有在聽?”
“可是……可是……充軍!要去到對於人類來說很遠的北方,可能還會有戰爭,我再也見不到他了。我一定要跟他一起去!”
說著,贏離央已經站起來要走。
“喂!你才剛學會走路而已,贏離忉已經在被送往北方邊境的路上了,你現在又使不出什麼有用的法力,怎麼可能趕得上?”
贏離央淚水漣漣,可憐巴巴的轉頭看看腳邊的貓咪。
瑜兒把頭一扭:“有些事情,是有規則的,這是你自己的修煉,我不能直接幫你。”
“那我還是要去……”
“喂!你去哪裏?哎,不要天真了,在這裏白吃白住,又有人保護,是很難得的,別說我沒警告過你,外麵的生活很艱難的……”
麵對這個嬌滴滴的虛弱小姐,府中的人們不敢、不能阻攔,但也不會眼睜睜的看著她走掉,因為除了她自己之外,每個人都明白,像她這副模樣,肯定走不遠的,隻要派人跟著她,等夜擒風回來了,自有處置。
“喂,已經出了兵部尚書府了,你打算往哪兒走?”瑜兒已經放棄了勸說,決定看她能怎麼折騰。
“……我遊蕩人間七百年才找到他,不能把他弄丟了。”
跟在她邁著艱難步子拖動的裙裾邊,聽到贏離央這句微弱而堅持的話,貓咪把眼瞳眯成一條縫,輕輕歎息了一下,又興致勃勃的偷笑了一下,最後說道:
“現在的贏離央,在人類眼裏,絕對一個脾氣古怪得不可理喻的女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