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卷 第六章 柳暗花明春事深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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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急促的叫聲把站在身後的任浮嚇了一跳,他踏步走到她的麵前,提醒道:“不要忘了自己現今的身份。他要是醒過來看見我們在一起,肯定以為你我是一夥的,這對你不利。”
    青瑣一怔,眼盯著天濂蒼白的臉出了會神,才緩緩開口道:“這裏少有人跡,我們把他送到有人的地方再回去。”
    任浮略一猶豫,跨前半步,倆個人扶起天濂,讓他伏在任浮的背上,任浮馱著天濂就走。白馬興奮地甩動著尾巴,顛著歡快的蹄聲跟在青瑣的後麵。
    一陣幹咳,昏沉中,天濂感覺自己的身體與周圍的一切都微微晃動,他聽到馬蹄的滴答聲,夾雜著車輪的咕嚕聲響。接著,一股清涼的水滲過灼裂的幹唇緩緩流進心腑。他再次慢慢地睜開眼睛,車幔低掩著,車廂裏一片昏暗,隻有一雙黑亮清澈的眼睛朝他閃爍著晶瑩的光。
    心中仿佛閃過電光火石一般,他驟然想起了發生過的一切。有些艱難地想挪動麻木的身軀,唇微弱翕動,聲音艱澀:“是你…”
    “是我。”青瑣平靜的聲音。
    他竭盡全力吐字:“你快走,別讓人發現…我會查。”
    “好。”青瑣仍然平靜地回答。
    此時馬車正轆轆行走在通往皇城的道路上,漸漸偏西的陽光輕灑空曠的漫漫長道,愈顯得這一帶清冷落寞。透過簾縫,青瑣望見了皇城的一隅,不遠處一帶護城河橫亙,依稀有騎馬的或者提著刀劍走動的官兵身影。
    任浮停了馬車,徑直走到車旁,連攙帶抱將天濂弄下車,將他半靠在路邊的一棵柳樹下。等換崗時,那些官兵自然會發現天濂的人馬的。青瑣默默地看著任浮做著一切,當天濂無力的抬眼,目光滑向她的方向,她突然將頭縮回了簾內。
    馬車重新啟動,白馬往前跑了幾步,又似是無法理解地回到主人的身邊。清爽的風順著半遮半掩的車幔吹入,青瑣忍不住探頭往後麵望去,天濂模糊的身影離著她的視線越來越遠,而她心痛如絞。
    第一刹那她感覺無能為力,她這麼做也算仁盡義至。即便是他熬不過痛苦加重,跟她沒有半點關係。是的,宮裏有的是太醫,天底下最好的大夫都在那,他很快又是那個淡定自若、瀟灑飄逸的新皇,宮裏…宮裏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任浮對她說,小姐家受到監視了。他是自動離宮的,楚士雄、柳南天都在派兵搜尋,如今他神誌不清,又病得厲害,不能就這樣扔下他,眼睜睜被楚士雄的人找到。
    路邊一戶人家門口,一個男人手提一隻撲騰掙紮的白鵝,一手嫻熟而老練地揮舞著長刀,刀鋒在陽光下一閃一閃,發出銳利的光芒,快速捅入白鵝的腹中,青瑣懍然閉眼。待開眼,那男人得意地倒提著白鵝慢悠悠往裏麵走。鵝頸上的血還在流著,形成一條蜿蜒觸目的血路。
    她迷惘,耳邊有人輕輕地說道:“你快走,別讓人發現…”
    青瑣心尖上微微一顫抖,咬了咬牙,在後麵朝著任浮喊:“快回去!”
    任浮一愣,隨即再次加鞭,低咆道:“你瘋了!還嫌自己的麻煩不夠?”
    青瑣狠狠地將半個身子探出車外,拳頭擊打在車壁上,咣咣的亂響。任浮沒有料到青瑣如此強烈的反應,隻好調轉馬頭。馬車快速接近天濂,還沒停住,青瑣不顧一切地跳了下去。
    夕陽逐漸下沉,遠處蔥翠的山脈望上去如一隻黑褐色的巨鳥,巨鳥孤寂地靜臥著,微昂的頭顱幽幽地凝視著前方。當最後一抹餘暉將山之顛塗抹成一道血紅,那道血紅被幽暗的山林包圍著,顯得無比的淒清冷豔。
    啞巴看見青瑣又回來了,也不管她帶來的究竟是誰,隻是興奮地圍著榕樹打轉轉。待望見青瑣站在屋外朝著他招手,搖晃著身子跟了進去。
    屋內豆角燈冥滅不定,搖蕩破碎。忽明忽暗間,天濂仰臥在木板床上,胸脯有點急促地起伏著,夾著微弱的呻吟,豆大的汗滴嗒嗒往下淌。
    青瑣焦慮萬分,朝著啞巴邊打手勢邊急迫地問:“你知道他生的什麼病嗎?你有辦法救他嗎?”
    “別問了,他一直住在山裏,又啞又聾,我還是去山下請個郎中吧。”任浮沉聲說道。轉身出了屋,牽馬去了。
    郎中請來時天色大黑,青瑣正用濕冷的棉布覆在天濂的額角,又側耳細聽他的氣息,帶著清香的呼吸拂過他的臉。任浮怔了一回,悶悶地站著。
    郎中仔細搭脈,又聽了心跳,腹腔,站起來歎息道:“這位公子想是中了金蠶蠱,加上受了風寒,病勢沉重啊。”
    青瑣聞言,變了臉色:“中蠱?那是什麼?先生可有辦法治?”
    郎中回答道:“金蠶蠱據說是不懼水火兵刃,最難除滅,也最狠毒的,這種毒在南方最多見。中毒的人起先神誌昏沉,是非難分。若不及時救治,便會感到胸腹攪痛、腫脹,最後七孔流血而死。鄙人也是醫道淺薄,隻知皮毛而已。”
    見青瑣臉色發白,郎中誤會了,繼續道:“小娘子不用著急,你家相公像是服過藥,神誌開始清醒。隻是這藥性大,身子時有劇痛,常人很難熬得住的。你且先用藥粉在他身上不停的搽,先去熱毒,待明日照方子取藥,慢慢調理。”
    青瑣也不加解釋,隻管再三道謝。半日無聲的任浮看郎中留了藥粉,又寫了藥方子,送郎中下山去了。
    青瑣合了藥,讓啞巴幫忙褪去了天濂的衣衫,光裸的隻著一件長褲,將他的頭枕平,黑色長發散著。接著將藥粉搽在他的胸前、關節處,手指輾轉過,一塊塊紫醬就印在他如玉的肌膚上。
    濃烈的藥腥味帶著一種難忍的嗆人的氣息散發出來,穿過口鼻深至肺腑,仿佛窒息一般不能呼吸,陣陣昏暈侵襲,她忍不住劇烈地咳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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