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亂風覺得，張珙目前的心思，他似乎能夠理解。他以前就見過這樣的人。
    留學生也不盡然是思想開放的年輕人。柳亂風當年還在E國留學時有一個合租的同學，那同學深受傳統觀念的影響，即使在E國文化的熏陶下，仍是張口“女人如衣物”，閉口“女子無才便是德”。雖的確學了點知識，但所學的知識不過是讓他能夠將這些觀點用英文流利地表達出來而已。
    在一次假期過後，這位同學再也沒有出現。柳亂風一打聽，這家夥竟和國內青梅竹馬的初戀私奔了。原來，他的初戀女友嫁給了一個上了年紀的外交官當了小妾，過得十分不如意。這同學回國聽說這件事之後，保護欲作祟，竟和那青梅竹馬相約私奔了。
    柳亂風並不覺得這同學有多麼愛他的女朋友，因為這家夥在E國交往了好幾個女朋友，光他見過的就不下三個，完全不是一副心底有個夢中情人的樣子。
    在柳亂風看來，那位同學內心雖然不承認女性的平等，卻仍然會因為對初戀情人的占有欲和保護欲而作出一些非理性的行為，表現得像個有擔當的男人一樣。
    因此，柳亂風認為，如果平等觀念實在太難培養，倒不如曲線救國，培養出張生的保護欲。
    隻要是個男人，或者說隻要是個人，就不可能對自己喜愛的事物沒有保護、占有的想法。
    即使張珙把崔鶯鶯當成像是逗寵物一樣的消遣，他內心也想要得到崔鶯鶯。張珙現在還不算渣男，因為“想要得到”是一種非常自然的狀態，隻要張珙願意為此付出，他就不是渣男。可在《鶯鶯傳》原文中，張珙卻睡了崔鶯鶯而後拋棄了她。那可就是實實在在的隻想占有而不願付出的渣男行為了。
    柳亂風不信張珙會沒有占有欲。但眼下，張珙努力地壓製了自己的占有欲，因此才表現出一種“得之我幸，不得我命”的雲淡風輕的感覺。可實際上並不是如此。如果張珙真能放下崔鶯鶯，他現在就不會繼續跟崔鶯鶯傳情詩。一旦崔鶯鶯真的要跟杜瓚成親，或許張珙的占有欲就會作祟，從而在崔鶯鶯自薦枕席的情況下來一個始亂之，終棄之。
    柳亂風的想法就是盡快培養出張生的保護欲。隻要張珙對崔鶯鶯的保護欲能夠勝過占有欲，他就不會做出始亂終棄的事。
    而寵物是最能培養人的保護欲的。
    在張珙說出對寵物的偏好過後，為了最大程度地激發張珙的保護欲，柳亂風決定去E國為張珙尋找一隻完全符合他對寵物貓的偏好的E國短毛貓。
    小型飛機的航程實在有限，去J國已經是極限了。如果想去E國，柳亂風必須要在途中進行好幾次補給。雖然柳亂風的轟炸機速度非常快，全速飛行下隻需十幾個小時就能到達E國。但一來他需要在途中進行多次補給，這會耽誤不少時間；二來駕駛員隻有他一個人，本來一個人開一輛飛機就已經是非常有難度的事情，柳亂風不敢托大。他必須保證自己有充分的休息，否則就太過危險。因此，他估摸著這次來回E國可能得有十天。
    培養一個人的保護欲也不是一蹴而就的。在張生的占有欲沒有太強之前，柳亂風得盡快地培養出張生的保護欲。因此，養寵物這事越早開始越好。但在離開之前，柳亂風要處理好一切變數。
    最大的變數就是杜瓚。一旦杜瓚真的帶著崔鶯鶯一家去了長安，那就萬事休矣。
    夜晚，一個身穿防護服，頭戴透明頭盔的人出現在了杜瓚府上。
    “恩公！”見到這副打扮的柳亂風，杜瓚立馬認出來這是當初在反政府軍的關押處給力自己一把大刀和兩件神奇的東西的人。
    “我找你有事。”
    “但憑恩公吩咐，瓚萬死不辭。”杜瓚的聲音鏗鏘有力。
    柳亂風突然覺得他如果有女兒，一定會把女兒嫁給杜瓚這樣看著可靠而又有血性的人，而不是張珙這種將所有壞情緒憋在心裏的人。
    搖了搖頭，柳亂風停止了胡思亂想，說道：“你不能娶崔鶯鶯。”
    杜瓚見到柳亂風這位恩公本就跪著，此時將頭低得更低了，問：“為何？”他知道，他這條命都是恩公給的，而他有資格出現在崔鶯鶯的麵前，也不過是因為身上的功勳。可即使是這些功勳，依賴的還是恩公給他的神物。他沒有任何討價還價的資本，但他是真的喜歡崔鶯鶯，真的想娶。
    柳亂風覺得自己跟焦仲卿他母親似的，硬逼著杜瓚不娶心愛的姑娘，然後一個勁地攛掇不想娶崔鶯鶯的張珙去娶崔鶯鶯。
    柳亂風深吸了一口氣，說道：“崔鶯鶯已經心有所屬。”
    杜瓚抬起頭直視柳亂風的眼睛，問：“當真？”
    柳亂風想了想，決定還是要給杜瓚一個交代，否則就太委屈他了。他破天荒地拉起杜瓚，上了自己的轟炸機，飛到了普救寺。
    杜瓚也就有幸成為坐上傳說中的“神鳥”的第一人。近距離觀察神鳥，他才發現神鳥竟是鐵疙瘩做成的。神奇的是，這鐵疙瘩做成的東西竟然能在天上飛。杜瓚新奇不已，但沒有恩公的允許，他沒敢亂動，甚至連看都不敢多看一眼，生怕自己看去了恩公的秘密。
    神鳥飛了沒有一會兒，就在普救寺的附近停下。
    普救寺內，所有人都已睡下。柳亂風讓杜瓚待著別動，自己一個人進到他和張珙同住的房間內，從張珙的桌上拿出了今晚紅娘送過來的紙。
    柳亂風將信紙交給杜瓚，說：“這是崔鶯鶯寫給她的心上人的。你認得她的字跡吧？”
    杜瓚低聲道：“認得。”
    柳亂風怕杜瓚不懂，想要給杜瓚解釋這詩的含義：“這句詩……”
    杜瓚打斷：“恩公，這詩我懂。”
    柳亂風看杜瓚這硬漢柔情的樣，有點不敢說話，就怕說到什麼傷心事，惹得他哭出來。沒想到杜瓚卻先開口了：“恩公，謝謝你。放心，我不會娶鶯鶯姑娘的。”
    柳亂風看杜瓚實在可憐，心想以後還是盡可能地多幫襯他，好彌補一下這硬漢脆弱的少男心。
    “恩公，還有什麼吩咐嗎？”
    柳亂風想了想，說：“還真有。十天內幫我盯著張珙和崔鶯鶯，確保他們的交往僅限於互通書信，不能有更深的交往。”
    杜瓚鄭重地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