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chapter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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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重感與恐懼感接踵而至,逐漸的,下方的視野變得模糊不清,那所有可視之物都化作白色的方塊,密密麻麻層層疊疊從我身邊掠過,消失。
再次睜開眼時,眼前的投影閃爍著藍光,電量不足的指示燈有些刺眼。我腦子有些打結,一看表,都半夜三點了。去洗了把臉,從冰箱裏拿出來最後一罐可樂,一口氣喝完,終於清醒了些。
我剛才在遊戲裏度過了五六個小時,太真實了,真實的令人害怕。我在想,原音的女朋友之前也是玩過遊戲的,所以螣蛇誤以為我是她。很快,遊戲終端的電量耗盡,投影也瞬間消失。
我趴在床上,不一會便睡著了。
次日中午的火車,我沒有錯過,終於要離開這個城市了,我竟然有些不舍。火車開動時,我接到了穆習遠的電話,隨便聊了幾句,他要去忙事兒了。掛電話前,我問道,“你玩過幻想界沒?”
“好像是很多年前的遊戲了,早就關服了吧。”
“……你忙吧,有空再聊。”
網上關於幻想界的信息不多,遊戲更新換代太快了。頭有些悶悶的,我爬到上鋪,不一會兒便睡著了。
次日一早,我的老家到了。回到多年未歸的老房子,竟然不太髒,連蛛網都沒有。擦擦洗洗折騰到了午後,總算可以坐下來歇歇。坦白地說,回家鄉的念頭雖然一直都有,可驅動我執行的誘因應該是原音的死。他為什麼要自殺呢?這世間,究竟還有什麼事情會比死亡更令人痛苦的呢?
迷迷糊糊睡了一覺,夢中是那一望無際濕漉漉的草原,風帶著濕潤的氣息於天地間徘徊,所視之物皆美得驚人歎息。
傍晚,簡單吃了晚飯,我去超市采購些日用品,在地下一層不起眼的角落,看到一個賣遊戲終端的店鋪,若是尋常,我是不會去光顧的,可此刻,我有些好奇,現在虛擬現實的遊戲,真的會如幻想界一般真實的有些可怕嗎?
店麵不大,門可羅雀,我張望了一下,問了句,有人嗎?
半晌沒人理我,堆積如山的各種設備將不大的店擠得滿滿當當。
正準備離開時,一個男孩子掀開簾子探出頭來。
對方並不說話,可我卻有些看呆了。正朝我走來的人應該是符合男孩這個描述的,他個子隻有一米五左右,比我矮了個腦袋。這都不是重點,萬一他是老板的兒子呢,出現在此處合情合理。可重點在於,他周身皮膚白的發亮,不是普通的那種白,有些透明,不僅如此他的頭發,眼睫毛都是白色。至於相貌,是極為普通的,比較周正罷了。
“請問老板在嗎?”
“我就是。”聲音也是典型的少年音,“什麼事?”
“……我來看看遊戲。”
我對此一竅不通,頗有些局促,那少年不搭話,帶我進了裏屋。
坐在座位上,看他將那些複雜的設備佩戴在我身上,最後帶上一副有些重的眼睛,我心想,玩遊戲這麼複雜?
“你喜歡什麼?”
我一愣,說道,“薯片啊。”
“類型,遊戲類型。”
我尷尬地一笑,說道,“都行。”
眼前的畫麵逐漸黑了。再亮起來時,我看到了模擬的遊戲畫麵,都市深巷,風卷動地上的垃圾,我身後站著一個穿著呢子大衣的男人,他帶著帽子,而手中提著一把刀。畫麵很真實,可仍舊感覺到隻是遊戲罷了。突然間,那男人朝我飛奔而來,不待我回神,隻覺得肚子處麻麻的,刀插在我的肚子裏,那人露出了猙獰的表情。
幾分鍾的體驗結束了。幫我摘下眼鏡,少年問道,“買嗎?”
“我,我考慮一下。”
少年態度冷淡,見狀也懶得搭理我,兀自收拾那些線路。
“請問,還有沒有比這個再真實一些的遊戲?”
“目前的終端隻能達到這樣的技術。”
“請問-”
“你不買,就別來打攪我了。”
少年背對著我嘟嘟囔囔,我也不好意思再問,於是將落在地上的一條數據線撿起來遞給他,準備離開了。
就在他伸手接過去的瞬間,我從他長袖的袖口處,看到了令我倒吸一口涼氣的東西。
是鱗,白的幾乎透明的鱗。
我抓住他的手腕,隻見驚恐從他眼睛深處流露出,他瞪大眼睛,幾乎要叫喊出來。
突然外麵有人喊道,“王悔,我給你帶了晚飯。”
少年連忙甩開我,跑到另外一間屋裏。我走出去,看到一個女孩手裏提著便當盒,她穿著一身紅色碎花裙子,長發隨意紮了個馬尾。
看到我,她一愣,隨即笑臉迎上來,“你好你好,需要買點什麼?有優惠哦。”
“不好意思,我暫時不買了。”
見我要走,少女連忙拉住我的衣袖,哭喪著臉說,“姐姐,買點吧,我給你算便宜點,真的,不然這個店就要關門了。”
“讓她走。”
我與少女齊齊回頭,那古怪的少年不敢看我,隻嘟囔了一句話,便又匆匆回到裏屋。少女見狀,隻得放開我,抓著便當跑上前去,“王悔,求你吃點飯好嗎,這是我奶奶做的酸菜魚,可開胃了!”
迷迷糊糊走出超市,我才發現還沒去買東西。可望向背後熱鬧的商場,我現在一點都不想進去,那個叫王悔的少年,究竟怎麼回事?
若有所思回到家,看了會兒電視,早早睡著了。
第二天天不亮,我就急匆匆跑到超市去,可看到的卻是昨天那小店一夜之間關了門。呆呆站了會,難道昨天我出現幻覺了?
門上貼著急轉,便宜四個大字,我按照那個號碼打過去,嘟嘟兩聲後,一個女孩子應答了。
是昨天那個女孩的聲音。
約在一樓的早餐店見麵,女孩兒姍姍來遲,起的太早,還在打哈欠,她看到我,愣了一下。
“姐姐,是你啊,你要租鋪麵嗎?”
“那個男孩兒呢?”
女孩子警覺地打量著我,問道,“你問王悔的事情幹什麼。你有什麼跟我談就行。”
為了緩和氣氛,我問道,“你吃了早飯沒?我們先點——”
不等我說完,她噌地起身,有些憎惡地說,“你們這些人真討厭,對別人的相貌就那麼感興趣?不吃,再見!”
確實,我都覺得自己有些奇怪,或許那個王悔隻是得了一種罕見病罷了,我這樣沒頭沒腦的追問,太可惡了。
又過了幾天,這一早,我正要出門時,有人敲門,一打開,竟然是之前與我不歡而散的少女,她提著一個西瓜,吃驚地看著我。
“請問你是林七月嗎?”
“你是?”
“我叫杜笙,是我奶奶叫我給你帶個西瓜。”
我恍然大悟,原來這丫頭是樓上秦奶奶的孫女兒。我前幾日給周圍的鄰居都送了些小禮物,以便日後好相處。杜笙進了屋,四處看著,我遞給她一杯茶,她說,“你一個人住嗎?”
“嗯,我剛搬回來不久,準備開個小店。”
杜笙聽聞,說道,“你那天是真的想租鋪麵啊?”
“算是吧。”
她臉一紅,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那天不好意思啊,我態度不好。鋪麵還沒租出去,你要是願意……”
那個位置開個奶茶店應該不差,我隻要每月能賺個生活費就行了。
“你多大了?”
“高二。”
“王悔呢?他是你的同學?”
杜笙皺著眉頭,問,“你對他就這麼好奇?你有什麼目的?”
“……其實”我猶豫了一下,說道,“其實我有個朋友和他很像,我是說……”
“我懂你說的那個。”
“所以我想問問他有沒有在治療,我好給我朋友介紹一下。他要嚴重些。”
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說謊,太差勁兒了。
杜笙聽完,沉默了一會兒,眼圈都紅了,“王悔的病治不好的,他現在有時,飯都吃不了幾口,他很可憐的。”
“他還在上學嗎?他的父母呢?”
“他是轉校來的,學校那些人對他也不友好,他的父母在外地打工。”
杜笙流著眼淚,我也不好再繼續問下去。
見我半晌不說話,杜笙突然說道,“對了林姐姐,你那個朋友也得了病,能讓他們見見嗎?也許他們心裏還好受些,也可以交流交流治療經驗。王悔瘦的太厲害,我真的很擔心他。”
“……好,好的,我朋友住在m市,一時半會兒……”
“那我們一起去好嗎,馬上十一了,m市有全國最好的醫院,我們帶王悔去看看吧。”
“……”
杜笙近乎哀求地抱著我的胳膊,帶著哭腔,“林姐姐,我覺得你是好人,你放心,費用我們自己掏,好不好,求你了。”
我瞬間被打動,拍著胸脯保證帶他們去m市。送走杜笙,我真想抽自己一嘴巴,幹嘛說謊,我總不能說我認識的那個人,是遊戲裏的吧。他們會認為我有病嗎?
一籌莫展,現在隻希望杜笙的奶奶能阻止她的孫女兒,到時候我就借坡下驢。
事實總是殘酷的,傍晚,秦奶奶便放心的把她孫女兒交給我,還另外拿了兩千塊給我,當感謝費。杜笙的姑姑住在m市,秦奶奶一點都不擔心。杜笙歡呼著,要去買火車票,將身份證交給她,我鬱悶地有些說不出話。
早餐吃了一個全家桶,我撐的難受,沿著河邊散散步,微風涼爽,很是舒服。不知不覺,過路的人越來越少,已經十點多。不遠處烏雲遮月,像是要下雨了。
就在雨落下來的時候,我停下了腳步,橘黃色的路燈下,在我前方五六米處,站著那個渾身雪白的少年,他帶著黑色的鴨舌帽,仍舊穿著長衣長褲。他死死盯著我,一動不動。
雨逐漸大了,我屏息,渾身濕透,頭發黏在臉上。而那少年,隻是衣服濕了,他裸露在外的皮膚卻一點水都沒沾,仿佛那鱗片遍布全身,從鼻翼,到腳尖。
緩慢地,他向我一步步走過來。我突然不合時宜地想起了那天玩的遊戲前段,肚子有些發癢。
“你對杜笙說了什麼?”
我知道自己不太正常,從見第一麵開始,我就覺得這個少年不普通。
“你知道幻想界,這個遊戲嗎?”
“……”
“那裏麵我見過一個和你很像的人,也不能說很像,他,他的鱗要少些,而且是黑色的。”
“……”
王悔持續麵無表情沉默著,令我膽戰心驚,我會被認為是個神經病嗎?
“抱歉,我欺騙了杜笙,那個幻想界遊戲裏的人,不能算是我的朋友,隻是認識而已。”
王悔此刻離我很近了,如果他有刀,要捅死我易如反掌。他抬起眼睛,長長的睫毛眨了一下,隻聽他說道,“你說的那個人,是螣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