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同學們，我們來看下一題，小象出生時的體重是100千克，出生後，體重平均每年增加200千克，20年後這頭大象重多少千克？那這一題我們應該怎麼算？哪位同學來回答一下老師的問題……”
    這道題並不難，老師這麼說之後，已經有好幾個人舉手了，唐棠用手中的鉛筆，在書本上寫下200×20+100之後，在等於號的後麵寫下了4100（千克），他寫出了答案，卻並沒有舉手，因為他知道，就算舉手，老師也不會叫到他的名字。
    即使老師明知道，有些同學根本答不上來，而他寧願叫這些同學，也不會去叫唐棠。
    唐棠有些無聊地放下筆，托著下巴轉頭看向窗外，外麵豔陽高照，那些棲息在書上的知了，一到夏天就叫個不停，斑駁的樹影落在地上，美的像一幅畫一樣，還有花壇裏不知名的小花，總是能引來幾隻調皮的蝴蝶。
    就在唐棠發呆的時候，一隻長尾鳥撲騰著飛到了窗台上，那是一隻唐棠從沒見過的鳥，尖喙，短軀，雙翼撲騰呈飛翔狀，長尾下垂。
    直到後來，唐棠才知道，這是一隻觀風鳥，一種在古人墓葬中常見的鳥，古人認為這種鳥可以預示吉凶。
    此刻，那隻觀風鳥就站在那兒，歪頭看向唐棠，那鳥兒一雙烏黑的眼睛，眼底帶著一道詭異的光，唐棠伸手猛地捂住自己的眼睛，不與它對視，奶奶說過，以後再見到妖怪，要當什麼都看不見。
    霎時！那觀風鳥張開翅膀，高昂著頭朝唐棠大叫了一聲，粗啞的叫聲連老師的話都被打斷了，那聲音也不知怎麼的，聽的人心頭一顫。
    同學們的目光被那隻鳥吸引，都轉頭看了過來，小孩子看到鳥總是新奇的，忍不住嘰嘰喳喳討論起來，老師管都管不住，隻能親自過來把鳥趕走。
    “哪兒來的黑鳥，走開走開。”
    那觀風鳥被驅離了窗台，卻依舊不肯離開，在窗外轉著圈的飛來飛去，發出的叫聲，卻是一聲比一聲慘烈。
    唐棠隻覺得心口忽然傳來一陣刺痛，當即小臉一白，弓下腰趴在窗子上“嘶”了一口氣。
    好疼啊！
    唐棠趴在那兒半晌沒反應過來，這時的走廊裏傳來一道急匆匆的腳步聲，唐棠教師的門被人從外麵推開，趙老師臉色青白地站在門口，朝教室裏喊道：“唐棠！”
    唐棠渾身一顫，倏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趙老師看到，幾步朝他走了過來，一把握住他的手腕道：“唐棠，你跟老師來一下，王老師，我有些事先帶唐棠離開一下，回頭再跟你解釋。”
    “哦，好。”
    王老師話音一落，門口已不見唐棠和趙老師的身影。
    趙老師拉著唐棠的手，一路出了樓，她的電瓶車就停在樓下，趙老師拉著唐棠上了電瓶車，邊騎車邊道：“唐棠，你奶奶出事了，人就在縣醫院，老師現在就帶你去見她，你……你……”
    後麵的話，趙老師說不出口，因為她實在沒辦法對一個才隻有十歲的孩子說，讓他做好心理準備，那個從小跟他相依為命的奶奶，很可能快不行了。
    趙老師喉間哽咽了一下，她吸了下鼻子，接了話道：“……你坐穩了，老師再騎快點兒。”
    之後兩人沒有再說話，唐棠一雙手緊緊揪著趙老師腰上的衣服，坐在趙老師身後，他什麼都沒說，隻是一張小臉上，早已滿是淚痕。
    趙老師不知道，就在剛才，那隻觀風鳥已經把事情告訴他了，他的奶奶出了車禍，她被一輛行駛的小汽車給撞了，流了好多血，雖然奶奶已經被及時送進了醫院，但是棠棠知道，他的奶奶已經離開了，永遠永遠地離開了。
    “醫生，醫生！剛才出車禍被送來的老奶奶怎麼樣了？我把她孫子帶來了，他們是彼此唯一的親人！”
    趙老師拉著唐棠衝進醫院，抓住一個穿白大褂的就問了起來，那醫生聽了她的話，轉頭看了一眼趙老師身邊的唐棠，眼神中充滿了惋惜和憐憫，接著對他們道：“剛才出車禍送來的老人家，已經在五分鍾前停止了心跳，現在人應該在急診室，你們快過去吧，節哀。”
    “什、什麼……”
    趙老師身形一晃，她愣愣轉頭看向唐棠，卻見唐棠早已哭的雙眼通紅、滿臉淚痕。
    唐棠抽泣著，茫然往四周看了看，抬頭朝那個抽噎醫生：“請、請問醫生，急診室、在哪兒？”
    醫生歎了口氣，伸手一指：“在那邊。”
    唐棠朝醫生說了一聲“謝謝”，轉身邊哭邊抹眼淚，小小的身影，一步步朝急診室的方向走了過去。
    “唐棠……”
    趙老師不忍地偏了下頭，抹了把眼淚之後，便連忙跟了上去。
    急診室內，唐奶奶已經死了，她的身上被醫生蓋上了白布，她的旁邊有醫生、有警察，和肇事司機，司機正滿頭大汗、拚命的解釋，是老太太自己突然衝到了馬路上，他絕不是故意的，也絕對沒有酒駕……
    然而這些，都跟唐棠沒有什麼關係了，他一步步走到奶奶的病床前，看著被白布蓋著的奶奶，伸出一雙小手，緊緊握住了奶奶已經漸漸失去溫度的手，捧到自己的小臉旁蹭了蹭，破碎的聲音顫抖道：“奶奶，我來接你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