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章 永生永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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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日子,是我一生中最快樂的時光。
我在別館中選了一個房間,和雲棲毗鄰而居。這裏雖是地宮,建築卻美輪美奐,細節也毫不疏漏,絲毫不遜“人間”。每日清晨,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便是最愛的輪廓。雲棲溫柔的為我上藥,他仿佛,看不見我傷口的醜陋,極盡小心的擦拭,塗抹,再一層層的包紮,每到這時,我都會怔怔的凝視著他,他的微笑,他的嚴肅,他的認真,他的心疼,他的淡定,不願錯過任何一個表情,任何一個撥動心弦的瞬間。我渾然忘卻了疼痛,忘記了掩飾,甚至開始感謝這惱人的傷口,是它給了我機會,讓我能靜靜的注視著雲棲,靜靜的享有一段快樂滿足的時光。
地宮中有大量的陪葬物品,可以說,是應有盡有。許是早就料定會在這裏長住,尉先生和雲棲更是做了萬全的準備。地宮裏建有一間冰室,汲取了整個地宮的陰寒之氣,寒冰不化,儲存了很多食物和需要冷藏的物品。雲棲配製的各種藥物,亦能發揮奇效,讓這些物品永保新鮮,所以,我們並不乏食物和生活用品。
雲棲最關心的,始終是我的身體。據說,胡亥給我飲下的,是一種稀世奇毒,他要徹底斷絕我所有的生機。尉先生知道後,想辦法在我手中的沙漏裏添加了一種延緩劑,它散發出的幽香能延緩毒性的發作並減輕我的痛苦,而解毒的任務,就全權托付給了雲棲。雲棲顯然已盡了全力,每日都要悉心的為我配藥,監督我服下,還會佐以各種補藥,強壯我的身體,因為體內的餘毒對身體的侵耗極大。也許是藥吃的太多,我的身上總是散發著一種草藥的素馨,依約清淡。
每當我叫苦,對著瓶瓶罐罐,湯湯碗碗吐舌頭時,雲棲就會鄭重的“教育”我:“千萬別小看這些藥,你現在能呼吸,能發牢騷,全是托了它們的福。記得我告訴過你,地宮之中機關重重,而這水銀江河就是其一。借助地下水的動力而奔騰流淌的銀河,升騰而起的水氣看似迷幻浪漫,卻含有劇毒,所以我每日讓你服下這些藥,除了解你自身之毒,還要保你不受毒氣侵擾。”
“我知道,你是神醫,妙手回春,我隻要乖乖喝藥就行了。反正已經喝習慣了,一天不喝還難受呢!”
雲棲愛憐的刮刮我的鼻尖,“這才聽話,你放心,我一定會治好你!”
其實,我從來就沒有擔心過。
這裏沒有白晝,任何時候抬頭,都是星群閃爍,蒼墨似的穹天,廣闊而遙遠。我們用沙漏計時,仍然遵循“人間”的作息,每過一天,都會在牆上做個記號。
“歌,在這裏悶嗎?”有時候雲棲這樣問我。
我會看著他,甜甜的一笑,“有你在身邊,心中滿溢的都是幸福,怎麼會覺得悶呢?”其實,我還藏了後麵半句話,“若能和你相守在這地宮中,白頭偕老,我此生無憾。”我希望自己能康複的更快,這樣就可以無所顧忌的和雲棲在一起,我想,成為他的妻。無數的夜裏,我都這樣默默的祈禱,虔誠的期待。
每個夜晚,我們都會攜手來到銀湖畔,雲棲執笛而立,玉樹臨風,光華奪目勝過漫天繁星。他的曲意清靈曼妙,卻又偏偏透出一股桃源山泉般的甘香甜美,掬一捧灌溉心田,忘卻了世間苦痛,一片溫暖和煦。我知道,他是在用笛聲撫慰我的身心。有時,我也會踏著笛聲翩翩起舞,恍惚中,覺得自己變成了戀花的蝴蝶,穿梭在光影間,追逐著落英一點,起伏翻飛…倦了累了,就懶懶的倒在雲棲懷中,頰上漾出一抹桃色,染入冰肌深淺,雲棲癡癡的看著我,然後俯下頭,深深吻住我的唇…
有時候,我們什麼也不做,隻是靜靜的望著星河遼闊,想象著牛郎織女天各一方,脈脈不得語。因為愛著,才知離別苦,盈盈一水間有多少輕愁喜悅,亦隻有相愛的人才領會的到。
“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我覺得這是在安慰那些有情卻不能相守的人,若是真的兩情相悅,又怎會不想時時相見,怎會不盼刻刻相伴!”我微歎。
“是啊,可是世上偏偏就有這麼多的無奈,讓有情人相愛卻不能相守,受盡煎熬。”雲棲也感歎道。
“可是讓我選擇,我還是希望能遇見那個心儀的人,梨花樹下,心旌搖曳,從此心上便刻下他的影子。不管心有多麼痛,不管思念多麼難排遣,我都不會後悔。因為,若沒有他,我便沒有了最深刻纏綿的記憶:沒有了四目交投的綻放,沒有了魂牽夢縈的渴盼,那該是多麼荒蕪的人生!”
雲棲專注的看著我,雙眸灼灼泛彩,“謝謝你,歌,你永遠不會知道,這番話對我的意義有多大!”懷中的我似乎感受到雲棲微微的顫抖,心中莫名的悸動。
在雲棲悉心的照料下,我的身心康複的很快。額上漸漸長出新的皮膚,臉頰也漸漸透出紅潤。我開始恢複了生機和活力,帶著抱雪和欺霜在地宮中探險。雲棲對我認路的本事極不信任,親自帶著我走熟了各條路徑,甚至逼我將各扇門和機關所在爛熟於心,才放心的讓我去“遊蕩”。
除了放置在黃腸題湊內的父皇素喜的稀世奇珍,地宮中還有很多有趣的東西,出了內羨門,外麵便是無數陪葬的坑群。青銅製成的水禽神態逼真,有的覓食,有的小憩;黃金雕刻的燕子,栩栩如生,隨時振翅而飛;彩陶的戲子,和宮裏的演出者毫無二致,高大魁偉,肌肉暴突,做出各種幽默可愛的動作表情,令我時而發呆時而捧腹大笑…
過了中羨門,外麵是一個巨大的兵俑軍陣,我無法形容初見他們時,心頭的震動。父皇的兵士從裝備到布陣,都是獨一無二的,所以有人說過,始皇帝之所以能夠戰無不勝,橫掃六國,靠得就是這些精兵良將。不敢相信,父皇竟然把他最精銳的部隊製成陶俑,永遠的守衛在他的陵前。征戰歸來皇帝賞,陪王伴駕入冥宮!兵俑們的神情各異,竟是千人千麵:有的威嚴凝重,有的憨厚質樸,有的聰明機警…他們嚴格的按照等級和職能排列,身著不同服飾,手持不同兵器,組成不同的陣型,浩浩蕩蕩,威風肅殺,大有千軍萬馬鋪天蓋地而來之勢。穿梭在這些兵俑間,總有霎那的恍惚,仿佛感受的到他們盔甲之寒,肌膚之溫,和戰袍裏熱烈而沸騰的靈魂。
不由想起小治,他做的俑一定也在其中,此時此刻,我才意識到他的工作是如此偉大。忽然想起最後在他的院中,我見過的那尊“特別”的俑,我決心要找到“她”。尋找的任務並不簡單,要在千千萬萬個俑中將“她”辨識,是需要毅力和耐心的。好在有抱雪和欺霜的幫助,讓我的找尋工作事半功倍。終於,在一個看似指揮部的小型群體中,我看見了“她”。
“她”依舊美麗,靜靜的站在那裏,膚色細膩白皙,像剛出蕊的花瓣,一對清亮的眸子,盈盈如秋水,閃閃如寒星,高高的發髻恰到好處的凸顯了她美好的輪廓,體態輕盈婉約,猶如踏月而來的佳人,連周圍的空氣的都被詩化了。許是意識到了“她”的不同,身旁的兵俑們似乎刻意和“她”保持了某種距離,生怕褻瀆了佳人。
我興衝衝的找到了藥廬邊的雲棲。“你看你,身體剛好些,就跑得上氣不接下氣!”他溫言責備。
“快和我來,給你看樣東西!”我拉著他疾行。
“什麼東西讓你這麼興奮?別急,別急,這裏可不比上麵…”
“確切的說,那不是東西,而是‘人’!”我熱切的打斷他,“一個你最喜歡的人!”
雲棲見到“她”時,目光立刻被牢牢鎖住,再也無法挪開。他細細的打量著這尊俑,目光中難掩驚歎。“世間真有如此巧匠!將你的風神氣韻刻畫的如此精準!”
“說起來,那人你也見過。”我得意的看著他。
“你說的可是那個孩子?”
我點了點頭,向他講述了我在小治院中看到這尊俑的情形,“我記得他說過,‘如果在心中默念一個人的樣子,意隨心動,就可以刻畫出他的神采和風貌了’,他果然做到了。可惜,不知小治現在怎麼樣了?我好想他!”
“那孩子太過聰慧…”雲棲似乎有所保留。
“我們把‘她’帶到裏麵去好嗎?”雲棲點了點頭,幫我把俑帶了回去。
臨水娉婷,漫天的星輝流瀉在“她”身上,猶如墨色中盛放的蓮花,高貴清華,秀美絕倫。抱雪和欺霜似乎對“她”極是喜歡,戀戀的圍繞著她,還嘰嘰咕咕的發表著“議論”。
“你相信嗎,冥冥之中自有天意,”雲棲把我攬在懷中,“‘她’的出現,是上蒼對我的垂憐,讓我不畏形單影隻的寂寞。”
“怎麼會,有我在,你永遠不會形單影隻,我就是你的影子,時刻與你成雙入對!”
雲棲的笑容有些恍惚,後來我才明白,裏麵蘊藏著多麼深的苦澀。
隨後的日子裏,我陪在雲棲身邊,隨他學習醫理。剛開始純屬好奇,漸漸卻產生了濃厚的興趣。雲棲像個嚴厲的老師,手把手的教我,從人的骨骼經絡到草木的脾氣屬性,他把我當作弟子一般,將所知所學悉心傳授。隨著認知的加深,我開始閱讀一些醫藥典籍,遇到不明白的地方,雲棲就會耐心為我解答。每每看到我手不釋卷,他都會滿臉欣慰之色,似乎在慶幸有人承繼衣缽。
“傻雲棲,你雖然癡長幾歲,但我們必是同生共死,我隻想在有限的人生中,更加的靠近你了解你,學你所喜,愛你所愛,與你同樂,為你分憂,成為你的好妻子…”我心思甜蜜的轉動,不時偷偷打量著身邊這位誨人不倦的愛人兼“老師”。
轉眼三個月過去了,那天早上,雲棲告訴我傷口已經痊愈,他為我拆下了布條,並遞給我一麵銅鏡。雖然對雲棲的醫術很有信心,但我依然有些緊張,我好怕留下痕跡,好怕不能成為雲棲完美的妻。
“放鬆心情,看看鏡子吧。”雲棲鼓勵道。
我戰戰兢兢的舉起了銅鏡,“啊…”鏡中是一張美麗而驚詫的麵孔,如此光滑完美的肌膚,連傷口痊愈後的桃色新痕也不曾留下,仿佛從來就沒有受過傷。
“這…是真的嗎!我不是在做夢吧!”我摸著自己的額頭,柔滑細膩,喜悅的淚水迸出眼眶。
“作為弟子,你需要對師父的醫術多些信心!”雲棲打趣道,“我說過會讓你恢複如初的,這下確信了?”
“弟子多謝師父複容之恩!以後一定努力跟師父學藝!”我盈盈一禮,一頭紮入雲棲懷中。
“傻丫頭,又哭又笑,總像個孩子。”雲棲愛憐的為我拭淚,我卻一把抓過他的袖子又擦鼻涕又抹眼淚,令他忍俊不禁。
那天晚上,我心情極好,備了酒菜,與雲棲在星空下對酌。
“今天是我們在地宮相守的第九十天,是個值得紀念的日子。”我笑吟吟的宣布。
“都九十天了嗎?時間過得好快。”雲棲有些失落。
“是啊,快樂的日子總是易逝,所幸,我們還有第九百天,九千天,九萬天…所以不要沮喪,讓我們為這美好的九十天慶祝,然後迎接更美好的第九百天九千天九萬天的來臨!”我舉起杯來,一飲而盡。
這是我們第一次開懷暢飲,酒到杯幹,我隻覺說不出的痛快。酒壺很快見了底,我醺醺然的起身去拿,雲棲的目光追隨著我,炯炯的發著光,我有些飄飄然了,好像自己從沒有這樣美麗過,步履輕盈,淺笑盎然,眉間眼底,有情有意,腳下裙邊,有雲有霧,嘴角頰上,有酒有夢…人生,焉能不醉!
不記得我們都說了些什麼,最後,雲棲吹起了笛子,清和古雅,細致纏綿,是我們最愛的那首曲子,我脈脈相和…往事千重,情腸九曲,梨花樹下的一見傾心,宮廷內苑的恩怨重重,生死離別的刻骨相思,劫後重逢的歡欣無限…悠悠比目,纏綿相顧,枝結連理,長伴君處,雲棲,你知道嗎,為了這一刻,我已等了好久,好久…
笛聲漸歇,我們深深切切的注視著對方,仿佛天地初開,映入眼中的第一抹風景,在彼此的眸光中,印證著愛情與存在…
不記得我是如何睡去的,醒來的時候,已是第二天中午了。
“這是你第一次宿醉,可有什麼不適?”雲棲的關切的詢問。
“還好,就是腦袋有點重…”
“桌上放了醒酒的湯,喝了就沒事了。精神好些就到藥廬來,我可不想你借酒偷懶!”
“哼,我才不會!”
接下來的幾天,我們幾乎天天泡在藥廬裏,一個認真的教,一個起勁兒的學,儼然一對嚴師高徒。
一夜酣睡,睜開眼,發現雲棲就坐在床邊,目光幽柔而專注,“你知道嗎,你睡覺的樣子很是甜美,唇邊含笑,肌膚似染上了三春的顏色,讓人禁不住想去一探你的夢境。”他輕撫我枕邊的發絲。
我回視著他的溫柔,一時分不清孰真孰夢。
“今天是我們在地宮的第一百個日子,你說,是不是一樣值得慶祝?”
我點了點頭,幸福洋溢在眼角眉梢。
吃過了早點,我隨雲棲來到藥廬。所有的醫學典籍都分門別類,堆放的整整齊齊,所有的草藥也各就其位。我有些愕然。
“昨晚睡不著,就整理了一下,”雲棲靦腆的笑笑,“這邊的抽屜裏,放著我所有的研究和筆記,你如果有不懂的地方,可以隨時查閱。”接著,又細心講述了一下書籍的分類和草藥的保質。
“今天就到這裏吧,這幾日學的辛苦,你該好好放鬆一下了。”
“多謝師父體恤!”我撒嬌似的靠在他肩上。
“對了,這個給你!”他從袖中拿出一個精致的卷軸,遞給了我。
“是什麼?”
“這是地宮的設計圖,你要隨身攜帶,萬一哪天迷了路…”
“迷路不是有你嗎?我隻要大聲呼喚,你自然會來尋我,”我打斷他,不知為什麼,心中隱隱的不安。
雲棲沒有說話,我隨著他,默默來到銀湖畔。星空浩渺無垠,人卻細如微塵,我忽然生出微微的無力感。抱雪欺霜玩累了自去小憩,留我們攜手並肩,凝眸深處,心波蕩漾。
“我記得你問過我,世上是不是真的有長生不老之藥?”
“恩,可你不曾正麵回答過。”
“我現在可以告訴你,它是存在的,隻是極其難求,若非天賜奇緣,是絕對沒有辦法製成的。”
“這麼說,你是知道的了?”
雲棲點了點頭,聲音飄忽,“雖然和哥哥同隨師父習醫,他卻青眼相加,讓我承襲衣缽,不僅繼承了他的醫術,也繼承了一個上古遺方,便是長生不老之藥的配方。隻是那藥引子均為稀世罕有之物,所以我雖然知道了這個方子,也無法製成此藥,況且,生命循環乃是天理,作為醫者,怎能不尊重天道?”
“父皇一心求仙,你在他身邊那麼久,就沒有想過要成全他嗎?”
“陛下乃千古一帝,隻是製藥之事,還需上天垂青,三樣藥引缺一不可,若是無緣,絲毫強求不得。”
“哦,是什麼藥引,父皇坐擁天下,卻也求之不得?”我愈發好奇。
“仙人蟬蛻,長生璧和石人淚。”雲棲輕輕說道。
我重複著這些名稱,卻不解其意。
雲棲耐心的解釋,“據說凡人得道成仙後,都會脫去凡胎,這仙人蟬蛻,就是所謂的凡胎,它薄如蟬翼,纖細透明,將它磨成細細的粉末,就製成了第一味藥引。”
“天哪,”我拍著額頭,“我好像明白你所謂的機緣了,不僅要遇到神仙,還要遇到剛蛻皮的神仙,那第二味藥引呢?”
“長生璧,你可聽說過海上有仙山,長生璧就是仙山上的寶物。它晶瑩剔透,含天地日月之精華,將其研成粉末,即成第二味藥引。”
“海上仙山?虛無縹緲之說,弄不好就自己喂魚了!”我感歎著,“那最後一味呢?”
“石人淚,就是石人的眼淚。”
“這更加不可能了,石人,怎麼會流淚呢?你這藥方一定有問題,集齊這三味藥引簡直比修道成仙還難!”
雲棲笑的有些酸澀,“如若有緣,這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你的意思是…”
“歌,還記得嗎,這裏是我們定情的地方,在這裏我第一次吻了你,還記得我當時說過的話嗎:我愛你,我會用我的生命守護你,千秋萬代,你都是我眼裏心底的唯一,我生命的奇跡!”雲棲忽然緊緊的擁住我,那樣用力,似要把我揉進他的身體。
“在我傷重昏迷的時候,是你喚醒了我,現在,是我救你的時候了。”
我怵然心驚,“雲棲,你在說什麼,我不是已經康複了嗎?”
“你中的毒本無解,唯一能救你的,就是長生不老之藥,它能夠起死回生,抵禦百毒,永葆青春。”
“你騙人,這樣的藥根本無法煉成!那些藥引,根本是子虛烏有之說!”
“尉先生的師父得道仙去時,留下了一副珍貴的蟬蛻,而長生璧,還記得陛下封禪那天出海的方士徐福嗎?他明裏帶著三千童男童女,出海求仙,暗裏卻和陛下達成協議,若他尋得寶物,就秘密托鳥兒帶回,而他從此獲得自由,再也不受皇命拘束。船上的金銀夠他享用不盡,他可隨行落戶於某個島嶼或隱居某地,自在的過活。”
“所以父皇借走了我的抱雪鳥兒?”
“對,隻有抱雪這樣的神鳥,才有膽氣和毅力不畏海上風浪,不會迷失方向,將長生璧安然帶回,不過它回來時,你父皇已經過世了。”
“這麼說,這兩味藥引早已被你收在囊中?”
雲棲點了點頭,“事實上,它們就在你每天服用的藥物中,若非如此,你怎能康複的如此之快,但要想清除餘毒,還需第三味藥引…”
“石人淚?這怎麼可能,石人怎麼會流淚?”我看著雲棲,忽有所悟,心中驚懼交加,“不,我不要!我隻想和你開心的在一起,能活多久,我根本不在乎!”
雲棲吸了口氣,扶住我的雙肩,迫我迎向他的雙眸,“歌,請你原諒我的愛之深惜之切,我說過要盡我的力量保護你,讓你不受傷害,這是我唯一能為你做的了。答應我,你要好好好活著,用你的歌聲,你的善良,去感動更多的人,幫助更多的人!答應我,為了我們,你要好好活著!”
“若沒有了你,我怎能獨活,怎能放歌!雲棲,你難道不明白我的心意!我不要什麼長生不老,亦不求容顏永駐,我隻要你!隻要你!”我又急又怕,周身劇烈的顫抖著。
“可惜,我無法再照顧你了。我服用化石粉已滿百日,藥力就要發作了,就讓這隻玉笛代我陪在你的身邊,你看到它,就像看到我一樣!”雲棲的麵上流露出痛苦之色,“歌,能遇見你,是一生我最大的幸福,我甘心情願,為你而生,為你而死…”他的聲音漸漸衰弱。
“啊,你的腳,你的腳變成了石頭!”我驚恐的尖叫,雲棲的雙腳已經石化,慘淡的青色,順著腳踝,一寸一寸,向上延伸,一寸一寸,撕碎了我所有的希望。
“不!不!…”我拚命的搖晃著他,嘶聲裂肺,“雲棲,你怎麼這麼傻,怎麼能棄我而去!沒有了你,縱有錦繡韶華,與誰同度?沒有了你,縱有千般柔情,與誰言說?沒有了你,讓我重山複水,隻影何從?沒有了你,我該怎麼麵對,永生永世的寂寞!不是說過嗎,生死相許,不離不棄,你怎能留下我一個!…”我聲淚俱下,狀若瘋狂。
石化的速度越來越快,轉眼到了前胸。曾給予我無數勇氣和溫暖的胸懷,逐漸變冷變硬。“不要,不要啊!…”我死死的抱著他,想要溫熱他冰涼的身體,刺骨的絕望淹沒了我。
雲棲已經無法言語,隻是愛憐而憂傷的望著我,我熱烈的親吻他,他的眉,他的眼,他的唇,他的臉,卻終是留不住最後一絲餘溫。金色的淚滴,從石人的眼中大顆大顆的湧了出來,落入我的唇齒間,苦澀而甘甜。身體裏起了一種奇異的蛻變,我踉蹌著,暈倒在石人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