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十七章 政治練兵(2)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43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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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開完了軍事會議,部隊裏的議論少了許多,等八路軍的政工隊來的時候,早已風平浪靜。如此一來,大兵們對政工隊的到來沒感到絲毫的意外。倒是獨立旅的大兵們,給政工隊帶來的意外卻一個接一個。
    政工隊的這種感覺是從到達獨立旅駐地的第二天早上開始,先是每天早上雷打不動的10公裏負重越野。
    政工隊的傅思議自認也是主力團這樣的野戰部隊出來的,雖然隻是個指導員,但野戰部隊的戰鬥戰術技能也算是可以的。不過當天早晨的10公裏越野就不大不小的讓他尷尬了一把。
    早上五點半,傅思議先是被一陣哨子聲驚醒,這才明白獨立旅沒有吹號的習慣。打好背包跑到了院子裏,第一個意外:大兵們的“背包”不是被服,而是實實在在的“背包”——每人都“背著個各式各樣的大包”。這些背包什麼材料的又有,帆布的、洋布的,甚至有的是老百姓家裏裝麵的麵口袋縫的,所有的背包都有兩個特點:結實,耐磨。
    “因為裏麵要裝石頭,四五十斤呢,不耐磨不行!”一個大兵告訴傅思議說。
    “裝那麼多石頭幹嗎?”
    “提高負重量,磨練耐力和體力。”大兵說著就跑遠了,背後的“石頭背包”一巔一巔的。
    就是這些除了槍支彈藥還背了四五十斤石頭的大兵,在10公裏越野訓練結束的時候,把傅思議同誌遠遠的拉下了足有兩公裏,人家是跑回來的,他是走回來的。
    接下來的拚刺格鬥訓練就更讓傅思議覺得不可思議了。——這是訓練嗎?這簡直就是在毆鬥。剛剛結束越野訓練的大兵們隻是稍微喘了口氣,馬上就把背包裏的石頭一倒,把空癟癟的背包有繩子在胸前一勒,抄起沒上刺刀的步槍就一對一地“打”了起來。
    沒錯!就是打了起來!沒有任何章法,就是把手裏的家夥玩兒命的往對方身上招呼。頭上,胸前,小腹,軟肋,隻要瞅著空子,得哪兒就打哪兒。嘴裏還爹娘老子的罵著,剛才還親親熱熱地兄弟眨眼間就變成了不共戴天的仇人一般,完全是拚命的架勢。從大兵們不時發出的慘叫聲也能聽出絕對不是裝的。
    “佟連長,這麼練不行!會有人受傷的!”傅思議話音剛落,隨著一聲慘叫,一名大兵被對手捅到了小腹,慘叫著倒在地上,身子佝僂成一個蝦米狀,在地上滾來滾去。
    傅思議趕緊跑過去,佟連長也跟過來,一把拉住傅思議伸向那個大兵的手,向那個大兵問道:“牛子,還能站起來不?”
    “能!”那個叫牛子的大兵咬著牙回答。
    “那他娘的還不站起來?”佟連長大聲罵道,“有種你就去給我把對方放倒,別躺在這兒裝蓯!要不就回去給弟兄們洗褲衩子!”——敢情打輸了還要給人洗褲衩。
    “老子不回去!”牛子紅著眼珠子從地上爬起來,拿起大槍,牯牛發狂一般衝向他的對手:“操你姥姥的,老子弄死你!”
    “這樣訓練不行的!佟連長,會受傷不算,還會影響士兵們的團結。”
    “會受傷是不假,但隻要是死不了人就行。訓練場上受點傷,總比死在戰場上強!這是大隊長經常說的。。。。”
    傅思議聽了一愣,佟連長繼續說道:“一開始的確有的兄弟想不通,訓練完後還打架。後來大隊長知道了,就給弟兄們說:到了戰場上,你和鬼子玩兒命的時候,你能規定讓鬼子打你哪兒,不打你哪兒嗎?那還叫玩兒命嗎?還叫打仗嗎?所以現在你兄弟陪你訓練的時候狠點兒,就是想讓你知道上了戰場後,小鬼子可能要進攻你的地方,那也是你的弱點。自己的兄弟幫你找到缺點,讓你克服是為了能讓你在戰場上保住你這條小命,那是有恩於你,你居然還記仇?恩將仇報你還是人嗎?弟兄們一想,的確是這個道理,所以傅同誌你放心吧,這樣訓練是不會影響兄弟們團結的!”
    佟連長的一番話說的傅思議直瞪眼,卻又想不出反駁的理由,隻好作罷。
    搏鬥拚刺完了開始吃早飯,就這頓早飯,傅思議又是大吃一驚。都說八路軍是小米加步槍,要真能天天吃上小米幹飯那也幸福死啦。現在是新麥子剛下來,也就是隔三差五的能吃上幾頓白麵,而且還是每人每天八兩的夥食標準(各位讀者大大注意:那時候的計量標準是十六兩一斤!),可你看獨立旅吃的啥?喧騰騰白麵饅頭可勁兒造,一個就有三兩,漂著一層大油的青菜豆腐疙瘩湯一捅一捅的隨便吃,怪不得這些兵們一個個油光滿麵,而且這還是早飯呢。
    早飯後的射擊訓練都讓傅思議心疼得揪心——每個班的班長把成箱的子彈領回來,放在士兵們身邊。對於八路軍來說,別說訓練,就是臨上戰場也就是每個人發上十幾發子彈,這還是富裕的時候。
    “這不是敗家嗎?”傅思議心疼得想。
    對於這個問題佟連長是這麼解釋的:“大隊長說啦:訓練的時候,就算拿出庫存彈藥的九成都可以,隻要你能用這九成彈藥練成一個合格的兵,那剩下的一成彈藥足以維持一場戰鬥,因為如果每個人都搶先開槍打死了敵人,那仗還有的打嗎?”
    “那要是練不到那個水平呢?”傅思議問。
    “那就隻有死!”佟連長說,“庫存彈藥都在訓練中用完了九成,戰場上也帶著最後一成,你要打不死敵人的話,就隻有被敵人打死了。要麼你就用刺刀去把敵人拚死。”
    “這也是你們。。。大隊長說的?”傅思議遲疑著問道。
    “是啊!”佟連長答道。
    “賭徒!”傅思議想,“這個孟雲霄大隊長絕對是個賭徒!他用這種‘置之死地而後生’的方式來激發他的士兵的戰鬥力,每次戰鬥對他來說都是一場豪賭!可到現在為止,這家夥總是逢賭必贏!是運氣還是其他原因呢?怪不得聶司令要我們來抱著學習的態度做先生,看來這個獨立旅真不簡單阿!”
    下午的訓練科目更讓傅思議大長見識:六月的毒日頭曬著,大兵們光著上身進行投彈訓練,幾個動作下來就大汗淋漓。炊事班和老鄉們給大兵們整桶整桶的抬來綠豆湯,就放在樹蔭底下,可一直到投彈訓練結束之前,都沒有一個大兵過去喝一口。大兵們說,沒人規定不許他們喝水,他們是自願的忍著,因為大隊長說了:極端的環境才能鍛煉出人的極端耐力!
    又是“大隊長說啦”。。。。。。
    終於到了晚飯之後,輪到傅思議這些政工人員給獨立旅的大兵們上思想課了,傅思議和他的同行才讓獨立旅的士兵們意外了一把。——總算扳回一局。
    獨立旅大兵們感到意外的是:當他們都規規矩矩的端坐在操場上之後,八路軍的“老師們”居然和他們拉起了家常,難道這就是上思想課嗎?——
    “這位兄弟,當兵之前是做什麼的?”八路軍的“老師”坐到了他們中間才開始說話。
    “俺給人當學徒。”
    “怎麼當的兵啊?”
    “日本鬼子來了,飛機把掌櫃的一家人,包括店鋪都炸爛了,俺沒地方投奔。”
    “嗯。”“老師”點點頭,“看來這鬼子要不來的話,在鋪子裏熬上幾年,學上點手藝,說不定將來自己也開家鋪子呢。”
    “俺本來就是那麼想的,俺還想再娶上一房媳婦兒,養他一屋子孩子,美死!”
    “哈哈哈。。。。。。”
    大兵們都笑起來,“老師”也跟著笑起來。笑完之後“老師”說道:“其實沒什麼好笑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理想,對自己的未來充滿憧憬,這無可厚非,就像這位兄弟一樣——他的理想就是想將來做個小掌櫃的。可他現在做不成了。為什麼?因為小鬼子來了!這位兄弟的理想和對將來的憧憬被小鬼子給毀滅了。這幫兔崽子在咱們的地盤上燒殺搶掠、耀武揚威。他想奴役我們,想做我們的主人,你們樂意嗎?”
    “我們不樂意!滾他姥姥的蛋吧!”
    “對!所以我們就要拿起槍杆子,對於不願意滾蛋的小鬼子,那就給他吃一顆子彈!弟兄們,這就是我們為什麼扛槍當兵吃皇糧的原因——因為我們要捍衛自己的地盤!捍衛自己的理想!捍衛自己的尊嚴!”
    “敢情我就是為這個當的兵啊?”佟連長醍醐灌頂般恍然大悟。
    。。。。。。。。。。。。。。
    “效果不錯啊,大隊長!”孟雲霄到了廖天時四營駐地的時候,廖天時第一句話就這麼說道,“現在我手底下的兵好帶多了。就說給房東幹活兒這事兒吧,原來都是班裏把大兵的名字寫在牆上,每天輪到誰誰就幹;現在好了,都知道搶著幹了!這八路軍的思想教育就是厲害!”
    廖天時的一個連長感觸更深:“我們連三排那幾個剛成人的小子變化更大:以前在大街上一見到大姑娘小媳婦兒,不是在後麵吹口哨起哄,就是腆著臉和人家說瘋話,我也就是沒抓到更出格的事兒,要不老子早就處理他們了;現在好了,八路軍的兄弟一講階級道理,現在那幫小子都躲著女人走——他們自己都說啦:都是親姐妹,再胡來的話還不如個牲口呢!”
    聽到這些話,又看到了部隊的變化,孟雲霄總算常出了一口氣,心頭最重的一塊大石頭算是放了下來。什麼石頭啊?就是關於這支部隊的大兵將來的出路問題——
    孟大蝦最近總在想:自己是“變”到這個時代的,將來自己的去向不得而知。可是這些生死相隨的兄弟呢?他們曾經為抗日留血,為這個民族的尊嚴受傷,如果將來抗戰勝利後,他們還健在的話,他們也是人民的功臣,理應受到後人的愛戴和敬仰。但是這些人的來路相當複雜,絕大多數的人不是曾經的流匪就是國軍,這對於將來一掌天下的共產黨來說,大部分都是要在若幹年後發生的政治風波中受管製的對象。這對他們可不公平,所以孟大蝦要提前給他們找出路,以求能最大可能的改變他們將來的命運。
    正是抱著這種想法,當三營長班智超提出八路軍的政工人員要在獨立旅的隊伍中建立黨組織的時候,孟雲霄當即表示讚成——
    “我早就說過這是個人信仰自由,我們這些長官無權幹涉。”
    “但是,這會不會影響到部隊的團結。他們可是經常聚在一起開會啊。”蘇仲康有些擔心。
    “絕對不會!共產黨正大光明,他們召開的黨員生活會隻是為了純潔思想,淨化靈魂。不是為了拉幫結夥!”孟大蝦肯定地說道。
    “那對你的領導和個人影響力,會不會。。。”陸子宇也有些顧慮。
    “參謀長二哥,靠個人崇拜拉起來的隊伍是沒有凝聚力的!”孟雲霄道,“弟兄們看得起我,那是給我麵子;可萬一我要讓他們失望一次呢?這支隊伍不是我個人的,不是在為我孟雲霄一個人打仗!這一點弟兄們現在也搞明白了。沒有我的時候,他們打起仗來照樣拚命,因為他們已經知道為什麼在打仗。所以對於要求加入共產黨的兄弟,我決不幹涉。”
    “那你自己會不會加入共產黨?”蘇仲康突然問道。
    “我?”孟雲霄一愣,隨即苦笑著搖搖頭,——在那個時代自己曾經是有著五年黨齡的老黨員,可現在你看這兩房媳婦兒——
    “人家不會接納我的!”孟雲霄苦笑道。
    “為什麼?”任義漢傻傻地問,“聽說我們營有個馬夫都要加入共產黨了,你大隊長怎麼就不行呢?”
    “想知道為什麼很容易:你也去接觸一下不就清楚了?想知道梨子什麼味道,那就親自去嚐嚐!”
    “嗯。”任義漢居然點點頭,“我倒真想去嚐試一下。”
    “都可以去接觸一下!反正你們又不是國民黨黨員,就算是,也可以去參照一下嘛,看看那個黨的綱領先進一些!”
    “這件事兒要是重慶政府問起來怎麼辦?”
    “怎麼辦?涼拌!當初我們接受改編的時候就有言在先:從整個部隊的領導角度出發,不加入任何黨派。但是現在是個人問題,這個就和我孟少將沒關係了。我不可能把幾千人的個人信念都統一起來吧?要惹急了老子的話,老子繼續抗上‘抗日獨立縱隊’的大旗!反正我也不希罕什麼少將中將的。”
    ——這話不假,據說孟大蝦的少將呢子軍禮服給了隔壁大嫂的孩子做尿布了,孟大蝦說小孩子的屁股可嬌嫩呢,呢子的布料既軟和又吸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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