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六十二)殘忍與傷害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19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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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管心裏如何不樂意,我還是按時去看秀蘭。
    這個善良的女子曾給過我無限的體貼,我懂得回報。
    到了醫院,遠遠地看見醫生正在與易天南交談著什麼,易天南一直低頭不語。隨後他進到病房。
    我喚回醫生,問出什麼事了麼?
    醫生說,沒事,他們醫藥費沒交呢。
    我問了錢數。取出卡,替他們交上。
    回到秀蘭病房,秀蘭正依偎在易天南懷裏,輕聲訴說著什麼。見到我,她立即撲過來,說,妹子,不要再丟下我,好麼?
    我有些不解地看著易天南。
    易天南說,昨天夜裏我沒來陪她,她一個人跑出了醫院。
    我上前安慰秀蘭說,姐姐,你想早點出去是麼?
    是呀,是呀,這裏全是病人。我不要與他們在一起。
    那你就得趕緊好起來。該吃藥就吃藥,該打針就打針。隻有這樣,你才能早一些出去,與我們,不,與易天南在一起。
    真的麼?妹子?
    是。
    那好,我聽你的,我吃藥,我打針,不過你們要記得早些將我接出去哩。
    一定。
    與易天南一起將秀蘭哄睡。我們並肩走出病房。
    易天南站在原地看著我,說,小橋,謝謝你。
    我揮手,說,我這是幫秀蘭,我心疼她。不是為你,所以你無需感謝。
    易天南不再說話。
    易天南,我們之間,沒別的好說了,是麼?那我走了。
    易天南還是不說話。
    我有些憤怒。拿起背包向他身上打去,我罵他,易天南,你何其殘忍!疼愛秀蘭如嬰兒,待我卻是這般冷酷!憑什麼!
    易天南任我打著,不語,一直站著,不變姿勢。
    直到我打累了,停下來,我才發現,自己犯了一個錯。這是精神病醫院,在我這裏發瘋似地抽打易天南,我與精神病患者,何異?!
    周圍圍觀的人四下散開。易天南從地上撿起一張紙。
    那是我剛剛交的住院費,剛剛從我的背包裏滑落出來。
    易天南看了看,說,小橋,我會還你的。
    我冷笑。這個我深愛的男人,每一時每一刻,心裏想的是感謝我,而非愛我!
    空憶往事,回首恨依依。
    我轉身想離開,卻不小心撞在了樹上。易天南跳著奔到我的身邊,抱住我,嘴裏問,小橋,怎麼樣?有沒有事?!
    那一刻,我感覺到了他的緊張。不亞於秀蘭失蹤時的急切。
    我終於滿足。偎在他懷裏問,你也緊張我麼?
    易天南擁住我,說,傻丫頭。從你十六歲那年起,就讓我心疼。
    然後,有淚滑入我的嘴角。
    這是我們十年後的第三次擁抱。在精神病院。
    所有的精神病人看我們,如同看他們自己。我卻笑了,寧願自己有病,也不願放開易天南的懷抱。
    可我們,終是忘記了背後那張臉。
    秀蘭正隔著病房玻璃,看著我們,一臉落寞。
    第二天,醫生打電話說秀蘭出事了,卻聯係不上易天南。
    急忙趕到醫院。
    我以為秀蘭再次逃跑未果,卻見她安靜地躺在病床上,絲毫沒有掙紮的意思。我不解地問醫生,病人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醫生將門掩上,示意我到辦公室談。
    原來,精神病人或叫或鬧,都是正常的。若突然安靜下來,那才是真的可怕。
    我問醫生,是不是說明秀蘭的病加重了?
    醫生點頭說,越來越不明朗。
    那怎麼辦?
    醫院觀察,家屬注意。
    點頭,表示感謝。退出辦公室回病房。
    秀蘭不看我,眼睛一直直勾勾地看著窗外。甚至連眼睛都不帶眨。
    我問她,姐姐,你想吃點什麼呢?
    她不看我。
    姐姐,你有心事麼?
    她不點頭亦不搖頭。
    我上前拍拍她的胳膊,她卻像跳彈簧似的將我推開。嘴裏叫著,離我遠點!遠點!
    我不解。
    秀蘭將視線轉向我,用手指著我說,你,叫喬小橋!
    我點頭。
    你要帶易天南走,對不對?!
    我搖頭。
    明明,我看到的,你們抱在一起,你們肯定是好上了,對不對?!你想要回你的寶貝哩。
    姐姐,易天南不會不管你的,我們不會不要你的。
    我不信!你走!走啊!
    我站在原地沒有動。這時,秀蘭將桌上的杯子衝我扔了過來!
    我的左臉瞬間開了花,一條深深的裂痕。沒想到,一隻塑料杯子竟有這麼大的威力。
    醫生急忙進來,扶我出去包紮。還一邊問,哪裏疼?
    我搖頭。
    哪裏疼?我心裏疼。但,不能說。
    搖晃著回到病房,秀蘭已經被醫生打了安定劑,沉沉睡去。
    這時,易天南也趕到了醫院,從醫生那裏聽到整個事件,他一把拉過我問,丫頭,你有事沒?你還好麼?
    就差跳了起來。那種語氣,我二十歲那年遇到過。那年,我遇上了地震。
    此時,我遇上秀蘭手裏的杯子。
    遇上地震,我欣喜,因為有易天南的關心;遇上杯子,我的心卻感覺到了悲哀。不論易天南是如何緊張,我都感覺悲哀。
    問自己,我到底在做什麼?
    為愛堅持?還是為曾經的一個夢堅持?
    任眼前的易天南千呼萬喚,我還是有些不清醒。
    我想,自己變成了另外一個秀蘭。不清醒的精神病人。
    易天南送我回到家裏,若惜正好在。她見我這般模樣,問明原因,就開始大叫著罵,易天南,看看你老婆做的好事!我們小橋幫你們還幫出了硬傷!難道你傷她還嫌傷得不夠麼!
    易天南一直聽著,不回任何話。
    易天南,你知道麼?這十年來,喬小橋為你吃了多少苦?!想你時,她哭;尋找時,她哭;失去你時,她哭;尋著你以後,她還是哭!你卻如陰魂一般始終在她左右,你是不是想讓她哭一輩子?!你真是殘忍!
    易天南是何種表情,我不知道,我隻感覺頭痛。昏沉沉,睡去。
    醒來時,易天南已經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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