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梓語宮，上官止驚異地發現，這地方，不似皇宮，倒像是尋常人家的院落。
    質樸的正殿，整齊的左右偏廳，院中的花草，院角的涼亭。
    若沒了那高聳的宮牆，倒真有幾分身在民間的感覺。
    兩個穿著宮女服，八個穿著太監服的人畢恭畢敬站在道路兩旁，上官止一進入，便賀道：“恭迎大人歸家。”
    歸家，這是我的家嗎？
    一個宮殿的改動，絕非朝夕之工。而這梓語宮，不僅僅是改動，還要避開眾人耳目。
    孟霆，我是該佩服你的雷霆手段，還是該氣惱你的處心積慮。
    這張網，太密。
    上官止不禁懷疑，自己是否真的離開過孟霆的視線，自己所做的一切，是否都是無畏的掙紮。
    自己抗衡的，不是沙場上麵目猙獰的敵人，而是深宮中一位不擇手段的帝王。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君要臣生，臣不得不生。
    “大人，還請讓奴婢伺候您早些休息。”
    夜鶯高歌般婉轉動聽的聲音，出自兩人之口。
    唯有的兩個宮女，走出隊伍，嫋嫋婷婷挪步到上官止麵前，嬌美的女兒家的臉龐在宮燈映照下透出紅暈，一對雙生花。
    上官止徑直越過那對姐妹，穿過庭院，直接入了正殿。
    “你們都早些休息，我無需人伺候。”
    關上門，隻剩一人。
    月影深宮牆，無眠人一雙。試問何所思，隻道殊途茫。
    明月落，紅日升。
    病了數月的帝王——孟霆，終於開始上朝。
    宏德殿中，金龍椅上，年輕的帝王俯視著他的臣子們。
    “恭賀皇上龍體安康——”
    尚書，王梁珂手持象笏，恭賀自己的帝王大病已去，重理政務。
    唱賀聲如擲石入湖，一圈圈擴散開去。整個皇宮，都慶賀著主人的歸來。
    “王卿平身，我這一病數月，還勞煩王愛卿替我處理事務。”孟霆端坐高位，一雙桃花眼，認真地打量著大殿眾人。
    王梁珂在心中暗自竊喜，孟霆久病，朝中不少人起了歪心思，幸得自己高瞻遠矚，壓對了人，如今孟霆痊愈，自己免不了升官厚祿的賞賜。
    竊喜的有，憤懣的人亦有。
    在這一句話便能引來殺身之禍的朝堂上曆練數載，人人皆有一身萬變不驚的本領。
    孟霆看著大殿裏那群臣子，那些微微攥緊的手，那些喜悅的上揚的眉。
    佑林，你瞧，這些人是如此的愚蠢。
    明明是螻蟻，卻當自己是雄鷹。做著不自量力的事，還當自己隱藏的極好，無人發覺。
    “我病了許久，不知眾位愛卿可有要事啟奏，讓朕好好處理一番，免得忘了本。”
    孟霆話說的趣，麵容也沒那麼嚴肅。
    “秉皇上，臣以為，國，不可一日無君。但病來如山倒，防不勝防。因而，臣還請皇上與皇後娘娘早日為我東林誕下太子，安社稷，安民心。”
    兩朝元老，大學士錢清明語重心長的對孟霆說太子的重要性。
    一聲輕笑自孟霆嘴中溢出，其餘人聽不見，站在一旁服侍的張全卻不由得打了個冷戰。
    “愛卿所言極是，朕會與皇後好好考慮，隻是這畢竟是朕的家務事，各位愛卿還是提提朝堂要緊事吧。”孟霆不怒不惱，岔開話題。
    錢清明兩朝元老敢當堂提出子嗣問題，其餘人可不敢。他們分分搜刮自己所知曉的要緊事，上報給孟霆，為官者，政績重要。
    君樂臣亦樂，其樂融融，早朝結束。
    “退朝——”
    孟霆伴著“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的恭賀聲先行退出，其餘大臣等天子離開寶殿，繼而魚貫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