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集 名劍風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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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劍大陸之上,各種寶劍層出不窮,而有一把劍卻尤其是個中拔萃——劍名君玉。
君玉劍是昔日極負盛名的劍廬新秀雲嬋修所製。
年方二八的雲嬋修一把君玉大動名劍大陸,聲名鶴起一劍封神。
至於為何是昔日?
因為,雲嬋修一劍成名之後,整日荼蘼不振,沉迷飲酒作樂,再無能拿得出手的佳作。
這一日,他又坐於酒肆,與狐朋狗友促膝飲酒,侃天說地。
“你看看你,要是我有你的名聲,早就好好煉劍去了,你但凡若是再拿出一把好劍,怎麼著也能在名劍大陸混的風生水起。”酒友喝高了舉箸直指雲嬋修怒其不爭。
雲嬋修杯盞晃了晃,挑唇一笑置之,“成名有何好處?劍打出頭鳥,我看不好,不好。”
“嬋修,你的那把君玉聽聞已經被劍王看上了,而且愛不釋手得很呢。”酒友不甚好氣地看著雲嬋修。
他的那把君玉,十年之內在名劍大陸引起了多少場血雨腥風!
那似乎是一個詛咒,每一個過手的人都會死無全屍,卻讓每一個愛劍之人欲罷不能。
未曾想,這一次竟然到了新任劍王——玉明安手上!
酒友不由得有些發酸,看來,這雲嬋修又要出名了。
“劍王……劍王?啊,文超兄,我今日有事,先走一步先走一步。”雲嬋修對著酒友一幹而盡,聊表歉意。
那酒友迷糊著看了一眼快速遁了個沒影的那抹青衣破衫,搖了搖頭繼續飲酒作樂。
“居然下了這盆潑大雨?”雲嬋修頂著大雨往自己的小劍廬跑。
路上人頭攢動,紛紛對雲嬋修這個名聲掃地的酒鬼避猶不及。
殊不知卻獨獨有一個人沒什麼眼見,擋住了雲嬋修的去路。
雲嬋修撞到一個人的傘下,罵罵咧咧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哪個不長眼睛的!”
未曾想一抬頭卻看到個鬼似的又慌忙退出了那把玉骨傘外,低頭道了一聲,“對不住對不住。”便側了身子想要開溜。
這人……是個故人。
正是雲嬋修昔日同窗好友,新任劍王,玉明安。
卻沒溜兩步就聽玉明安開口道,“君玉劍在本王這裏。”
一字一句,還是跟以前一樣的清冷孤傲,隻是多了幾分疏遠。
雲嬋修本想裝作不認識,聽見他跟自己講話,隻得又退了回來,“那又咋地?”
“聽說這君玉是你為一個人造的,能不能為本王也造一把劍?這把劍,須得超過君玉。”玉明安並不回頭,依舊是直視前方道。
“另請高明罷。”雲嬋修愣了愣,一拱手就要走人。
“那個人,本王已幫你找到了,就在我劍王府上喝茶。”玉明安一字一頓地威脅道。
“誰?”雲嬋修眨了眨眼睛。
“明知故問!”玉明安眼睛眯了眯,忍著怒火解釋道,“十年前你的紅顏知己,萬花樓的那一位美人。”
“你是說封玉在你手上?”雲嬋修咬了咬牙。
封玉是誰?名劍大陸第一美人,自然也是雲嬋修昔日的暗戀對象。
不過……玉明安似乎以為那把君玉是為封玉所造?
當年喜歡封玉是不錯,不過還沒達到要花費他七七四十九天時間不眠不休來煉劍的地步。
罷了罷了,以為便以為罷。
雲嬋修歎息一聲,大雨還在下,比封玉拒絕他的那日還要大。
奈何他還得淋著雨跟一個打著傘片雨不沾身的人談笑風生?
在這瓢潑大雨中。
“不錯,是在本王手上。”玉明安似乎頗有微詞。
難不成當年他也喜歡封玉?
“行,我給你打一把劍,你出多少錢?”雲嬋修搓了搓手指頭。
“你跟本王要錢?”玉明安捏了捏手裏的玉骨傘,“封玉說,你當年根本就沒把劍送出去,因為你把它換了你這十年來的酒錢!”
“是又如何?我的劍我想怎麼就怎麼著。誰也沒說為誰造的劍,就必須送人不是?你少他娘的操這份碎心!”雲嬋修愣了愣,卻破口大罵道。
“好好好,再跟你說一句,封玉帶著你的骨肉一道來的。十日之後,本王來拿那把劍。拿不出?哼,把你自己抵押給我作奴仆,我讓你們一家三口團團圓圓。”玉明安冷笑一聲,拂袖而去。
神特娘的我的骨肉!
那特麼是我那個跑了十年的兄長捷足先登的好嗎!
被汙蔑至此的雲嬋修喜當爹了,還無話可說。
——
十年前,雲家空有個世代相傳的劍廬,在劍廬遍地的名劍大陸確實算不得什麼。
不過,雲嬋修在書院算是混的春風得意。
傍上了劍王的公子——玉明安作兄弟不說,還有個大陸第一美人作紅顏知己。
整日拉著玉明安逛青樓一事,被玉明安的父親請過去喝了好幾回茶,卻屢教不改。
到了那年夏天,從書院結業那段時間,雲嬋修就不見了蹤影。
整整一個半月多,誰找他都沒見。
待他拿了一把君玉劍出了荒山野嶺不為人知的一破舊劍廬。
胡子拉碴,渾身酸臭,衣衫襤褸,瘦骨如柴。
回了名劍城,卻發現好兄弟走了,紅顏知己跟自家大哥跑了,雲家被好兄弟的爹坑了一把家沒了。
他那個要美人不要父弟的義兄雲嬋峰,為了給封玉贖身,變賣了家產攜款帶著封玉那個紅顏禍水跑路了。
“這個養不熟的狼崽子!”可憐的雲爹,義子跑了小兒子失蹤,還被劍王擠兌羞辱。
一怒之下,嗚呼哀哉。
雲嬋修跪在親爹簡易的墓碑跟前,手裏拿著那一把君玉劍,捏著劍身上的“君玉”二字,愣是沒哭半滴眼淚。
君玉?贈君玉明安……罷了,不贈了。
煉什麼劍?
不詳之劍,不詳之業。
都走了。
他第二日便轉手把那一把君玉賣了出去,識貨的人不多,不過讓他遇見了一個。
雖然那個人下場不大好。
——
雲嬋修回了落腳的劍廬,這裏是他當年煉劍之地,輾轉來回,到底還是沒能擺脫命運的安排。
他撿來了柴,又從劍廬廢棄的料裏找了一塊黑鐵,挽了袖子開始了煉劍。
雲嬋修煉劍才能非凡,他可以看到尋常人看不到的東西。
憑著直覺就能找到何時入火,敲打何處,什麼火候,何時淬煉,添加何種藥劑。
哪怕再簡樸的環境和配料,他都可以讓一把劍獲得新生,化腐朽為神奇。
比起第一次煉劍,這一次他有了些經驗,這十年做過無數次這種煉劍夢,卻一次也沒有上手過。
而這把劍,夢中已經取過了名字,若是再煉第二把劍,就叫做……雲開。
守得雲開見月明之意。
真的雲開了就會見到月明嗎?還有可能是暴風雨。
雲嬋修搖頭一笑,不敢再期待了。
瞧,這操蛋的人生!
十日之期已到,玉明安親自尋了這個破舊的山中劍廬。
十年前他被父親強製送出海去尋學,他無力反駁。
走之前憑他一人找遍名劍城,沒有找到那個口口聲聲說結業之後還繼續是好兄弟找他逛花樓喝好酒的雲嬋修。
當時唯一的想法就是,這個騙子。
如今,自己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敢怒不敢言的玉明安了,無論他藏到哪裏,自己都會找到他的。
玉明安挑唇一笑進了屋子,笑僵在了臉上。
雲嬋修十日不吃不喝不休不眠,業已身僵體寒,被爐火烤得成了看不清麵容的人幹。
玉明安上前一步欲要觸碰那跟碳一樣的人,剛摸了一把,就碎成了滿地灰燼。
“嬋修……我不該逼你鑄劍。”
雲嬋修骨灰散落的草堆旁放著一把銀色的長劍,與金色的君玉劍輔一相見便彼此悲鳴相和。
玉明安顫抖著手拿起那把劍卻見其上【雲開】入劍三分。
抬頭,牆壁之上用劍刻著數行與君書:
玉兄吾友,十年如夢再次相見,多有感傷。
當日為煉君玉七七四十九日未曾謀麵,惟願贈君一劍。
奈何,出廬之時,滄海桑田,誠非吾之所料。
君父不待見於吾,便降罪於雲家。此事玉兄不知其情,吾也已經放下心中之恨念。
兄長棄我,紅顏棄我,吾父棄我。玉兄棄我也是應當,修自知不當有怨。
窮此一生,唯此二劍出手。
一曰君玉贈予玉兄。
一曰雲開自贈予己。
君玉之戾氣可由雲開平之,二者不可分隔兩處方葆太平無事,切記切記。
至此,前塵莫念,萬事已休。
嬋修留
說了上天入地也要找到你的,奈何空口白話,我無力上天亦無法入地,唯有收著兩把長劍。
玉明安步履蹣跚地出了劍廬,揮手讓站在劍廬之外的人進去將雲嬋修的骨灰拿出來厚葬。
“大人,那……不是人骨,不過是野豬的骨頭燒成的灰。”
“當真!”玉明安喜道。
“小的跟家父做過仵作,錯不了。”侍衛恭敬道。
“好,很好!雲……嬋……修,你又騙我!”玉明安咬牙切齒一字一頓不知是喜是怒,隱忍怒意的聲音之中藏著若有若無的愉悅。
——
“哼,就憑你還想抓小爺?看我這一招金蟬脫殼,還敢來煩我。若不是念在同窗之誼,懶得聽到劍王橫死的消息,誰給你鑄劍保平安。”
雲嬋修嘴裏叼著根草葉子,刮了胡子修了頭發換了衣服,化作一個翩翩公子,任那個酒友怕是也認不出這是陪他喝了十年劣酒的雲嬋修!
雲嬋修拿著趁玉明安不備偷來的錢袋子,遊走在街頭。
抬眼看到城門口圍了一圈人,也湊了過去瞅一瞅,卻見是一張告示榜,“甲子年三月初三,劍王府遇刺,新任劍王玉明安殞命當場,君玉劍乃不詳之劍於今日名劍山上隨劍王入土為安。”
“不可能……不可能!我明明已經給他雲開劍了!”雲嬋修口中的草葉掉在了地上,他轉身往名劍山上跑去。
人去場散,稀稀疏疏的幾個披麻戴孝的人離開之後再難見一人之影跡。
名劍山上枯木蕭索,白色的靈紙撒了滿地,觸目驚心的玉明安之墓刻在碑上,讓雲嬋修瞬間潰不成軍。
他一步一頓走到玉明安墓前,跪了下來,“我都沒死,你怎麼死了?說好的同年同日死的……說好來世還做兄弟的……”
“哦?同年同日死?那來給我陪葬可好。”
玉明安的聲音出現在雲嬋修背後,讓他脊背發涼。
雲嬋修慌忙起身,回過頭卻見玉明安一身素衣俠客裝扮俊朗無雙,正對著他諱莫如深地微笑。
“你沒死!”
“當然沒死。”
“哼,我走了,你跟著老子幹嘛?”
“行十年之前的約,浪跡天涯,看花喝酒。”
“去花樓喝?”
“你可敢?”
“我!不敢……”
“嗬。”
“不過,你爹會請我喝茶的!”
“不用管他。”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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