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華燈初上，燈光映得周圍朦朦朧朧，江皓一直跑出好大一段距離才停下，他弓著腰，雙手搭在膝上不住喘息，一時間很有些恍惚，他做了什麼？剛才發生的一切是真實的嗎？
    他真的……親了陸澄？
    不管是真的也好，假的也罷，他現在跑出來了，錢也沒借到，他已經想不出什麼辦法了。
    路上車輛往來呼嘯，江皓似乎跟這樣匆忙又鮮活的世界完全割裂開，他開始拖著沉重的腳步往醫院走。
    “江先生……江先生真是你啊？”一輛小車在經過他時忽然停下，駕駛室車窗被搖下，從裏探出個腦袋，“江先生你要去哪裏？我送你。”
    江皓不認識這人，很陌生的樣貌，他問：“你是？”
    “是我啊，胡廣全……就是，就是那個肇事司機。”
    哦，江皓認出來了。
    這人現在把胡子刮了，頭發也剃了，看著跟之前差別太大，江皓一下沒認出來。
    胡廣全請江皓上車，說要送他。
    江皓想著……也好，可以跟他提提賠償款的事。
    上了車，江皓還來不及出聲，胡廣全就一疊聲的謝謝他：“江先生真是太感謝你了！我全家都得感謝你，本來我老娘聽說我這邊出事，非鬧著不治病了，我老娘辛苦一輩子把我拉扯大，我不能臨到頭該讓她享福的時候去要她的命啊，我老婆都差點要跟我離婚了。”
    “真的，我真的太感謝江先生了……對了，江先生爸爸的情況還好嗎？這幾天太忙，改天我一定來看看老爺子，順便給老爺子道個歉。”
    “還有啊江先生……那啥，你也別怪我多嘴哈，老爺子是不是挺愛喝酒？真的太危險了，當時他喝得醉醺醺的在路上走，一下人都不見了，我還以為是我產生的幻覺，後來我想起，估計是老爺子醉得厲害，直接躺地上去了……”
    這麼絮絮叨叨的，胡廣全把江皓送到第三人民醫院門口：“到了，江先生。”
    江皓扶住車門張了下嘴，一時間不知道怎麼開口。
    胡廣全瞧明白了：“江先生你是想問賠償款是吧？你放心！當初說好的我肯定不會賴，就是最近手頭是真有點緊，能不能過幾天……”
    胡廣全神情忐忑，鼻頭都泌出汗水來，江皓從他眼睛裏看出卑微的懇求的意味。
    江皓手掌緊了緊，一下將車門關上：“路上注意安全。”
    胡廣全仿佛被宣判了死刑的犯人又突然得知自己無罪釋放了，他激動地直點頭：“謝謝！謝謝江先生。”
    等車開遠，江皓再也忍不住了，他的胃部痙攣拉扯著，無形的大手在裏麵抓握揉捏，要將他的內髒一起掏出，他從未有過胃病，他知道這是心理上引起的。
    他臉色發白，渾身直冒冷汗，踉蹌走了兩步，他蹲下身，疼痛讓他渾身都在戰栗，額頭汗水積聚，又往下滴落，泅濕了眼前一小塊地。
    “江皓你擱這兒幹嘛呢？”江翰揣著一包從外頭買的煙，溜溜達達走過來。
    “爸被送到特護病房去了，你找不到人也不至於哭吧？”
    江皓驀地抬頭：“什麼？！”
    江翰斜眼看他，嗤道：“江皓你這就沒意思了啊，還跟我裝？你那朋友不僅把咱爸轉到特護病房，連醫藥費都特大方的給一次性結清了，可以啊江皓，我怎麼不知道你有這麼鐵又這麼有錢的朋友呢？”
    說著他上來輕輕蹬了蹬江皓：“你哪找的？也給我多介紹幾個這樣的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