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皓在陸澄離開後不久也走了，董成功照舊不陰不陽刺了幾句，江皓根本沒心思搭理他。
    回到第三人民醫院的時候，江翰正坐在江利民床邊打遊戲，遊戲音效被他開的賊大，裏麵噼裏啪啦的各種打擊擊殺特效響地人熱血沸騰。
    “聲音小點。”江皓說。
    江翰撇撇嘴，小聲嘀咕：“老頭子都沒啥意見……”
    然而終於還是悄悄把音效調低了，江利民臥在床上，眼睛是睜著的，打頭一眼瞧見江皓起，那眼珠就沒離開過他，等人走到近前，他吧嗒一下嘴：“皓皓，我想吃肉。”
    江皓沒搭他的話，輕輕踢了下江翰：“今天沒給他喝酒了吧？”
    江翰哇哇叫冤：“我哪兒敢啊！你上回差點沒把我打死好吧！”
    江皓點頭，又衝江利民說：“行，等我問問醫生，醫生說可以就給你買肉吃。”
    江利民本來充滿期望的雙眼一下委屈起來。
    江翰身體跟著遊戲人物左偏右晃地，剛殺完一個BOSS，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大喊道：“對了江皓，醫生喊你去繳費。”
    江皓擱在褲兜裏的手一下就攥緊了：“我知道了。”
    他借來的錢當然遠遠不夠，江皓開始考慮要不要把修車鋪給賣了，但他才跟房東簽了沒多久的協議，協議裏也明確規定房子不能轉租，而且江皓也確實舍不得，修車鋪是他辛苦搞起來的，算是他的心血，更焦心的是，就算他真把修車鋪盤出去，這錢也是遠遠不夠的……
    錢錢錢！江皓狠狠薅了一把自己的頭發。
    他把剛借來的錢全拿去繳了費，收費處的那人盯著電腦頭也不抬：“還差十二萬三千八百七十二。”
    江皓後頭還有人排隊等著，他也不好說什麼，取過收費明細一樣樣認真看過：“……再寬限我幾天時間。”
    那人也見怪不怪了：“你盡快吧，繳了費醫生好安排下次手術時間。”
    這意思就是錢不到位，第三次手術怕是做不成的。
    江皓心事重重出了醫院大門，外頭有個紫藤蘿花藤攀纏的走廊，花沒開，但葉子綠油油繞地密密，下麵放了長條木凳，幾個穿著病服的病人正坐在下麵休息，江皓也跟著坐過去，他躬著背俯身，鞋底碾了碾腳邊的一棵草。
    他想，我他媽算什麼，活了二十五年，親爹生個病連醫藥費都交不起，交不起就算了，就連借都借不到，我這也算是混得可以？
    正好這時候他手機響了，是郭飛鵬打來的，江皓接了，那頭興奮地說：“江哥我跟你說，我把陸澄的電話搞到了！董成功留了他名片，我偷偷記下來了！你等著，我馬上發你啊！”
    江皓話都沒來得及說，那頭就把電話掛了，過了一會兒，一串數字被發送過來。
    江皓盯著這串號碼出神，那麼，打還是不打？
    過了不到兩秒，江皓撥通了這串電話。
    那頭很快就被接起，是個幹練的女聲，那人報了振業集團秘書部的名頭，極為禮貌的詢問江皓打來的目的。
    江皓捏住手機有些啞聲，他原以為會是陸澄本人接聽，不過想想又覺得現在這樣才更正常，他回了自己的名字，又說自己是陸澄的……同學，找陸澄是有點私事。
    女聲態度得宜的回複會在稍後進行彙報，請他等待之類的套話。
    手機掛斷後，江皓站起身，雙手覆在臉上狠狠抹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