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卷 人皮衣 052 名字太俗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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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傻,一開始我便與你說了,我要‘活鬼’!”男人一直保持的溫柔神情瞬間坍塌,眼神冷得刺痛人眼,“哦~我真糊塗,我怎麼忘了,你根本不知如何製作一直活鬼。我現在告訴你首要條件,先是要胞胎相食,再是食至親骨肉,至於後麵的……與你無關了。”
白曉蘭知道他要養一隻小怪物出來,也知小怪物要吃人肉,她隻以為那些人是外麵的叫花子,卻不知……那些時不時從她門口抬過的人,是她的至親骨肉。
“現在……”男人眼底帶笑,看著白曉蘭,“還差最後一個至親骨肉。”
直到此刻,白曉蘭才流出眼淚,臉上一時是悔恨,一時是憤怒,兩股情緒讓她整個臉扭曲變形,醜陋至極,她伸手便要去掐男人的脖子,手還沒碰到他皮膚,虛空中有東西抓住她的手,用力一掰,她兩隻手硬生生被掰斷,她慘叫一聲倒到地上,手腕傳來的疼痛讓她滿地打滾。
“娘!”薑懷遠見這情形,忍不住哭起來,用力掙紮起來,奈何他力氣實在是小,根本擺脫不了男人的懷抱,掙紮間指甲劃破男人一層皮,裏麵冒出黑色霧氣,飄到空中被清風吹散。
男人冷冰冰看著薑懷遠,懷遠瑟縮一下,竟然怕得不敢再動彈,盯著母親,緊緊咬著嘴不敢吭聲,眼淚鼻涕直往下滴。
“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的!”白曉蘭發絲淩亂,躺在地上如鬼魅,看著越離越遠的背影,狠狠道:“薑風!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的!”
薑風冷哼一聲,嘴角帶著嘲諷,做鬼?你能不能做鬼還是個問題呢。
薑懷遠又被關進那間屋子,這回四處都被木板封上,一絲光都透不進來,他哽咽著不停哭,擔心娘親的手。後來他哭累了,蜷縮在角落,不知今夕何夕,不知外麵是白晝還是黑夜,不管他睜開眼還是閉上眼,眼前隻有一片黑。他苦笑著伸出手,現在他真的連自個兒伸出幾根手指都不知道了。
房間裏沒有食物,隻留有他以前啃下的白骨,不知餓了多少天,他連走動的力氣都沒有,頭腦發懵,分不清自個兒是閉眼還是睜眼,分不清是夢還是真實。
“吱呀……”
一直封閉著的門被打開,透進來的微弱光芒刺得他眼球生疼,他掙紮著要跑出去,奈何實在沒力氣動不了。
薑風扔了個東西進來,門慢慢又被關上,透進來的光,越來越少,房間最終又陷入一片黑暗。
薑懷遠渾身血液躁動起來,好想吃肉,好想吃……人肉。
“懷遠?”
薑懷遠耳朵一動,他好像聽見娘親的聲音。不是,不是娘親的,是肉的聲音,他咬緊牙,壓抑心中的癲狂,就是娘親的聲音!
薑懷遠沒吭聲,趴在角落不說話。他是怎麼啦?剛剛那個瞬間,他想要……殺了……自己的……
白曉蘭在黑暗中摸索,薑風每日將懷遠的消息告訴她,這麼多天她想了很多,她苦笑一聲,她就是一個笑話,不是嗎?
她就是個提線木偶,渾身掛滿蛛絲,天真以為隻要順著幕後黑手心意,便能保護家人,結果呢?家人一個個死去,她卻蒙在鼓裏。
她如同被繭緊緊包裹的蟲,靈魂被死死禁錮在她犯下的糊塗裏。她想大聲哀嚎,可懷懷在這兒,她不得不裝作若無其事。她想告訴他,沒關係懷懷,錯的不是你。
“懷懷!”
可不管她怎麼呼喊,黑暗中就是沒人應答,懷遠不會死了吧?她心中焦急,步子邁得大了一些,腳下踩到圓滾滾的東西,“噗通”摔到地上,蹭破了皮。
薑懷遠鼻尖湧入一股子血腥味,他暴跳起來,歇斯底裏朝腥味來源奔去,他完全瘋了,那股子腥味對於他來說仿佛擁有致命的誘惑力。
黑暗中亮起兩雙眼睛四隻眼珠,薑懷遠舔舔嘴唇,手上摸到柔軟的軀體。
白曉蘭勾起嘴唇,正是欣喜,張開嘴準備說話,忽地,脖子開了花。
她喉嚨滾動,隻能發出幾聲“呼嚕呼嚕”的聲音,那句“不是你的錯,娘親原諒你”終究是沒說出一個字節。
黑暗中的血腥味大盛,從中傳出細碎的撕咬聲。
薑懷遠忽然清醒,然後瘋了。
見槐在這個瞬間同時驚醒,明白過來自己並不完全屬於這裏,可這瞬間的清明,很快被心中翻湧的悲愴席卷,他能感覺到,見槐和薑懷遠,很快就要融為一體。
忽地,有人輕輕捂住他的眼睛、堵住他耳朵,這是一雙柔軟的手,又輕,又溫柔。
片刻之後,手鬆開了,轉而抓住他的手腕。
這是一幅光明的景象,藍天之上布滿白雲,偶有陽光投射下來,清風帶著青草泥土氣息,這裏仍然是薑懷遠與他母親居住的那間旁屋,卻有些不同。
見槐還沉浸在剛剛那股又瘋又狂的狀態中,他捂著眼,無聲地痛哭。
他的手被輕輕撓一下,他抬起頭,往旁邊看去,這個男孩長得很像餃子,年紀看起來要小很多,高高瘦瘦,眉眼嫩得很,他眼睛彎彎,朝見槐笑。
“噗通!”
見槐小心髒被丘比特射中了!小餃子的笑容和現在這個牛逼哄哄的大餃子不一樣,直暖進人心裏!
“噗……”見槐忍不住笑起來,鼻尖吹起鼻涕泡,小餃子紅了臉,看向別處假裝看不見。見槐趕緊擦幹淨,眼神總是忍不住小餃子那兒飄。說真的,現在這個餃子真是又嫩又可愛啊,還容易臉紅,啊啊啊!愛上了愛上了!
小餃子一路拉著見槐往院裏走,走到窗前,停下腳步,見槐一路上眼睛就沒離開過小餃子的臉,停下腳步,還是直勾勾盯著他。
小餃子被他盯著渾身不自在,耳尖更紅了,“你看我做甚!”
見槐脫口而出,“好看!”
小餃子的臉紅得像煮熟的螃蟹,真可愛真可愛。見槐忍不住心道:“小餃子你跟我走吧!咱不要那個牛逼哄哄的大餃子了好不好!”
“啊!!!”
窗戶忽地扔出一團宣紙,穿過見槐身體,他伸出頭,往裏頭看。那是一個和他長得一模一樣的人,但見槐知道這不是他,因為太傻了!一臉傻樣!這個人怎麼會是宇宙無敵帥氣智商碾壓名偵探柯南工藤洗衣機的見槐呢!
隻見裏麵的少年長發胡亂用一隻毛筆卷起來插在頭上,臉上手上滿是墨水,嘴裏正咬著一支沾滿墨水的毛筆,正抓耳撓腮呢。
“不能跟我姓!姓薑太可憐,免得他日後和我一樣。”
見槐這才明白過來,這人正在起名呢。
“跟我娘姓,姓白。”
原來……見槐垂下眼簾,原來這個人就是薑懷遠啊,小時候還不能確認“薑懷遠”到底是他還是餃子,看現在這情況……見槐抬起眼睛,眼前人確實和他長得一模一樣,區別不過是長發短發,以及由內而外散發出的截然不同的氣質,一個是傻氣,一個是優秀之氣。
“呸呸呸!”墨水順著筆杆滴進薑懷遠嘴裏,他趕緊吐一口唾沫。見槐在外麵看得捂住臉,這位大哥能不能別頂著你哥哥我這張沉魚落雁閉月羞花的臉做這等傻事!薑懷遠小時候智商不挺正常的嗎?怎麼現在變成一二傻子?
“好!就決定姓白了!那應該起個什麼名字呢?”薑懷遠跟個猴子似的撓來撓去,掏出書嘩啦嘩啦翻。
見槐翻個白眼,孩子,咱別裝了好嗎?小時候你媽逼你看書你表麵認真實際上一個字都沒看進去,大字都不識一個還翻書!你翻的是天書!
“啊啊啊!”薑懷遠往後一靠,雙手放在腦後,看著上空喃喃自語,“叫……白有家?”
見槐點點頭,看不出來啊小夥子,這個名字不錯!寓意著那人將來能有自己的家庭!不錯不錯!就這個。
“不好,太俗!”薑懷遠撇撇嘴,“叫……白安寧?”
見槐再次點點頭,這個也不錯,寓意著那人一聲安寧,不錯!
“不好,太直白!”薑懷遠再次超越時空拒絕見槐,他坐直身,看向外麵的天空,眼神深遠悠長。
見槐冥冥中忽地有所感應,不由自主說出口,“我隻願他莫要如我一般,無親人疼、無家可歸,我隻願他一生安寧,哪怕平淡如水。”
對麵的薑懷遠悠悠開口,“那就叫……白為寧。”
這個名字仿佛一直刻在見槐心裏,隻是他從未想起,一直將它安放在角落,今日驟然聽到,心口無端漏跳一拍。
百般滋味湧入喉間,又苦又甜。
小餃子抬眸看一眼見槐,嘴角若有若無帶著笑,這個時期的餃子有種雌雄莫辨的美,美得讓人心驚肉跳,他軟軟說:“你在這兒呆的時間夠長了,我要送你回去。”
說完也不等見槐反應過來,伸手點了點他的眉心。見槐隻覺得頭重腳輕,他往後退幾步,倒了下去,失去意識之前,他看向小餃子,想要拉住他的手,心道:“這個餃子太漂亮了!為什麼現在在他身邊的餃子沒這個這麼漂亮!我不服!小餃子你跟我走吧!我一定會好好對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