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歌，方才你拉著我匆匆就走了，是不是發現了什麼？”柳雲淵不是洛清源，觀察力要敏銳很多，見到慕歌這般神色匆忙的模樣就猜測發生了什麼，剛剛隻看到他對著沐城山那小姑娘手上的泥土看了一眼，隨後臉色驟變，二話不說立馬離開，像是生怕被人發現了似的。
    慕歌不語，有些事他並不願意跟柳雲淵吐露，柳雲淵給他的感覺，可靠的同時又不得不暗暗提防，不像跟洛清源相處時那般輕鬆。想到洛清源，慕歌又是皺眉，說實話，他並不想浪費時間去尋找這麼一個拖油瓶，可心底又不甘就這麼放任她不管，於是吐了口氣：“沒什麼事。”
    “先前我一直沒有問你，但你每次都用這種那種借口來搪塞我。”柳雲淵心情頗差，一路像是被慕歌耍著玩，尤其是洛清源加入之後，這種充當棋子的感覺讓人很不舒服，既然眼下隻剩他們二人，有些話還是說開了比較好，她因為喜歡慕歌這個人，才不過問他的目的，可她的愛也不是無底線的，任何一個女子看到自己拚命救回的人一心念著旁人，想來都不會開心。“慕歌，你到底是誰？”這是這麼久以來她第一次過問他的身世。
    慕歌顯然不太想提起這個話題，臉色不太好：“怎麼突然想起問這個？”
    “我救了你又一路跟著，你以為我是為了什麼。慕歌，你一直都懂我的心意，我也不奢求能白頭到老，但你不要把我當傻子，你說你不記得過去，那為什麼每次見到洛清源就像變了一個人，你要是早點跟我說你心有所屬，我不會纏著你的。”柳雲淵像是極累，幾日的陰鬱在這一刻得到抒發，又是委屈又是心寒，一時間逼得慕歌無話可答。
    慕歌習慣了洛清源的無理取鬧，對這種突如其來的溫柔質問不知作何解釋，隻是在心中長歎，怎麼自己身邊的女孩子都這麼會挑時間給他找不痛快，看柳雲淵的架勢，今天要不給個解釋就不會走了。
    “我說了，她對我有用…”
    “有什麼用？”柳雲淵不想聽他這模棱兩可的回答，連著打斷，“你一直說她對你有用，我想知道究竟有什麼讓你不得不帶上她的理由。”
    “你今日怎麼…”
    “無理取鬧是嗎？”柳雲淵苦笑，“若是我說，我今日就要鬧到底了呢？”
    “你…”下半句話沒能說出口，因為柳雲淵已經伸出手緊緊抱住他，慕歌渾身僵硬，下意識把人推開，眉宇間是藏不住的怒氣，他能忍受柳雲淵偶爾的小脾氣，卻不會一味縱容，若是他不願意，誰也強迫不了。
    “你就這麼急著把我推開。”柳雲淵直直看他，淚水蓄了眼眶，“我從不要求你給我什麼，隻是想知道你要去哪裏就這麼難嗎？你像防賊一樣防著我，你就從來都不會為別人考慮一二嗎？”
    若是以前的慕歌，此時已經想著法子柔聲細語哄她開心，可現在他對於此事不甚上心也不甚在意，語氣依舊冷冷的：“若是你跟著我隻是為了知曉我的身份，那你可以回去，我不耽誤你。”他此生最煩有人戳他的痛處，魔教少主是他一生抹不去的恥辱，他永遠不會忘記當年的自己多麼狼狽。
    “慕歌，這段時間相處，你對我有沒有一點情意？”柳雲淵心灰意冷，她本身就有自己的生活，是這個男人的突然闖入才將她的生活攪得一團糟，她出來時抱著滿腔的期待，期待他們的旅途會很精彩，自己會破陣，靈力不低，原以為無論如何都會是他不小的助力，可現在，就這麼輕飄飄的，他不要她了。
    “沒有。”
    即使知道會是這麼一個答案，可真的聽到時還是忍不住抽痛，當時不顧一切給他輸送靈力的自己有多傻，現在被毫不留情拋棄的自己就有多可笑，柳雲淵一向不是個會胡攪蠻纏的人，聽到了意料之中的答案，再纏下去隻會被嘲笑得更加徹底。“如果你說有一點，哪怕是騙我，我也會心甘情願跟著你…”
    “我獨來獨往慣了，不想耽誤任何人，之前會帶著你，是因為你的靈力不錯，如今你既然心生不滿，那便不要跟著我了，我要去的地方不會告訴任何人，”他說得直白，雖然冷冷冰冰卻也是實話，若是不愛何苦耽誤，越是無情的人看得越開。
    “那洛清源呢？”
    提到洛清源，慕歌眼中暈出一抹茫然，隻一瞬就被隱去，他搖搖頭：“我從未與她說過。”除去隱藏自己身份以外，他對柳雲淵並沒有什麼隱瞞。
    “慕歌，你還記得自己剛醒來那會是怎麼對我說的嗎？”
    慕歌不語，怎麼可能不記得。當時自己無意識的靈魂即將消散，是柳雲淵出現救了自己，靈力輸送了一天一夜，勉強保住了近乎透明的魂魄，那時柳雲淵問他叫什麼，他斷斷續續吐出“慕歌”倆字，在那之後柳雲淵不間斷地給他送靈力，助他修成實體，有了意識有了情感，他知道自己並不叫慕歌，但在事後卻沒有解釋。
    在柳雲淵的精心照顧下，他恢複得越來越好，知道自己有不得不做的大事，道了謝後就打算離開，柳雲淵知他不會一輩子待在這裏，便也決定收拾包袱跟他一起離開。
    離開當天，她問他：“會不會有一天你不要我了？”慕歌當時顯然沒有把這句問話放在心上，敷衍了事：“不會，一路上，你對我會很重要。”就這麼一句話讓她心甘情願跟著，不多嘴不多事，乖乖巧巧跟在他身後，偷銀子睡草垛，那都是她不曾體驗過的生活，有時就會想，哪怕一輩子無名無分，就這樣也挺好。等慕歌大事了了，自己就同他浪跡天涯四海為家，一生長伴君側。
    慕歌心中煩悶，他當時那句話並沒有別的意思，是指柳雲淵的靈力對他很重要，放在一個月前，他絕對不會想到自己這句話有什麼問題，現在不一樣，他接觸了洛清源，也懂得了這句話會在女孩子心裏漾起多大的漣漪，他望著柳雲淵，難得詞窮。偏偏後者不放過他，死活要他一個回答。
    “遇到洛清源之後你變了很多，他們口口聲聲說你魂魄不全，可你在麵對洛清源時會生氣會開心…你當初對我說我對你而言很重要，那個時候你沒有對我提起過洛清源的存在…”她頓了半晌，自嘲一笑，“我現在說這些做什麼，慕歌，我隻問一句，現在的你還覺得我對你重要嗎？”
    慕歌一愣，重要是肯定重要，不過不能說，他隻想借助她的靈力，沒有別的心思，以他以往的脾氣對於柳雲淵不依不撓死命追問的情況早就擺著臉轉身走人，今日也不知是怎麼了，竟然能靜下心和她纏到現在。
    “你若是一直追問我的身世，再重要我也不會帶著你了。”最後的耐心幾乎用盡，慕歌收起滿腹的心緒，開始頭疼剛剛發現的魔教火藥，洛清源也不知被誰擄走，中原又怎麼會出現魔教的東西？慕歌腦子轉得飛快，也不想再去糾結愛與不愛的問題，不顧身後柳雲淵自顧自走遠，她若想跟著會跟上來的，若是不想跟等她多久都沒用，他一貫是個不喜歡浪費時間的人。
    柳雲淵看他越走越遠，唇角漾起苦笑，淚水順勢而下，腳步似有千斤重難以挪動，原來一直以來都是她自作多情，算了，感情之事強求不來，就這樣吧。
    另一邊，洛清源被葉寒笑帶走之後一直昏昏沉沉，也不知葉寒笑在她哪個穴位上紮了一針，睡了醒醒了睡，這會好不容易恢複清醒，發現已經不知道到哪個犄角旮旯了。
    身下是軟綿綿的床褥，洛清源腦袋昏沉，有點分不清今夕何夕，閉眼緩衝了許久才想起零散的片段。之前在客棧跟葉寒笑一起吃飯，好像突然地震了，然後自己就被嚇暈過去，醒來就到這了？她扭動腦袋，房間空空蕩蕩，難道是葉寒笑救了她？那有沒有跟慕歌走散？
    正疑惑著，房門“吱呀”一聲開了，葉寒笑手上捧著托盤，飯菜的香味一下子躥入鼻尖，暈了這麼久早就餓了，在葉寒笑麵前洛清源忍著沒有失態。
    “你醒了？餓了吧，起來吃點東西。”
    “嗯。”洛姑娘故作高冷坐起身，拿起筷子夾了一塊肉，滿足到恨不能高歌一曲，“這裏是哪兒？”吃歸吃，該問的還是要問。
    “你睡了一夜，這裏是臨水的一個小鎮。”
    “哦哦。慕…跟我一起那公子呢，是不是住在隔壁？”
    “沒有。”
    “啪嗒”夾好的肉掉在地上，洛清源瞪大眼睛，筷子都差點戳到自己：“什麼，他沒跟我在一起？他人呢？這不成，他要跑路的，我得回去找他。”該死的葉寒笑，感情自己不見了沒人知道，雖說救了自己一命，但特娘的這跟綁架有什麼區別！小師妹找不到她不得急死！
    葉寒笑忙摁住她，眼眸深邃，說出的話卻溫柔至極：“你先別急，當時情況緊急，我已經寫信了，他們收到消息自然會來與我們彙合。”這純粹是睜眼說瞎話，不明所以的洛清源輕易就信了，她雖不待見葉寒笑，卻不質疑他的人品，不然也不會成為禦劍門下一屆掌門人選。
    “呼，嚇死我了。”洛清源呼出口氣，重新夾了筷肉送進嘴裏，“當時怎麼感覺大地突然震了一下，怎麼回事？”
    “不清楚，之後整個客棧都塌了，我來不及多想隻能先帶你離開。”葉寒笑低下頭不與她對視，索性洛清源也沒有懷疑，隻是有些擔憂，“客棧塌了他們應該沒事吧。”大師兄他們靈力都不低，應該不會有事。
    “葉公子，那我們接下來就在這等他們？這裏離先前那家客棧大概有多遠？”吃飽飯心滿意足倚床頭，暫時跟著葉寒笑至少吃穿不愁，畢竟禦劍門那麼有錢！
    誰知葉寒笑搖頭；“我要去一個地方，不能一直待在這裏。”
    “那沒事，我一個人在這等，額…不過要麻煩你把幾天的住房費先給墊付了，我身上暫時沒錢，回頭我親自給你送去，可以嗎？”長這麼大洛清源還沒開口跟不熟悉的人借過錢，此刻老臉有點掛不住，說話磕磕絆絆，“咳，我會還的…”
    “不行。”葉寒笑一口拒絕，洛清源大囧，這下丟人丟大發了，好吧不願意借就當我沒說。洛姑娘正準備清清嗓子找回一點麵子，隻聽葉寒笑再次聲嚴厲色，“你不能一個人待在這。”
    “……”原來不是不肯借錢那我就放心了！“為什麼？”少俠你覺得我跟著你去辦大事合適嗎？我一個天生無所事事喜歡混吃等死的人，肯陪慕歌去南疆已經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您老不會也要折騰我陪你去這去那吧！千萬別，我還要去南疆呢！
    “在客棧周邊我發現了魔教弟子。”
    “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