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雲錦是被一陣電話鈴聲吵醒的，他的起床氣早就被這些年來多次上演的“午夜凶鈴”消磨的一幹二淨。他眼都不睜地把手機從衣袋裏掏出來，剛摁下接聽鍵就聽見搭檔方子涵熟悉也略帶焦慮的聲音，“西城死人了，位置已經發給你了，身體要是沒多大問題就過來一下。”
    一句死人了對林雲錦來說似乎是一針強效興奮劑，他自動將那句身體沒有多大問題替換成人還沒有死。楚澤還沒來得及伸出手去阻止，他就以迅雷不及耳之勢拔掉了針頭，猛地站了起來，筆直的背像被授予正義之星那天意氣風發地接受采訪一樣。林雲錦將身上蓋的毯子遞給楚澤，語速極快地道，“出了事，我要出勤去了。下次請你吃飯。”
    打了雞血似的林雲錦還沒來得及邁出第一步，就被楚澤攥住了手腕。本來就生著病，還被措不及防地一拽，林雲錦不免的踉蹌了一下，但所幸拽他的人還有幾分良心，他並沒有和醫院充滿消毒水味的地板來一個親密接觸，他的後背撞在了一個有著淡淡馬鞭草味的懷抱裏。還等不及林雲錦做出反應，楚澤低沉且充滿磁性的聲音便在耳邊響起，“我給你拿兩盒藥，然後開車送你去。你在這裏等我，這個點不好打車”話音還沒完全落下，背後的來自另一個人的體溫便消失了。
    林雲錦站在原地望著楚澤似劍般鋒利的背影，楚澤不知在什麼時候換下了白大褂，一身剪裁精良的手工西裝襯更顯的他身體修長，寬肩窄臀。穿著西裝的楚澤無端具有一種精英式的冷淡疏離感，而他也隱約從楚澤體貼的話語裏體會出了幾分怒氣。林雲錦無端想到了自己的一個醫生叔叔，小時候生病自己如果不肯吃藥或拒絕打針，那個溫潤的叔叔總會有點生氣。也許這就是醫生的通病，連楚澤這樣好脾氣的人也不能避免。望著那個漸行漸遠的背影，林雲錦無端有幾分陌生，這也不是沒緣由的，記憶裏他很少見到楚澤的背影，最後一次見到，也是在八年以前，這也讓他很難將從前的楚澤與現在進行對比，好像從那件事之後，楚澤就離他越來越遠，以至於他都快忘了原先的楚澤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就在林雲錦神遊天外的時候，楚澤已經拿了藥回來了。
    直到坐到楚澤的車上，林雲錦才發現楚澤身上的馬鞭草味並不是噴了什麼香水，而是他車上車載香氛的味道。“每種藥都是吃兩片，早晚各一次。”兩盒藥和一個保溫杯遞了過來。林雲錦接過，將四顆藥一口氣就著水吞了下去。深藍色的保溫杯把林雲錦的手指襯得更加白皙，車外暖黃色的燈光灑在他身上，無端便添了幾分溫暖的真實感。楚澤忍不住看了又看，最後強逼著收回目光，幸而林雲錦因為生病的原因，也沒有精力去注意到他。車廂的空間裏隻有導航的女聲在不厭其煩的提醒著前方100米有測速。
    楚澤本來想著讓林雲錦在車上補個覺，不過林雲錦好像被那個電話提起了精神，倒一點也不困，隻是靜靜的看在窗外，他便開口道：“以前高中的時候記得你起床氣挺大的，看來近幾年都被這種緊急事件消磨了個幹淨。”
    “沒辦法啊，任誰老是經曆這種午夜凶鈴也都會習慣的，”林雲錦低聲笑了起來，因生病而有點沙啞的聲音沒了以往的清亮，卻別有一種味道，“待會送我到那裏你就先回去吧，取完證我還要回市局，沒空招呼你了。改天我們再聚聚。對了，你住在哪？”
    “現在住在酒店，一直沒找到合適的房子，”楚澤停頓了一下，麵上沒有什麼表情，可是眼底帶著一些像鉛一樣厚重的冰冷意味，“那個家不是我的，回去了也隻是看他們一家人吃飯，我才是外人，隻是讓他們尷尬而已。”
    想起八年前的雨夜，林雲錦沉默了良久，半晌後抬起手來，溫柔地放在了楚澤腦後，輕輕地揉了揉“一直住酒店也不是辦法。你要是不嫌的話可以和我合租，房東太太人很好，我經常上她那蹭飯。憑學弟的顏值，一個禮拜蹭兩頓絕對不成問題。”
    那幾顆藥似乎見了效，林雲錦的手又暖和起來，依舊是比常人高上一點的溫度，那高出一點的溫度似乎把所有的寒冷都給捂暖了似的。那原本在心中翻騰的怨恨和委屈似乎被他一點點的安撫下來。聽到合租時，楚澤心頭幾乎狠狠的顫了一下，千般滋味在胸腔裏繞著，讓他幾乎喘不過氣來，心神難寧，思緒如潮。他狠狠地咬了一下舌尖，用疼痛喚醒了自己的理智。露出了一個如當年般燦爛的笑容，“好啊，那就麻煩學長了。”
    車子穩穩當當的停在了目的地，那時一棟破舊荒敗的宅子，在這深夜裏看著十分的森冷。門口停著兩輛警車，還有一個嬌小清麗的小女警在門口等著。林雲錦正欲下車，突然被楚澤叫住。他一回頭，楚澤便拿了一條煙灰色的羊絨圍巾仔細地給他圍好了，“再忙也要記得吃早飯，如果身體不舒服就打我電話。”楚澤翻正了林雲錦耷拉著的衣領，囑咐了一聲。
    林雲錦應了，想起什麼似的從鑰匙圈上取下了一個備用鑰匙放到儀表盤上，再抽了一張楚澤放在車內的名片，“我換手機了，到時候發你地址，臥室旁邊就是次臥，床單什麼的從儲藏間裏拿就好。你要是用不慣就自己去買。我先走了。”交代完這些話，林雲錦便下了車，和那個小女警打了個招呼，一起走進宅子裏。直到林雲錦的背影完全被宅子擋住楚澤才收回目光，伸出手把備用鑰匙緊緊的攥在手中，像握住的不是一把鑰匙，而是一整個世界。
    

    作者閑話：

    唔，感覺沒什麼人看，真的很想被評論啊。
    我卑微了。
    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