濂昇的手掌死死地掐在樂伶逍受傷的胳膊上，擦破了皮又剛消過毒的胳膊火辣辣的疼起來。疼得樂伶逍一邊往回縮一邊懦懦地解釋說：“我沒有撒謊，阿卿做的食物就是比外麵餐館的好吃，阿卿做什麼我都是喜歡的。”
    “還在狡辯，”濂昇閉上眼表情略痛苦，“我看見你把它扔垃圾桶裏了。”
    濂昇一把將樂伶逍推到地上，站起來頤指氣使地怒吼道：“你怎麼能這麼踐踏我的心意！是不是我最近對你太好了，讓你膨脹到不知道自己姓什麼了！還是你想待在地下室？”
    “不不不，我沒有，我……”樂伶逍恍然想起那塊被他扔掉的牛排，不是阿卿說太老的話就可以倒掉嗎……
    “阿卿，你聽我解釋，我沒有，我一直很珍惜你，求求你，我不想去地下室，以後我會乖的，我會更聽話的，阿卿，不要，不要讓我去地下室。”
    樂伶逍抓著濂昇的腳踝不斷地哭求，他不想去地下室，去那個暗無天日的黑洞裏。
    濂昇平緩下來，惱怒地坐在床邊，扶著額：“可是你丟掉了人家辛辛苦苦給你做的晚餐啊。”
    “阿卿，你別生氣，我吃，我現在就去把它吃掉。”
    樂伶逍的眼睛裏閃著淚光，仰著脖子祈求地望著濂昇，渴望得到答複。
    濂昇把手拿開，受傷地看著地上的人：“嗯。”
    樂伶逍如蒙大赦，欣喜得近乎發狂，臉上神采飛揚，又努力壓製著，那表情扭曲得有些難看。
    他又像是被樓上的漩渦追逐般，快速地向樓下匍匐前進，他生怕濂昇反悔，他得趕在濂昇反悔之前到達樓下在垃圾桶裏找到那塊牛排。
    樂伶逍不知道他奮力前行的樣子在濂昇眼裏看起來多麼的滑稽可笑，好像他要去英勇就義炸碉堡似的。
    濂昇慢悠悠蕩著步子下樓，穿過客廳，矗立在飯廳裏，看著那個瘦弱細小的身影癱坐在地上，雙手捧著一塊僵硬的冷牛排撕咬著，像一個餓極了的流浪漢。
    樂伶逍迫不及待地爬到廚房，從滿是菜葉和食材廢棄物的垃圾桶裏翻出那塊牛排。他隻顧著欣喜地往嘴裏塞，覺著柴掉的牛排也不是很難吃，反省自己為何在它還冒著熱氣的時候不把它細嚼慢咽吞進肚子裏，要讓它孤獨地躺在垃圾桶裏。就這樣白白糟踐了阿卿的心意，惹得阿卿傷心難過了。
    冷卻的牛排沾著垃圾桶裏的菜葉更難以咀嚼了，硬得像十個疊加在一起的饢，樂伶逍恨不得自己長了一副鬣狗的牙齒。
    他費力地啃咬著那塊肉，吃得滿嘴都是鹹鹹的黑胡椒醬，感受到來自對麵的注視時，他呆滯地抬頭看著濂昇，忽然咧著嘴笑，嘴裏還有怎麼都嚼不爛的牛肉塞滿了他的口腔，仿佛沒長舌頭。
    他癡癡地望著濂昇笑，好像在說，阿卿啊，你看我多乖，我沒有踐踏你的心意呢。
    濂昇的心突然抽痛了一下，冷冷地問：“好吃嗎？”
    他有些噎著了，不住地點頭。
    “那吃完了早點休息，我累了，我先睡了。”
    “阿卿，”他含糊不清地叫了一聲，硬生生趕在濂昇轉身離開前把嘴裏沒嚼爛的肉咽了下去，“阿卿，我吃完就來。”
    濂昇嘴角扯了一下，是個清冽的嘲諷的笑：“你看你，吃得髒死了，睡儲物間吧！”
    濂昇冷冷地丟下那一句話就走了，留給樂伶逍一個冷漠的背影。
    那塊牛排頃刻間變得更難以下咽了，樂伶逍一邊啃一邊強忍著吐意幹噦。
    不行啊，不能浪費阿卿的心意，要吃完，不能吐，不能吐！
    吃完那塊又柴又硬的牛排，樂伶逍覺得自己光榮得像個負傷的戰士。他一邊爬一邊熄滅房間裏的燈，最後摸黑鑽進那間狹窄的儲物間，在儲物間的架子上將一卷卷好的氈子鋪在地上。他隔著通往地下室的門趴下蜷縮在那塊氈子上，惴惴不安地等待第二日初升的太陽。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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