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體育館的廁所氣息濃烈，對正常人的呼吸道異常地造成了刺激。
    挽晴一手揪褲頭、一手銜袋子，心裏將某個瞎眼小哥咒罵了千千萬萬遍。
    她真正知悉被咒罵的對象——那是在折返回班級位置時，無意中發現塑料袋裏還有一條長褲……
    “這人八成傻X，哪有人將褲子鞋子放在一起的？”
    褲腰內裏有一連衣的膠紙，上麵寫明了衣服的尺碼，也寫上了“蘇羽瞳”三個小字。
    挽晴實在不知該作何感想，隻能悻悻然地拎著袋子，像傻子似的滿操場地找那蘇瞎子。
    傻子找瞎子，還真他X的成一殘聯！
    經過跑道邊上的空地時，驀地聽見有人喊：
    “哎，同學——”
    她愣了一下，旋手時手腕已被人攫住。
    “你、你幹嘛拿了我的東西？”
    挽晴聽見那道男聲如此說道，她睨著他試探地問了句：“蘇羽瞳？”
    “不就是我嗎，”那人無奈的笑著，像是在指責她的莫名其妙：“你拿著我的東西到處跑、我現下褲子鞋子都未換，蹭著雙釘鞋坐在這兒——你不是要我寸步難行嗎？”
    聞言，挽晴臉上作恍然大悟狀地“哦”了長長一聲，而後才道：“你X的也不看清楚誰是誰，想也不想的就將東西塞進我手裏、我還差點以為我是你的誰呢——我等你跑完一千米到處找你，幾乎落個中尿毒死透透或是便秘的可憐下場、你現在還跟我抱怨說我拿了你的鞋子、貪了你的褲子，老兄，你可真行的！”
    蘇羽瞳其實並非那種很帥很有型的男生，但他笑起來幹淨爽朗、既像陽光般暖人心脾也讓人覺得親切。而吸引校園的那些豆蔻少女的正是他粲然的意氣風發，很自信很好看很動人。
    此刻，他的靦腆無意間揉進笑顏中，有些傻氣，有些不知所措的尷尬——這又是另一番的討喜情狀。
    “呃……同學，不如你坐下歇歇吧……”不知是被她幾乎落下個便秘的後遺症給嚇著、還是覺得自己真的很對不住她，蘇羽瞳對她格外禮讓客氣。
    挽晴本想回到觀眾席那裏，然、抬首一看隻見上麵擠了個密密麻麻，人頭湧動，群情激昂，當下就覺得：回去，其實跟找死沒什麼分別。
    她坐在他身旁，得了便宜、挽晴也不敢賣乖，自是不會將自己攜袋方便之事告訴這仁兄——免得蘇瞎子落下陰影、換了鞋子褲子總覺得自己的呼吸道被嚴重刺激。
    接過挽晴遞過來的塑料袋子，蘇羽瞳也不急著換下釘鞋，就這樣跟她坐在這裏。待有賽事開始時，便向她介紹自己所熟知的幾個選手，大略估計，分析賽果；挽晴聽著聽著也來勁了，情緒被逗得忒興奮、或是調侃他措辭不慎，或是與他打賭比賽賽果——
    刹那間，她不經意地回首，在坐得密密麻麻、擁擠得仿佛隨時會缺氧的觀眾喜上尋找一道頷首的身影。
    她第一次覺得原來學校竟然有這麼多的學生，她分不清他們誰是誰，看不清他們的臉，隻能從他們興奮的叫聲中感受到他們亢奮的情緒。
    很嘈，很亂，很是……令人煩躁。
    這就是距離。
    貼近時，可以清楚地看見對方的臉，知道對方在幹什麼，那種存在感既強烈也讓人滿足；遠離後，是一種對對方全然無知的現狀，太緊張太在乎太喜歡，因此才萌生那種揪心的悵然若失。
    有一長指輕輕戳了下她的額。
    挽晴怔忡了一下，回過神來，那片被觸碰的肌膚一直記得、有個人也喜歡這樣地戳著她的額，輕輕地咧著笑，然後她會偷偷地為此高興許久，不為人知地將那種難以形容的愉悅埋進心底——像個小賊似的。
    “你幹嘛啊，發什麼呆？”
    這道男聲其實很好聽，爽朗輕脆仿若聲聲帶笑，句句愉悅。她扯了扯唇角，說道：“我當真是個傻子啊……”
    “那同學你住哪所醫院的精神科，房號是啥，我有空去探你。”
    挽晴苦笑：“我哪有你高級啊老兄，你在精神科的病房有VIP級待遇。怎麼，今天醫生終於肯放你出來領悟人生真諦了?!”
    “……”
    很多事情都是談不上為什麼。挽晴認識蘇羽瞳也許隻是偶然而已，與世上大多數莫名其妙的事情一般，無法計較原因，追究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