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總是在珍愛的東西失去後才懂得珍惜，總是當回憶裏遺落了東西才知道疼字怎麼寫，總是在別離來臨時，隻能用悔恨的眼淚詮釋情感。
    就像顧老爸離開的那天，我們三人默默的失眠了。比起上次的沉悶，這次空氣裏夾雜了一絲回憶的老舊。蕾蕾把她所有的娃娃和各種各樣的玩具都拿出來細細撫摸，而顧思付，拿著一本掉了封麵的日記安靜的看著，貼在牆上的一枚枚勳章，被他摘了下來鋪滿了整張床上，像在祭奠著兒時的珍貴回憶。而我，倚在床邊回想著來到家裏的一點一滴，床下滿是煙蒂，散落得到處都是。
    今天要去餐廳辭職。
    但我卻動也不想動，不想看到阿震難過的表情，不想匆匆離開那裏。同樣，我也愛著那個地方，那個給了我成長，給了我快樂的地方。
    狠狠的把煙掐滅，拍了拍身上星星點點的煙塵，起身走出家門。
    ***
    “什麼？你要辭職？”阿震手裏的盤子嘩啦啦的全落在地上，摔得粉碎。他低聲咒罵了一句，一副要打架的模樣看著我，“我也辭職。”
    “你瘋了？”
    “他嗎的到底是誰瘋了？”阿震走上前拽著我的衣領大吼，“我們約好一起幹下去的，你他嗎的又說話不算數！”
    “對不起……”我避開眼神，現在我除了說對不起外我還能說什麼？阿震咬牙看著我，狠狠一推，我整個人被他推撞到牆上，他把身上的員工製服脫下來往地上一摔，頭也不回的走出餐廳。
    看著阿震離去的身影，我竟然無法移動腳步前去追趕，腳底像生了根似的紮在地上，身後有人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我回頭一看，是老板。
    “阿森，你要走了？”
    “嗯。”
    “可惜啊。”老板頗為惋惜看著我，拍著我的肩膀無奈的笑起來，我報以回笑，感覺身體被人掏空了一般，全身輕飄飄的站不穩腳。
    “這裏有個電話號碼，有個女人叫我轉交給你。”老板遞了一張紙條給我，我拿在手裏一看，覺得號碼很熟悉，但是誰的，卻沒有印象。
    “有空常回來看看吧，餐廳裏少了你生意會不理想啊。”
    “嗬嗬，我會的。”我淡淡的笑起來，我能保證，我現在笑起來，絕對絕對，很難看。
    離開餐廳後，走在大街上倍感空虛。現在的我，應該是在餐廳裏幹活，而不是在大街上像一隻沒人要的孤魂野鬼。感覺像是無家可歸的旅人，看著手中的電話號碼，我找了個電話亭，撥通電話。
    “喂，我是顧航俊，請問是不是您找我有事？”
    “喔，是你啊，我是路子宸的媽媽。”電話那段響起熟悉的聲音，不知為何，我突然有一種想把電話立刻掛斷的想法。心裏的不安慢慢浮出水麵，敲打著最後的警鍾。
    “現在有時間麼？”
    “有啊。”
    “那在××咖啡廳見吧，我半個小時後到。”
    “嗯，好的。”
    掛了電話，我懊惱的狠狠敲著自己的腦袋，路子宸，你這個笨蛋，幹嘛打那個電話？你連你老媽的電話號碼都能忘，你可真有種。
    厚著臉皮來到跟老媽約好的咖啡廳，此時咖啡廳裏的人還很少，我選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了下來，過了一會兒，一輛惹眼的紅色保時捷闖入眼簾，在街對麵停了下來。我立刻正襟危坐的端正坐好，來了。
    老媽一進咖啡廳尋視了一眼，看見我後，笑著朝我走來。
    “很久沒見了。”媽笑著在我麵前坐下，要了一杯咖啡。我坐在她的對麵，如坐針氈。
    “最近過得好嗎？”
    “嗯，還行。”
    “想喝些什麼？”
    “不用了，謝謝。”
    “天氣涼了，多穿些衣服。”
    “嗯，好。”
    接下來的時間裏，我們一直聊著一些不著邊際的話題，但我知道，媽一直沒有提重點。但是她越這樣，我越忐忑。她總是喜歡說一大堆廢話當前綴，然後在不經意間殺你個措手不及。
    “有女朋友了嗎？”
    “還沒有。”
    “要不要阿姨給你介紹一個，長得很漂亮的。”
    “嗬嗬，不用了，阿姨，你要說什麼直接說吧。”
    “是這樣，你也知道，小宸他快要考試了，這段時間不能分心。”媽抿了一口咖啡放在桌上，含笑著一雙眼眸看著我。我點著頭，默認的看著她。
    “在這段時間，我希望你配合我，讓小宸專心學習。”
    “怎麼配合？”
    “你那麼聰明的孩子，應該知道阿姨想說什麼。”媽看著我含蓄的說著，我低著頭沉默不語。手心早已捏出了汗，呼吸早在不經意間變得似乎整個耳膜都能聽得見，急促，顫抖。媽繼續緩慢的說，“你們在一起，得不到任何祝福，還要受到許多非議，這樣對你們，是種折磨。”
    “阿姨，這種事不是我說了算。”我握緊拳頭平靜的看著麵前的女人，曾經的美麗已經被眼角的魚尾紋慢慢磨去了光彩，蒼白的臉總讓她看起來如此的不堪一擊，她歎了口氣，站起身走過來坐在我的旁邊，摟住我的肩膀。
    “阿姨知道你不願意，但你們是不能被允許的。”媽親密的摟著我，就像摟著自己的孩子一般，熟悉的香味混雜著淡淡的咖啡味充斥著我的嗅覺，這是我懷念的香氣，心裏泛起一絲漣漪，媽媽，你有多久沒抱過我了？
    “小宸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我不想看到他就在原地踏步。你們最終都會因為家裏人的反對分開，長痛不如斷痛，阿姨不想看到你們最後落得傷痕累累，你懂嗎？”媽摟緊我，語氣裏滿是濃鬱的無奈與眼裏止不住爬出的憂傷，“你難道想看到阿姨和你的家人為你們傷心難過嗎？”
    “……”
    我不想。
    因為我是你兒子。
    就算我是假的也好，我也算是顧夫人的半個兒子。
    做兒子的，會舍得讓母親難過麼？
    而且，經曆過太多太多的事，我也明白了為人父母的用心良苦。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出人頭地，一切都為了孩子著想。她來找我，估計也是被逼無奈才做的決定吧。
    “就算我答應了，他會答應嗎？”我揪著心顫抖的看著媽，她拍著我肩膀，堅定的看著我，“主導權在你手上。”
    良久的沉默伴隨著內心的掙紮像海浪朝我卷襲而來，我該怎麼辦？難道真的隻有分開？如果違背媽媽的意願繼續在一起，那媽呢？她一定會對自己的兒子失望透頂，這二十多年來我總是讓她失望，是不是再次的失望，她就會徹底的放棄我了？那顧航俊呢？在千千萬萬的燈火闌珊處，好不容易牽住他的手，嚐到了愛一個人的滋味，我真的能說放手就放手？那我一塊一塊堆積起來的愛情，全部都要付之東流了？
    “我本以為，兩個人在一起簡簡單單的就好……”
    這是顧思付那天在醫院裏說得話，原來愛情，真的不是簡簡單單的事。
    “不知為什麼，我在你身上，總是看到小宸的影子。”媽媽溫柔的理著我額前的碎發，聽得我無比痛心，我就在這裏，媽媽。
    我幹笑起來，沙啞的說，“我盡力吧。”
    “對不起，顧航俊，我知道你現在一定很恨我……”
    “我不恨你，阿姨，讓我抱抱你吧。”
    媽媽微微一愣，臉上流露出一絲疼痛，無比疼惜的伸手擁抱我，我靠在她的肩膀，盡情享受著久違的溫暖，玻璃上，那映透著苦澀的笑容我，伴隨著眼淚的降落，心底有一塊柔軟的地方，以最痛快的方式，急速下沉。
    顧航俊，我們這兩隻小小的蚱蜢，就要分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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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擦汗，我在努力更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