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2 誰的眼淚在飛——李然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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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翌日清晨。
我換上了我最簡單的衣服,因為,裴蔚然在生前最喜歡一切簡單的東西了,這就權當一場紀念吧,一場死去的愛情的紀念。
我沒有化妝,雖然出門化妝,無論是淡妝濃妝,這已經是我的習慣了,但是,在今天這樣的一個日子裏,我選擇素麵朝天。
穿上我的球鞋而不是高跟鞋,我出門了,目的地是鑫輝公墓。事件是參加一場葬禮。裴蔚然的。
頭發沒有盤起來,任由它披在肩膀上,被風孤孤單單地吹起。在風中孤單地張揚著,孤單的,但是卻也是高貴的。不為所有世俗的一切所羈絆,隻為了自己心中的情感而飄揚。
我先是走路,然後又快步走,再到最後的小跑起來,風在我的耳邊輕輕呼嘯,頭發在風中快速的交替飛揚,我微微閉起眼睛,殘存一點點的目光可以讓我看見前方的路。我的眼淚迅速充盈了我的眼眶,但是,我在克製著我自己不讓它流出來,因為,和我的性格不符合。
我的孤單是與生俱來的,沒有人能夠改變,我一直是小心翼翼地活著,雖然我看起來是那麼的沒心沒肺,但是,有誰能夠明白我的孤獨,我有時候處事過於小心翼翼,小心翼翼到連我自己都心疼自己。
但是,我又能怎麼辦呢,既然沒有人能夠明白我的孤單,那麼,我隻能自己救贖自己,但是,我不知道方法。不知道怎樣去救贖。並且一直在墮落著,旁人越來越疏遠我,當我發現這一點的時候,我的感情上唯一的支柱也走了,哦,不是走了。是,死,了。
死,了。
而現在,我就是去參加他的葬禮。
就這樣頹然地想著想著,我已經來到了鑫輝公墓,而今天的鑫輝公墓裏,一種無與倫比的悲傷覆蓋了整個鑫輝的天空。
在這一刻,我突然好像退縮,我無法邁開我的雙腳,無法再往裏麵走一步,哪怕是一步我都走不了,不知道是我走不了,還是我根本就不敢走。
是不敢吧,為什麼,在麵對最喜歡的人離去的時候,我會這樣的怯懦,這是我在爸爸媽媽死後第二次產生這樣子的情感,而第一次就是在我去看爸媽的墳的時候。
但是,無論如何,我一定要見他最後一麵。一定要,我沒有見到我父母最後一麵是我這輩子的遺憾,我不能再留下這樣子的遺憾了,一定不能。
我大步邁開步子,走進了鑫輝公墓。
我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裴蔚沁,他就像一個閃光體,無時無刻都在吸引著所有人的眼球,就像他的哥哥裴蔚然一樣。吸引人的眼球。此刻,我不願意再上前了,因為,我怕看到裴蔚沁那張酷似裴蔚然的我會止不住我的悲傷泛濫。
那麼,就讓我遠遠地,送他吧,裴蔚然。
這時候,一陣悲傷的旋律從遠處的空氣中漸漸彌漫過來,敲打著人的心靈。
彌漫著的化不開的濃濃悲傷令我快要揣不過氣來,這是一種不是徹骨但是鑽心的難受。
我不敢再上前了,因為怕看到裴蔚然骨灰的那一刻我自己會淚如雨下,讓別人看到我久違的軟弱,所以,隻要這樣遠遠的望著,望著就好了。
悲傷的鼓點仍在繼續,天空依然是沉悶的嚇人。
天空中片片濃重的,壓抑的烏雲將整個天空壓得低低的,整個天空陰沉的讓人難以置信,隻是,這確確實實是九月的天,明明已經是秋天但仍顯得像夏天一樣的天氣,之前的幾天,天空一直是萬裏無雲的,但這兩天卻一反常態的陰沉,讓人窒息。
忽然之間,覺得一種很壓抑的感覺襲上心頭。壓抑的難受。
李然,你究竟是怎麼了,不就是裴蔚然這一個男生死了嗎,有必要這麼難受嗎?這世界上優秀的男生又不是隻有他裴蔚然一個,沒有必要在他這一棵樹上吊死。
不要再想這些了,快點離開這個地方吧,否則你會更動搖的。
終於,我還是被我心底裏的聲音打敗了,我邁開小小的步子,慢慢地離開。天知道,此時此刻我是多麼想有一個人能夠站出來挽留我一下,哪怕他隻說一句話,我也會義無反顧地留下來的。但是,在這裏,我有人是誰呢,誰有認識我呢?誰有在乎我呢?
我仍然是慢慢地,低著頭在慢慢地前行,慢慢地挪動著腳步。
就在這時候,耳邊忽然響起了一個女生的聲音:“李然?你來鑫輝公墓幹什麼?”
我驚喜的抬起頭,以為是裴蔚然的家人看到我了所以來挽留我的,但是,出乎意料的是,出現在我眼前的這個人,竟然是莫問因!
莫問因,她沒事來這裏幹什麼啊。
“叫本小姐幹嘛。”我擺出一中囂張的口氣衝莫問因說道。
“我才懶得跟你鬥嘴,我要走了。”說罷,頭也不回的舊往前走,沒有理我。
看來,我真的是一個很令人討厭的人啊。嗬。
但是,我亦不悔,因為,這是我自己的選擇,我沒有那個資格去責怪任何人。沒有資格。
我繼續是往前走著,但是,腳步明顯要放快了許多,因為不想再空歡喜一場。長痛不如短痛,快點離開這個傷心的地方,也許是最好的選擇。
我走啊走啊,就來到了“情殤”,像我現在這樣的心情,還是借酒澆愁比較好吧。
我徑直來到了“陪”。
“服務生,給我那五瓶啤酒來!”我坐在吧台前麵,衝我麵前的那個服務生大叫著。
一會兒,我的麵前就擺上了五瓶啤酒和一個啤酒杯,我抓起一瓶啤酒,沒有用啤酒起子,直接用嘴巴咬開了瓶蓋,請原諒我的粗暴,因為此刻我顧不得那麼多了,顧不得了。
我沒有把啤酒倒進杯子裏,直接抄起瓶子就猛灌起來,灌得很多啤酒都漏了出來,順著我的脖子流進我的衣服裏,流到我的胸前,腹前。啤酒冰涼的觸感刺激著我的神經,讓我越來越欲罷不能。
我一瓶接著一瓶的灌,但是,奇怪的很,已經喝掉了七八瓶啤酒,我沒有一絲醉意,頭腦卻越來越清醒,眼前也是浮現起過去的每一幕,每一幕……
和裴蔚然站在一起大聲地笑,爸爸媽媽也站在一旁看著我們在笑,笑容是那麼明媚,卻覺察不到多年以後的空前盛大的一場別離。笑容是明媚得純粹,明媚得憂傷。
每個人的一生,無時無刻都在上演著未曾停止的別離,隻是,有人的別離來得很緩慢,緩慢到令人根本就覺察不到,所以不會有心疼的感覺。但是,很遺憾的,我不屬於這一種人。
我的人生也在上演著別離,但是,這些別離來的過於迅猛,在我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它就悄然而至了,令我猝不及防。我的人生就像是一曲盛大而傷感的離歌。無時無刻不在滑奏出濃烈的憂傷。
我付了錢,走出了“陪”。
我走出來的時候,已經是正午時分,陽光明媚而耀眼地撒下,靜靜地普照著這世間萬物。
奇怪得很,明明早上還是陰沉沉的天,這時候居然是陽光四射。
怪了。
無暇想那些雜七雜八的事情,我在街上漫無目的地遊蕩著,不知道何去何從。
我,就像是一塊已經千瘡百孔的綢緞,黑色的綢緞,就像是夜幕一樣神秘但是頹廢的黑色。
我見不得陽光,因為,當陽光滲透我身上的那些孔的時候,我會莫名的恐懼。
就像,此刻,我在路邊見到這個人。令我難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