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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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南山下,形形色色的人物來來往往。裂雲莊一行四人夾雜在其中卻十分顯眼,他們坐下高大優良的坐騎引得路人紛紛圍觀讚歎不已,使他們不得不放慢速度緩緩前行,楊博驚歎著:“怎麼這麼熱鬧,不知道是不是平時也這樣。”楊家的人自從二十年前在薊北安家以來,就再沒有在江湖上行走過,因此別說楊博沒有見識過天子腳下的繁華,就連楊裂雲這樣名聲在外的堂堂中原武林盟主一路走來竟然也沒有被人認出來,節省了許多應酬的時間,他們才能這麼快來到終南山腳下。
離開官道走在上山的路上,沿途的行人漸漸稀少,楊裂雲早年曾到過霧隱山居,就選擇了一條相對平坦一些的路上山,他知道上山拜會的人大都會選擇此路,唐家必然會派人在前麵路口迎接,就絮絮叨叨的向幾個晚輩交代著上山後需要注意的諸多禮儀。
山路越來越崎嶇,一行人隻好牽著馬步行,楊帆興奮的說道:“大伯,到了重陽節我可得好好給您露臉了。”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楊博就拉下臉嗬斥道:“就你那兩下子,別給我拿出來丟人現眼!”
楊帆正在憧憬著一夜成名,成為天下敬仰的大俠,不料被大哥當頭潑了一盆涼水,於是不滿地抗議道:“連大伯都說我聰明,學武功學得快。”
楊博頭也不回地說:“你大伯那是疼你。”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生硬,絲毫不顧楊帆的感受。
楊裂雲本來隻是默默聽著子侄們鬥嘴,聽見楊博這麼說話,他就生怕傷到楊帆的自尊心,於是插話道:“也不全是,楊帆的武功現在的確不錯。”
其實楊帆這樣的資質悟性確實罕見,楊裂雲心裏自然也是十分滿意,就回頭拍拍楊博的肩膀說道:“你啊,也比他強不到那裏去。”
楊博笑道:“我也這麼認為啊,所以到時候我絕對不會去給您丟臉的。”他這麼油腔滑調的,自然引來楊裂雲的一番教訓。
正說著,一直默默跟在後麵的柳風飛突然自言自語道:“奇怪。”
靠近終南山後幾乎都沒有聽到他說話,此時他突然開口,眾人的目光頓時都像他投來,楊博首先問道:“怎麼了。”
柳風飛抬手指了指右邊的天空,幾個人停下腳步順著他指的方向看去,楊裂雲和楊博同時變色,楊帆卻什麼也沒有看到,於是追問道:“什麼?”
楊裂雲解釋道:“好重的殺氣,隻怕至少有上百人在那裏廝殺,奇怪的是怎麼聽不到喊殺聲?”
楊博提議道:“要不我過去看看?”
楊錦衣連忙阻攔道:“還是我去吧。”
柳風飛提議道:“楊盟主,就讓我和少莊主過去看看,您還要趕著上山呢。”柳風飛主動請纓,楊裂雲卻好像放心了不少,想了想也就同意了。
如果真有上百人在群毆,憑他們四個人的力量也無法阻止,倒不如上山向唐放求援,楊帆卻不以為然的說道:“我們過去把他們拉開再上山也不遲。”柳風飛半點武功不會都可以去,他自然也是信心大增。
若是平時,聽到楊帆這麼狂妄的說話楊博的拳頭就已經揚起來了,可是今天楊裂雲在場,他就不敢放肆了,隻是用商量的口氣說;“你還是跟爹先上山吧,我們去看看就去霧隱山居和你們彙合。”
楊裂雲再三叮囑楊博一定要量力而行,不到萬不得已千萬不可以出手。
楊博答應著從馬背上取下自己的長槍,拉著柳風飛悄悄向那團濃烈的殺氣靠近。他們明顯的感覺到了自己正在一步一步逼近危險的境地,就連踩在落葉上發出的“沙沙”的響聲都讓人窒息,平時天不怕地不怕的楊博此刻也有了想轉身逃跑的念頭,他悄悄嘀咕了一句:“早知道就不來看熱鬧了。”然而附近一點熱鬧都沒有,低聲的牢騷立刻在寂靜的密林中回蕩著,仿佛要引起軒然大波似的讓人不禁毛骨悚然。楊博使勁攥了攥提在右手中的長槍,頓時長舒一口氣鎮定下來,隻要手中還有長槍在,楊家的男兒還會懼怕什麼!他回頭看了看,發現柳風飛就走在自己的身邊,奇怪!怎麼竟沒有聽到他的腳步聲?
柳風飛的臉上還依然掛著淡淡的微笑,見楊博向他看過來就低聲問道:“怎麼辦?”如此濃烈的殺氣籠罩下,他們居然沒有看到一個人!兩人對視一眼而後楊博躍到頭頂的樹冠上環視著四周。
站在高大的樹冠上可以將方圓十幾裏以內看得清清楚楚,周圍果然沒有慘烈的激鬥場麵,這麼濃烈的殺氣或許隻是一種蠱惑人心的妖法。楊博向樹下的柳風飛介紹著他所看到的情況:距離他們兩三裏的一塊林間空地上,兩個少年對峙著,除此之外再看不到一個人影,其中一個背對著他們的少年身著錦衣華服,噬人的殺氣就從這位公子哥兒的身上不斷地升騰而起,向四周蔓延著,似乎要吞噬站在他對麵的少年。
柳風飛隨便問了句:“如果站在那裏的是少莊主,會怎麼樣?”
會怎麼樣?就在不久前楊博還幾乎被逼得轉身逃走,不過如果他剛才就知道隻是這麼個小子在搞鬼,那會怎麼樣?楊博自己也不知道,他笑道:“我去試試看。”說話間他已經踏著腳下的大樹略有些幹枯的枝條奔出,柳風飛來不及阻攔,隻好跟過去。
濃烈的殺氣就如巨大的漩渦一樣在兩個少年的身周翻滾著,每靠近一步,楊博都能清楚地感覺到無形的壓力又加重了幾分,在緩緩攝取著人的心智,使得他不得不咬緊牙關堅持著。然而站在漩渦中心的少年卻好像感覺不到一絲危險,他穿著一身粗布麻衣,用一條灰褐色的布帶箍住頭發,完全是農家少年的打扮。這身打扮使得別人看不明白他到底是像楊帆一樣根本就沒有覺察到濃烈的殺氣正在向他襲來,還是他的功力已經足可以運功抵禦了這詭異的妖法了。
楊博從樹梢上跳下來,站在兩個對峙的少年身邊的一塊大石上,大笑著對隨後而來的柳風飛說道:“還好,本少爺我還不至於被嚇得尿褲子。”任誰都可以聽得出他的笑聲有些牽強,場中的兩個人被他的笑聲吸引,不約而同地回頭向他看過來,那位錦衣少年的臉上竟然還帶著的看上去天真而又帶些邪氣的笑容,他這麼一分神,楊博頓時覺得壓力減輕不少。柳風飛無意間將目光投向錦衣少年抱在胸前的雙臂上。
那個少年好像不習慣這樣被人盯著看,就喝了一聲:“看什麼?”這一聲怒喝讓從他身上散發出的殺氣一下子憑空消失,仿佛那隻是別人的幻覺。
這說話的語氣讓柳風飛聽著覺得怪怪的,卻又不明白那裏不對頭,就又看了那個少年幾眼才遲疑著問道:“摘星教?”楊博聞聲循著他的目光看過去,果然看到錦衣少年的手背上星形的刺青。
錦衣少年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雙手,抬頭更正道:“是摘星聖教!”“摘星聖教”是摘星教眾對自己教門的敬稱。
楊博抬手一指另一位少年,說道:“為什麼為難這位小兄弟?”
站在一旁的那位農家少年聽見楊博這麼說,連忙擺手道;“不不不,石兄弟沒有為難我,我本來準備上終南山去,結果迷路了,碰巧在這兒遇到石兄弟。”
原來他們認識,農家少年樸實的表情更讓楊博確信他這樣的傻小子就是根本都感覺不到剛才衝天的殺氣,所以才顯得那麼從容,於是瞪了他一眼說道:“你傻呀,他剛才想殺你。”
沒想到他卻答道:“我知道,我習慣了。”說完還憨憨的笑了一下。見楊博和柳風飛一起驚奇地向他看過來,又連忙解釋道;“我們總是這麼玩的,石兄弟不會害我。”
哪兒有這麼“玩”的,稍有不慎可是會丟了性命,不過聯係到錦衣少年那張充滿稚氣而又有些任性的臉,這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柳風飛追問了一句;“你也是摘星……聖教的?”
那位少年答道:“不是,我叫陳蒙,隻是黃龍的樵夫。”
柳風飛點點頭,又看了錦衣少年一眼,他總覺得這個少年有些奇怪,錦衣少年被他看得有些不高興了,突然揮掌向他襲來,這一掌來的並不快,卻讓剛剛消散的殺意頓時卷土重來,鋪天蓋地地向柳風飛壓下去,連站在旁邊的楊博都感到了無邊的絕望正隨著錦衣少年的掌風奔向身邊這個多病而瘦弱的同伴。他的耳邊突然響起了不久前父親告誡他的話來:“不要和人動手!”
柳風飛依舊微笑著動都不動,或許是因為來不及反應,也可能是被嚇傻了。可是楊博已經來不及再猶豫了,巨大的恐懼使得腳下的大石開始以他為圓心向周圍延伸出一條條粗長的裂痕。在眼前這個敵人攝人心魄的攻勢下,楊博連一點取勝的信心都沒有,然而他卻用左掌應招,右手突然提槍直刺錦衣少年的咽喉,這就是楊家的“裂雲十三槍”,一旦與人交手就會招招進攻,沒有一招守勢。盡管如此,在楊博的構想中他的這一槍即便能夠刺中錦衣少年的咽喉,對方也能將這杆幾乎無堅不摧的銀槍彈開,錦衣少年有著足夠讓人覺得他能夠刀槍不入的氣勢。楊博雖然從小習武,卻沒有臨敵的經驗,他隻能全力施出“裂雲十三槍”第一式來盡可能的多爭取一點勝利的機會。
一招恢宏的“穿雲射日”一經施展,威嚴的氣勢立刻將衝天的肅殺衝散,楊博沒有料到自己從小習練的武功竟然有如此的威力,頓時放下心來,淩厲的槍招再無半點猶豫,將錦衣少年逼得急急後退。
柳風飛卻對眼前的激戰視若無睹,低頭看著腳下緩緩出現裂縫的大石笑道:“少莊主,還說沒有嚇得尿褲子,他都沒有碰到你你怎麼就自己把腳下的石頭都踩爛了。”
楊博如釋重負的樣子,正後悔自己剛才一點兒也沒有楊家男兒的氣魄,正有些失落。突然聽到柳風飛取笑自己,就不甘示弱地回敬道:“老柳,我夠義氣吧,你那麼色迷迷的盯著人家女孩子看,我還得替你打架。”
“女孩子?”柳風飛顯然不敢置信,又看了錦衣少年一眼。錦衣少年正看著楊博腳下的裂痕發呆,雖然這是剛才楊博為了壯膽留下的,但是這樣年輕就有開石裂碑的功力,也實在足以讓人心驚了。柳風飛遲疑著叫道:“陳大哥。”
陳蒙愣了一下,問道;“公子,你是在叫我嗎?”
柳風飛點點頭,問道:“她真是女孩子?”
陳蒙顯得有些為難,撓了撓頭才答道:“是,不過她總讓我叫她石兄弟,我也不明白。”
柳風飛仔細盯著錦衣少年的臉看著,一身男裝的確無法掩飾她俊美的麵龐,稍稍留心還是能看出她是女兒身,可是讓他奇怪的好像不止是她的女扮男裝這麼簡單,而是有一點依稀似曾相識的感覺,可是即便以柳風飛過目不忘的記憶,挖空心思也還是不能想起自己到底在哪兒見過她。
楊博看著他笑出聲來:“怎麼了,張青青又不是沒她好看。”
柳風飛沒有理會他,繼續向陳蒙打聽道:“石兄弟,你叫他石兄弟?”不等陳蒙回答,他突然恍然大悟一般脫口叫出一個名字:“石夢婉!”
石夢婉,即便在裂雲莊那樣偏僻的地方,柳風飛也曾聽楊博談起過她的美麗、她的天賦和她驕人的身世,那時候他還不能說話,隻是用懷疑的目光盯著楊博看,楊博立刻解釋道:“我也是聽說的,這幾天我們家來了好多人,總是談起這個摘星教的大小姐。”
錦衣少年突然抬頭,驚奇地看了一眼柳風飛,回頭不滿的對陳蒙說道:“誰讓你在這兒叫我的名字了。”
滿臉驚愕的楊博開始緩緩握緊了手中的長槍。
陳蒙一臉無辜地解釋道:“不是我,是那位大哥在叫你。”
這個解釋讓石夢婉怎麼都覺得是在狡辯,她狐疑地看了一眼柳風飛,又覺得剛才那聲呼喚好像確實是來自他所在的方向。
柳風飛對她笑了笑,說道:“石小姐,你長得很像你父親。”
石夢婉狐疑地追問道:“你見過我爹?”她的父親已經閉關十多年了,自己尚且不能記得他長什麼樣子,眼前這個人看上去也不過二十上下的樣子,怎麼可能知道他老人家的模樣?她不知道柳風飛的眼前正在閃過一把邊緣泛著詭異的血色光芒的金色折扇。
可是柳風飛隻是淡淡的答道;“二十年前,石教主差點讓我魂飛魄散。”
“魂飛魄散?”石夢婉顯然覺得這說法很新鮮:“天下還有這樣的武功?”
楊博冷笑著,一字一頓的說道:“當然有,不就是‘血芒咒’嗎!”
可是這位大小姐似乎也不明白“血芒咒”是什麼東西,她不解地念了幾遍,突然興奮地抬頭說道:“你怎麼把這塊石頭踩爛的,教教我,你放心我什麼武功都能一學就會的,就連天樞長老都這麼說。”
“當!”楊博鬆開手中緊握的長槍,槍頭深深紮進地下的石縫中,顯示著它的堅韌和鋒利。他的臉色十分難看,仿佛在極力壓下心頭的怒火。他平時發怒時唯一的解決辦法就是將惹他生氣的人痛揍一番,可是現在,他卻丟開了手中的長槍。
柳風飛依舊淡淡的笑道:“天樞長老,他的話你還是不要太相信了。”說完轉身就走,如此語調一反他平時說話做事的風格,陳蒙和石夢婉自然不知道這些,隻是奇怪的看著他猜測他和天樞長老之間究竟有什麼深仇大恨。
楊博長長吐出一口氣,重新提起插在地上的長槍對石夢婉說了句:“我三叔的仇,畢竟與你無關。”說著追上柳風飛,大踏步朝山頂走去。他口中的三叔,自然是當年離奇失蹤的江無聲。
看著他們兩人的背影消失在林間,陳蒙突然問道:“他們什麼意思?”
石夢婉自己正在莫名其妙,就瞪了他一眼說道:“我怎麼知道。”
柳風飛和楊博同時沉默著向山頂走去,枝頭的一隻小鳥被他們的腳步聲驚動,幾片枯黃的葉子從樹梢飄落,從他們的肩頭滑過,悄無聲息的落在地上厚厚的落葉中。偶爾傳來幾聲清脆的蟲鳴,柳風飛高聲吟誦道:“何必絲與竹,山水有清音。”
楊博看了他一眼,突然驚覺自己並不知道去霧隱山居的路,叫了聲:“糟了,迷路了。”
柳風飛笑道:“怎麼會迷路,今天我們就找找看什麼叫終南捷徑,說不定還能在楊盟主之前趕到呢。”
楊博不屑道:“穿了身讀書人的衣裳就開始賣弄起學識來了。”
“什麼叫賣弄,我本來就認識路。”柳風飛頭也不會的趕路,楊博突然想起他說過這次終南山重陽之會與他有關,隻好將信將疑的跟上。
不一會兒,眼前就出現了幾間竹屋,柳風飛停下腳步自言自語道:“好像就在這兒。”
“怎麼可能!”楊博盡最大的努力環顧四周,也沒有找到一個在他的想象中適合唐放這樣聲名顯赫的一代宗師的居所,再說那麼多人衝著重陽大會上終南山,這個地方卻如此寂靜,他開始後悔聽信柳風飛的話這樣誤打誤撞上來,迷了路可不是好玩的。
柳風飛仔細想了想,卻還是不能確定霧隱山居的位置,隻好決定找人問問。敲開一扇虛掩的竹門,一位頭發花白的老翁出現在他們麵前,老翁身著一件青衫,一派隱者風範,讓滿腹牢騷的楊博也頓時肅然起敬,拱手施禮道:“老人家,打擾您了。”
老翁不慌不忙的還禮,說道:“年輕人,是來遊山的嗎?”
楊博點頭稱是,說道:“向您打聽一下,霧隱山居在什麼地方?”
“霧隱山居?”老翁搖了搖頭,答道:“沒聽說過。”
“沒聽說過?”楊博和柳風飛異口同聲地問道。霧隱山居那麼有名,天下幾乎無人不知,身在終南山的老翁卻沒聽說過,這實在是匪夷所思。
然而老翁卻一口咬定:“老漢確實不知道,不如你們去問問別人吧。”
兩人隻好告辭,繼續向山頂前行。走出不遠,那位老翁的聲音卻再次響起:“年輕人,不過一隻雞而已,想要就拿去,何必要偷呢。”
兩人都覺得有些奇怪,誰偷他家的雞了?回頭看時,原來是一個中年漢子在老人家的屋後拎了一隻公雞,正準備逃走,卻被老翁發現了。那漢子做賊時被人逮了個正著,不但一點都不著慌,反而強詞奪理道:“好,既然你說想要就拿去,大爺我可就拿走了。”說完大搖大擺地轉身就走,老翁歎了口氣,卻也沒說什麼。
柳風飛突然迅速閃到一株大樹身後,速度之快簡直令楊博稱奇,他正要問柳風飛這麼快跑到那顆樹背後,是不是發現了什麼寶貝怕被別人搶了。與此同時,距離老翁不遠的一戶人家的竹門“吱呀”一聲打開,將他的目光吸引了過去。
在那一扇門打開的瞬間,天地間仿佛充斥著一絲清涼的氣息,讓人頓覺精神一振,似乎即便是九月秋高氣爽的終南山頂也被人間炙熱的毒焰包圍著,隻有這一絲清涼能夠讓人心安。竹門背後,一團粉色的霧氣向四周蔓延開來,使人有種恍惚的感覺,而後才會發現被雲霧包裹著的粉衣的倩影。
她緩緩舉步,終南山的霧氣也隨著她的腳步移動,她就宛如降臨塵世的仙子一般讓滿山的雲霧小心翼翼地保護著自己嬌美的身軀。樹後的柳風飛看著這個朦朧的倩影,卻隻有苦澀的一笑,然後回過頭背靠著樹幹坐下去。在最初的失神過後,楊博卻突然發現事情遠沒有這麼簡單,即便以他的目力也無法穿透那團朦朧的迷霧看清霧中人的模樣。偷了雞準備揚長而去的漢子也呆立在原地,在如臨仙境的震撼下他幾乎失去了意識,然而他卻突然發現,粉衣仙女居然朝他走了過來,這讓他有種不詳的預感,卻又不忍心逃走,甚至沒有覺察到自己何時鬆開雙手,讓抱在懷中的大公雞“撲騰騰”飛到地上,撲扇了兩下翅膀後飛快地跑開。大公雞揮動翅膀的聲音驚醒了偷雞賊,他慌忙後退,試圖離那個美麗的身影遠一點,巨大的恐慌使得他有些結巴:“我、我、我可是唐、唐大俠請來……幫忙的,你……你可別亂來……”
老翁哈哈大笑,說道:“是唐大俠請來的客人,都在山下被接走了,隻有不走正路的人才會上得山來。”剛才老翁還一口咬定不知道霧隱山居的所在,現在卻又說的頭頭是道,楊博正有些生氣地想過去理論,突然勁風撲麵,楊博一驚之下疾疾後退,卻看見粉衣少女手中寒光一閃,也不知道是一件什麼東西如閃電般沒入偷雞賊的肩頭。即便是平時動不動就和人打架的楊博見到這樣的場麵也忍不住低低驚呼一聲。
偷雞賊渾身一震,衣袖上很快就滲出了殷殷血跡,他驚得張大嘴巴正準備開口申辯幾句,最終卻隻是張了張嘴什麼也沒說,甚至沒有來得及包紮傷口就負痛落荒逃走。老翁輕歎一聲,說道:“他剛才不是說了嗎,他是唐大俠請來的客人,你怎麼就……”
繚繞的粉色薄霧漸漸散去,出現的竟然是一個一身粉色褥裙的少女,看上去不過十七八歲的樣子,頭上並沒有挽著發髻,隻是用一條珠玉串成的抹額束著饅頭的青絲,卻透著一份天然的清麗之美。十七八歲就有這樣令人聞所未聞的修為,難道真是仙女下凡嗎?她淡淡一笑輕聲說道:“大叔,唐家不稀罕這樣的客人的。”
老翁歎息道:“他不過是偷了一隻雞而已……”
“誰讓我看見了。”這令人陶醉的聲音輕聲說出的這句話不知怎麼的,竟讓人覺得有些冰冷,仿佛她絕世的容顏都是冰雕玉砌的,讓人隻能遠遠地觀看,卻不能靠近分毫。說完,她沒有朝楊博和柳風飛所站的方向看來一眼,就轉身緩步走回她剛剛走出的小院,一團薄霧又重新在她的身周彙聚,重新形成了令人神往的仙境。
老翁對著她的背影搖了搖頭,轉身進了自己的屋子。楊博楞在原地,剛才發生的事情簡直就像做了一場夢一樣。就這樣沉默了片刻,柳風飛一言不發地朝山下走去。楊博幾步追上,不解地問道:“你幹什麼?我們還要找霧隱山居呢。”
柳風飛回身一指粉衣少女進去的小院,淡淡地答道:“那不是嗎。”
“什麼?”楊博以為柳風飛是在開玩笑,也就沒把他說的話當回事情,隻是接著自己的思路說道;“那老頭看上去一副世外高人的樣子,居然對我們說謊,我得去問個明白。”說完就要回頭重新上山。
柳風飛攔住他,微笑著說:“唐大俠過的是閑雲野鶴的日子,隻是他的名氣太大,才使得他的隱居之所天下聞名,不過他的鄰居卻未必知道,或許在那位老丈看來,唐大俠住的不過就是一間用終南山的竹子修築的小院,和他們的房子一樣平常。所以我們問’霧隱山居‘他就不會知道,如果我們問的是唐大俠住在哪兒,他隨手就指給我們了。”
楊博將信將疑地問道:“真的假的?那麼你怎麼還下山,再說我爹他們去哪兒了,照理他們應該來的比我們早才對。”
柳風飛似乎有些出神,並沒有回答楊博的提問,過了一會兒,他突然問道:“你知道剛才那位姑娘是誰嗎?”
楊博搖了搖頭,答道:“我怎麼知道,照你那麼說她應該是唐家的人吧,可能是唐大俠的孫女,好像唐家也沒有孫女啊。不過說起來我還真佩服唐大俠,那麼小一個姑娘都被他調教的,可能都比我爹強。”說話間,平時吊兒郎當的楊家少爺明顯有些羨慕。
柳風飛輕歎一聲,說道;“你以前跟我說起過她,那時候你對她的稱呼是——唐姨。”
楊博聞言一下子跳了起來:“唐姨!我發現你一直都在跟我講故事呢,什麼亂七八糟的。”見柳風飛似乎沒有開玩笑的意思,他又試探著問道:“你說她是……唐穎兒?”
柳風飛點點頭說:“我想起來了,當年石驚天和唐大俠約定的地方是山下的一個小村子,重陽大會很可能在那裏舉行,看來上山的客人都被唐家的人在上山的必經之路上接去了,我們隻顧著找終南捷徑,自然就和他們錯過了。”
這真是件匪夷所思的事情,楊博正在低頭試圖理清頭緒,不經意間抬頭,卻忽然眼前一亮:“真的!我看見楊帆了。”林間小道的盡頭,楊帆正和幾個樵夫打扮的人說著話,其中一個樵夫迎上十幾個剛剛上山的人,和他們說了幾句話,然後有說有笑的朝山下走去。看來柳風飛說的話至少有一半是真的,楊博長長地吐出一口氣,高聲叫道:“楊帆,你怎麼一個人在這兒,我爹呢?”
楊帆正在口若懸河在那兒吹噓,猛然聽到有人叫他的名字還嚇了一跳,等到看清楚來者何人後,不但沒有回答楊博的問題,反到抱怨道:“你們去哪兒了,我都在這兒等了半天了。”
“嗨——”,楊博不滿的叫道:“又找抽是不是?”
楊帆的態度立刻就軟了下來:“大伯去找你們了,叫我在這兒等你們來了先跟這幾位大哥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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