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在這個清晨，我終於下了決心，要告訴貪玩的蛇真實的一切。可是聰明的你，告訴我，我該怎麼說。
    我在起居室裏沿著洞壁打轉。貪玩的蛇一直不說話，靜靜的在一旁看著我。我沒完沒了的轉，越轉越快，感覺都要吐了，才說出了第一句話，可是話一出口，我就泄了氣。我說：貪玩的蛇，我…我…我轉了多少圈了…
    貪玩的蛇竟然平靜的回答了我：六十三圈多一小半。
    我驚訝的看著她：我…我不想再轉圈了…
    她微笑：恩，那就別轉了，雨好像停了，要不我們出去走走吧。
    好不容易說出話，不管話說得多麼古怪，多麼不知所雲，如果現在停下來，一切又會象轉圈一樣無休止的繼續下去，我說：貪玩的蛇，我有話跟你說。
    她嗯了一聲然後認真的看著我。
    我…麵對她的眼睛，我又一次張口結舌，我討厭我自己。
    她也沉默，過了一會兒她說：土撥鼠，我想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你一定是想安慰我，跟我說土撥虎一定會回來的，他就在回來的路上，他隻是耽擱了對不對。
    不是！她的話讓我立刻叫了起來：土撥虎不會回來的！因為…因為從頭到尾根本沒有土撥虎這個人！
    你說什麼？！她愣住了，一字一頓的說。
    貪玩的蛇，沒有土撥虎的，其實我就是土撥虎…我一直在這兒住，去年冬天，我耽擱了冬眠的時間，結果你來了。當時我很害怕，不敢告訴你我是誰，所以隨口編了一個謊，可是說了一個謊，就要用更多的謊去彌補。謊言越來越多，越來越大，我已經來不及坦白了…
    你胡說，我不信…淚光開始在她的眼底泛起。
    直到我看到你每天等著他回來，象等待一場夏天的霜一樣，我知道我錯了，對不起…
    你胡說，我不信…她有點哽咽。
    我走到她身邊：貪玩的蛇，這些天我們在一起，我真的很開心。每一天，我懶得回憶過去，也不費心考慮明天，我隻要此時此刻，和你在一起的此時此刻，象兩個孩子，不用長大。雖然我知道，其實我們不是兩個人在一起，而是三個人，土撥虎在，我身上有他，你心裏有他，這沒關係，真的沒關係。我們一直在一起就好，我隻是再不忍心看你那麼難受…現在好了，我就是土撥虎，我們一直在一起好不好…
    她不說話，她在拚命忍住眼淚。
    我努力擠出一絲笑容，盡量控製自己發顫的聲音：嗨～～貪玩的蛇，我是土撥虎，我回來了，好久不見了，你好嗎？
    她立刻扭過頭去，一滴眼淚飛快的滴落下來，狠狠的砸在地上。
    我驚慌失措，繼續語無倫次的說著。貪玩的蛇始終低著頭，淚水不停的滴到地上，然後被泥土吸走。那條我想象中的地下河，也許它本來就是千百年來人們的眼淚彙聚而成的。
    洞裏漸漸的暗下來，不知覺間，黃昏就來了。貪玩的蛇忽然抬起頭：土撥鼠，謝謝你，你編了個故事來安慰我，你用的是最好的辦法，也許又是最笨的辦法…不過，我現在好多了…
    我心裏一涼：你還是不信？
    她搖搖頭：我很想相信，可我做不到…
    一夜沉默。第二天中午，又到了吃飯的時間，貪玩的蛇象往常一樣說：土撥鼠，我出去一下。一種不祥感襲擊了我，但我還是點點頭。
    很多天過去了，我知道，我不會再有機會說，貪玩的蛇，你回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