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林馨果然是個狠角色，縝密的布局，籠絡了父親一切東山再起的欲勢。沐氏的恢宏在今日隻換得旁人一句“可惜”，他們曾經瞻仰膜拜的逸豫饜足逐漸淡忘推出他們的記憶。
    而她，不知用了什麼卑劣的手段，封殺媒體關於沐氏的所有議論。她的企圖，便是令沐氏絕跡，讓父親崩潰。
    我也不知，她為何如此迫害父親。而這些，也是我從馨薏那裏聽來的。
    馨薏，就是那個昳麗妍美的女子。
    你不在身邊的時候，我同馨薏親如姐妹。連我也惘然，彼此深惡痛疾，又怎變成手足之親？
    是在遷入浙江以後了，父親不忍我和馨薏荒廢了學業，執意讓我們重拾課本。我年紀小，加上曾在那個優渥的家庭中受過私人老師的教輔，即便是跳級也不在話下。馨薏她從未放棄學習，那一箱厚重書，就是她自始至終所攜帶著的。
    父親說，供我們上學的錢還是有的，那經費原本是在我出生之後存下的不動產，包括日後出國的預算。照目前的情形，兩個孩子上學，似乎還綽綽有餘。
    那所學校叫天瀾中學，馨薏在高中部，我在初中部。天瀾中學是一所不錯的學校，升學率穩居這個城市的第二。他的殺手鐧，是素來使各高校懼憚的尖子班，這也正是父親選中這個學校的原因。
    開學第一天，便是摸底考試。父親說，這場考試關乎到是否與尖子班有緣，所以我們不敢懈怠。
    在我看來，試題並非很難。提前交卷，在紛雜的噓聲中邁步講台。畢恭畢敬地向監考老師行禮，莞爾一笑將試卷搌平。
    “這人真是天才啊。”即使是有刻意壓抑，但聲音還是毫無羈絆地掠入耳廓。
    嗬，這個世界上哪有什麼天才，若非前一個禮拜徹夜不寐地惡補，又怎得如此殊榮？
    由於城市的差異，教材也有質的相悖，即便是弄到了課本，還是繁瑣的不知如何下手。時間一日日逼近，岌岌可危。日曆上的時間慢慢由紅色變成綠色，譏誚著我茫然無措的憨態。
    而後，便是在我雙目氤氳的落魄中，馨薏敲開了我的房門，送來了一本提綱。我如獲至寶，卻恐惑未接。她說，拿著吧，興許有用，你不用感謝我的。我澀澀地伸出雙手，那是娟秀的宋體，蒼勁清晰，像是她的字跡。
    直到她嫋嫋地轉身，直到手腕徒然觸到冰冷的堅硬，直到闔門聲砰起突兀，驚覺，我都未曾開口一言。
    我想我不再排斥她了，但推心置腹，那是後來的事。
    成績下來了，年級第一，這是始料不及的。我未想過在這強手如林的地方，搏得一席之地。
    學校裏的傳言已是沸沸揚揚，言人人殊。
    “那個叫做沐木的才女提前交卷，拿了年級第一，聽說還是個美人，不過她拿第一倒是氣煞了顧碧落。”
    諸如此類的傳言已是見怪不怪，至於那個顧碧落，我真的是聞所未聞。我想，應該是個實力雄渾的對手吧。
    邇來，即便是走在校園裏，也會無故被攔下。劈頭蓋臉地盤問一番，合影簽名已經不算是無理取鬧了。習以為常，原來是個那麼恐怖的過程。
    明天便是軍訓，饜足逸豫的我竟要在炎炎烈日下炙烤一個禮拜。
    我不知不覺地仰頭，唇角提上弧線。
    氤氳的暮靄在澄澈的天宇泛起層層漣漪，心卻能做到波瀾不驚。真的很想你，為何要抵牾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