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三章 白衣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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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茫間柳月朗仿佛又回到了昨夜夢中那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方,隻是這次不同的是銀狼雪龍居然站在藍光的入口等著自己。月朗隨著雪龍在那片淡藍的光芒中前行,突然間覺得眼前光明暴增,待細看時發現前方出現了一間白色的房子。白屋孤零零地飄浮在那幽藍的光中,白色的飛簷下掛著白色的風鈴,傳來陣陣悅耳的鈴聲。就當月朗驚異得四處張望時,一陣荷香飄過,白屋原本無門的牆上出現了一道白色的拱門,門緩緩打開,有個白衣人站在門內衝著月朗招手,月朗定了定神壯著膽子走了過去。
白屋的裏麵完全是一個白色的世界,除了白色隻有白色。月朗盯著立在身前的白衣人看了又看,可是卻怎麼也看不清對方的臉,隻覺得有一個冷冷的聲音直傳心底:“月朗,從今往後我會每夜於夢中引你到白屋學藝。你要對在這裏所見所學守口如瓶,如有違背我會隨時取你性命。你記住了嗎?”
柳月朗點點頭,心中雖然迷惑卻一點也不害怕,想張口回答,可是口裏卻說不出話來。
白衣人仿佛能聽到月朗的心聲,滿意的點點頭。接著用衣袖朝銀狼雪龍輕輕一拂,轉眼間雪龍變成了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短發銀衣,細長的銀灰色的眼睛星光點點,額頭上戴著一個金屬額飾,眉心的月形紋閃爍七彩光芒。
柳月朗驚詫的看著他,隻見銀衣少年走到自己麵前,單膝跪下行了一禮,說道:“公主,雪龍護駕不力,請公主降罪。”
月朗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怔怔地立著,忽又覺得白衣人以傳心術說道:“他是月神守護使,因為你還未恢複真正的身份跟靈力,所以他平時隻能以狼族形象示人,而在時光白屋中才能恢複其真身。至於我,因與你有宿緣未了,所以注定來幫你了結人間宿緣,使你早日恢複真正身份跟靈力。你的任何心願我們都會盡力幫你完成。”
月朗不太明白白衣人的話,好奇地問道:“那你能讓我的家人複活嗎?”話一出口月朗嚇了一跳,除了驚覺自己已經可以發聲說話外,還驚異於自己聲音在這空曠的白屋中的響亮。
“不能,我們隻能幫助你渡過難關,卻不能幫你改變命運,隻有你自己可以決定自己的命運。”白衣人平靜地回答道,聲音很是動聽,隻是冷冰冰的猶如寒潭泉水。。
“那麼你可以教我武功和法術,讓我為父母報仇嗎?”月朗又問道。
“可以,不過你所學法術在恢複月神公主的身份前是不可以隨便使用的。而且‘冤冤相報何時了’,我勸你還是不要再造違緣,忘記報仇的事為好。”白衣人的聲音悅耳卻分外無情。
“那我今後是不是應該叫你師傅?”月朗天真的問道。
“可以。”白衣人淡淡的說。
自此以後,柳月朗便留在了這世外仙境悟憂秘穀。白天她隨著竹伯、菱兒在穀中學習詩書禮藝、琴棋書畫、女工針織。夜晚便於夢中跟著白衣人和少年模樣的雪龍學習武功法術。
時光荏苒,美麗的悟憂穀四季同景,柳月朗慢慢忘記了時間,忘記了當初滅門的秋夜,甚至忘記了兒時的種種。現在的她,心裏隻有為父母報仇、尋找二哥柳信儀這一件事。在這仙境一樣的地方,在竹伯和菱兒的悉心照顧下,月朗一天天長大,當初那個嬌憨的小姑娘已經變成了婷婷玉立的少女,菱兒與她相比卻越來越顯得嬌小,隻是菱兒的容貌從未改變。
如今的月朗比兒時更美,美到讓人窒息,隻是經曆了那麼多以後,她那秋水剪瞳般的眸中已不複當年的靈動與無染,眼波橫處,憑地多出了許多憂傷與無奈,在那瞳眸深處總有熊熊複仇的烈火在燃燒。隨著年齡的增長,月朗報仇之心一日盛似一日,常常於午夜夢回吞噬著她的心,令她無法安眠。每當這個時候,她就會獨自來到湖心的小亭,坐於月下,用白綢一遍又一遍地擦拭著木蘭刀,幻想著有朝一日將它插進仇人的心窩。可是,師傅遲遲沒有讓她出穀的意思,月朗也不敢提起,隻是煩惱,無端的煩惱……
直到有一天,月朗獨自在湖中小亭彈琴的時候,忽然感到師傅以傳心術呼喚自己回聽雨軒。待她回到聽雨軒時,隻見師傅手握烏玉笛,背對著自己站在屋內,雪龍坐在旁邊的地上,菱兒跟竹伯不見蹤影。
柳月柳從未在白天見過師傅,心想一定是有什麼重要的事發生了。她向師傅施了一禮問道:“師傅,你怎麼這個時候來了?”
“月朗,整整四年有餘,你心中始終念念不忘報仇和尋兄兩件事,再住在悟憂穀對你來說也沒有什麼意義。所以我決定讓你出穀去了結心願。”白衣人平靜的說道。
“真的嗎?師傅。”月朗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你真的準我出穀?”月朗聽說可以出穀為父母報仇,興奮不已。
“你可以出穀,但是必須答應我三件事。”白衣人依然背對著月朗,繼續平靜地說著:“第一,以自己的力量完成心願;第二,不可對任何人提起悟憂穀,以及這裏的所見所聞所學;第三,易容。你可答應?”
柳月朗略略沉思了片刻,堅定地點了點頭,說道:“我能做到,如果有背承諾甘願接受師傅任何責罰,隻是在離穀之前月朗還有兩個心願請師傅一定答應。”
“你說!”白衣人的聲音有些吃驚。
“第一,出穀前我想先跟菱兒和竹爺爺告別,謝謝他們這麼長時間以來對我的照顧。第二……”說到這第二條月朗有些遲疑,隻見她輕輕咬著下唇似乎在給自己打氣,最後她還是鼓起勇氣說道:“第二,我想記住師傅長什麼樣子。”
白衣人淡淡的說道:“菱兒和竹伯就在屋裏,你要跟他們告別隻怕他們也不會知道。”
聽師傅這麼說,月朗大吃一驚,這時她才注意到青竹地板上躺著一朵小小的黃色菱花和一截青竹。
“難道一起生活了四年的菱兒和竹爺爺居然隻是一朵菱花、一截青竹嗎?”月朗是怎麼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這種小法術你早就已經會了。”白衣人仿佛看穿了月朗,淡淡的說道。“不過你放心,等一會兒我走了,他們就能恢複成平常的樣子,你再跟他們告別不遲。”
“至於,我是什麼樣子?其實看與不看又有什麼區別呢?不過如果這是你的心願那就看吧。”白衣人說著慢慢地轉過身來。
柳月朗被眼前人驚得張大了嘴巴,眼珠都快掉出來了。白玉般濕潤光澤的肌膚上,眉毛以優美弧線飛入鬢角,濃密的睫毛下褐色的星眸閃爍著淡淡紫羅蘭色的光芒,精雕細鑿的鼻子下麵,嘴唇比早晨初綻的帶露桃花更加豔麗,脖子細白優雅地立在修長在身體上,猿臂鷹肩,玉樹臨風,甚至於那手指都完美到令人迷醉,這個人包裹在繡著水波鱗紋的白色紗裳中,散發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清雅飄逸氣質。隻是那神情,淡淡的、冷冷的、如一塊玄古寒冰!
“這,這還是個人嗎?神仙也絕對沒有這般美麗!”月朗的心跳都仿佛要停止了。
“色,不過一個空字了得,你又何必這麼驚奇。”白衣人的嘴一動不動,可月朗分明聽到他好聽的聲音淡淡的說道。
“師,師傅!你是男的女的,我怎麼看不出來呀?你應該不是人吧!喔喔,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你應該是天上的神仙。”師傅的樣子確實太出乎月朗的意料,雖然她也數次設想師傅的模樣,可如今果真見了,還是驚得連話都說不利索了。
“男女真的需要分那麼清嗎?神仙?我不是神仙。你隻需要記住我是你師傅。”白衣人邊說邊走到月朗身邊,從懷裏拿出一個小銀盒放在了她的手上。
“這盒子裏有贈你的三句真言,時機到了自會開啟。還有出了穀你就用不了任何法術,除非遇到本道以外的別道眾生,所以萬事自己要多加小心。”白衣人用紫羅蘭色的雙眸凝視著月朗,那眸中不常一絲的情感。
見月朗還是呆呆的,白衣人拉起了她的左手,月朗臉上一紅,本能地想抽離,卻被握得更緊了。白衣人望向她腕上的紅淚鐲,幽幽地說道:“這鐲子太惹人注意,我需讓它換個模樣,也送你做件防身的兵器。”說著把右手覆在鐲上,閉上眼睛口中念念有詞。
隻見點點淡紫色的熒光從白衣人的手上散發出來,浸進了透明的紅淚鐲,鐲子的顏色隨著紫色的進入粉紫——淺紫——深紫——紫黑——黑色,最後變得像鐵石鑄就一般。
“好了,至於作為兵器要怎麼使用,機緣成熟你自然會知道。我走了,明天竹伯會送你出穀,雪龍就留在穀中,日後自會有相見的一天。”白衣人不待月朗做出反應便消失了。
就在月朗驚詫之時,菱兒跟竹伯從地上晃晃悠悠地站了起來。菱兒像沒事兒人一樣,笑嘻嘻地上前拉著月朗問這問那。竹伯倒像是知道些什麼,吩咐菱兒多準備些幹糧水果,說明天姑娘就要出穀去了。菱兒聽說月朗要走,難過的拉著月朗依依不舍,央求竹伯讓她晚上在月朗房中與她做伴,竹伯想了想便答應了。
晚上菱兒躺在月朗身邊絮絮叨叨說了許久,月朗很少說話,她心裏還在想著白天師傅說的話和他的一舉一動,隻是這一夜白衣人都再沒有出現過。
第二天,柳月朗起了個早。她望望還在熟睡的菱兒,輕輕地歎了口氣,心中雖也舍不得這個世外桃源,也舍不得如親人一般的菱兒處竹伯,可是家人的血海深仇不可不報,二哥也不能不找。見菱兒睡得正香,月朗輕手輕腳的走出房外自行梳洗去了,可是當她對著鏡子梳頭的時候,卻被鏡中的自己嚇了一跳。
“這是我麼?我的臉怎麼會這樣?”月朗簡直不敢相信那會是自己。
原本嬌好的麵容,現在被左頰上大片的紅色印記完全破壞了,那紅印在月朗無瑕的臉上,如同一大灘紅漆潑在了白玉瓷器之上,是那樣紅白分明,又是那樣詭異古怪。月朗起初以為是菱兒趁她熟睡時與她開的玩笑,忙拿起放在一旁的麵巾使勁地在臉上擦拭,可是無論她怎麼用力地擦,除了臉皮生疼外,那紅記根本就一點都沒有脫落。
如此這般折騰了近一個時辰,月朗頹然無力地跌坐在了椅子上,欲哭無淚,“這個樣子,要我如何見得了人呀?”
正在難過之際隻聽到師傅那好聽又清冷的聲音在心中響起:“你答應過要易容,這會兒怎麼如此傷心起來?將來如果你能遇到真心愛你的人,即使你變得更醜也一樣會視你如天女下凡。別難過了,快出穀去吧!竹伯在竹林裏等你很久了。”四周又一片寂靜,死一般的寂靜。
柳月朗無精打采地來到竹林,竹伯拿著一個大包袱正笑眯眯的等在那裏,見到月朗現在的模樣臉上竟沒有一絲的驚奇,隻是平靜地說道:“柳姑娘,這一去萬事多加小心,你父母家人的墓老夫會好好照看的,雪龍我也會照顧好,你就放心吧。老夫祝姑娘早日完成心願,到那時,我和菱兒會在這裏等著姑娘回來。”說完轉身帶著月朗向林外走去。
柳月朗跟著竹伯在林中急行,一邊走一邊回望聽雨軒,隻見那青竹築成的房舍漸漸隱沒在了竹林的深處。林中升起了霧靄,淹沒了一切,轉眼間,悟憂秘境已不複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