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三章 故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44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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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櫻花從陽光的縫隙中飄落,那是生命最美的時刻,仿佛所有星辰都彙聚一處。即使光芒再微弱,依舊可以照亮人心。
    天色湛藍,浮雲蔽日從頭掠過,“落兒,看見父王為何如此吃驚呢?”藏青的長發之上,無數花瓣纏繞著,仿佛從未存在過一般,紛紛下滑,沒入幹澀的泥土之中。
    泠落猛然醒悟,“父王,我……”當他看到那雙漆黑的明眸時,所有的話語就這麼硬生卡在喉嚨之中,貝齒緊咬紅唇,似有鮮血滲透。口腔內是令人作嘔的感覺,而內心卻被恐懼占領。
    金綠的眸中慢慢滲透出那決然無法轉身的背影。如果可以,泠落寧願選擇潸然淚流一生,來換取眼前這最真實的夢境。他清晰的記得那段櫻花紛落的時光,更加了解這背後隱藏的哀傷。
    莫淩,魔落國的上一任主神,斬夜與泠落的父王。
    莫淩,被櫻花所包圍,被時間所遺忘,帶著永恒微笑,卻永遠無法轉身之人。
    “落兒,想念父王嗎?”骨感之手撫上泠落蒼白的臉龐,“落兒,父王在你記憶中生存了多少年了呢?”修長的手指描繪著泠落精致完美的五官,落下一個個烙印,滾燙洶湧。
    顫抖著後退,就算欣喜無法遏止,但理智卻依舊存在。事實證明,眼前之人或許不是他的父王,但也可能是,隻是……“為何你的眼睛是黑色的?”泠落直視那鷹隼般的黑眸,泰然問著,“你究竟是誰?”是父王,還是借住在他體內的靈魂?
    熏風醉人,最原始的回憶伴著童年的點滴蕩漾在塵世的喧囂之中。恍恍惚惚一瞬間,本握在手中的幸福,竟隨著手指的張闔從指縫中悄然流逝。
    “嗬嗬,眼睛的顏色可以改變,但是靈魂卻無法變化。從綠色到黑色,需要的隻是一個過程,這世界沒有絕對,但我卻可以肯定的告訴你。我,是你的父王。”收回懸空的手,輕笑拂袖,拍落最後一片花瓣,淡然的看著它化作塵埃。
    黑發男子看著泠落與莫淩之間的互動,慢慢從驚恐中恢複過來。反身擋於泠落身前,很是嘲諷的掃了莫淩一眼,“莫淩?哈哈,你說你是莫淩?那你說,我是誰?你說!”上前一步,裙袍翩然翻飛帶起最完美的色彩,絕麗但是淒哀。
    “難道我不是莫淩嗎?”淡然的回應,始終沒有把黑發男子放在眼中。像是被吹散的回憶,片片拚湊,卻無法恢複如初。
    他是父王嗎?為什麼他們會相識,為什麼……難道記憶中的背影全是虛幻嗎?還是……這些記憶本就是虛假的,隻是被人刻意植入罷了。
    泠落仰首,陽光猛烈的照在他的臉上,仿佛披了層霓裳。金綠的眸子微微眯起,看著澄碧天空,嘴角牽笑。這一切是否就如這陽光一般,隻要雲朵遮蔽,便陷入沉睡……湧來的是絕望,消退的是希望。
    身旁兩人專心於他們之間的糾葛,顯然忘記了泠落的存在。隻是,這並不能怪他們,相隔天涯的重逢,曆經幾世的變遷,終於能夠站於陽光下,感受一切。
    四周的戰爭依舊如此激烈。而他們三人卻像置身於虛空之中,無人能靠近,亦無人可以傷害。
    其實並不然,每當有魔幻法術如利箭般襲來,便會出現一股巨大的力量隔絕一切,甚至是反彈所有攻擊。
    哈耶達手持利劍橫掃的同時,也沒有忘記施展冰炙幻焰,趁著空隙,他突然發現了戰場之內的異常情況。閃身往前,想探個明白,隻是當他越發靠近,視線便也越發模糊,神智甚至有些迷亂。終於,他放棄了前進的腳步,選擇了退守一旁,守護著本來便屬於自己的幸福。
    “也許……是我該離開的時候了。”莫淩俊逸的五官閃現著泠落從未見過的黯然,像是在伸手刹那的挽留,卻終是化成泡沫點綴著世界。“落兒,父王隻是想告訴你,愛,並沒有錯。父王愛你,所以才會看著那美麗的櫻花紛落,才會想探詢時間的盡頭。隻是,也許父王已經無法再保護你了,以後……”輕輕伸出手拍著泠落略顯單薄的肩膀,“落兒,你的生活隻能有幸福。”本欲出口的內容,卻在瞬間轉變。沒有算計,更沒有陰謀,隻因對泠落的疼愛。那是穿越一切的信念,執著一生的憧憬。
    感受著溫暖,泠落釋然一笑,“父王,時間的盡頭很寂寞對嗎?”待他看到莫淩的頷首後,才明白冥冥之中原來真有定數,命中注定原來都是真的。當夢想碰觸現實,勝利的會是什麼呢?
    黑發男子從始至終都是緊閉英唇,隻是專注得看著,那漠然的神色仿佛萬年寒冰一般,無法撼動一分。終於,離別的時間到了,“莫淩,時間到了。”不帶情感的話語,刺痛人心,像是霧覓鳥,翱翔天際,衝破雲霄,隻有那微弱的痕跡留在曆史的道路上。
    “父王?”不可置信的驚歎出聲,金綠眸中滿是擔憂,黑發男子的魔力自己是深有體會的,更甚者,他仍懼怕著此人。不是力量懸殊的對比,隻是那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令人魂離。
    莫淩欲啟薄唇,終是沒有留下任何隻言片語,唯一烙刻的泠落心頭的,除了那溺愛的眼神,苦澀的表情,竟是一無所有。落兒,夢想在不遠的地方綻放著屬於它的希望,而人卻在天涯海角的盡頭苦苦等待。那櫻花的凋落,血色妖花的蔓延,訴說的是一段美好的往事,一段被人所遺忘的曆史。
    山之巔,火色之發在漫天肆意的大火中雀躍著。在看到莫淩出現的瞬間,紗依的身子登然僵硬,不可遏止的記憶如潮水般澎湃呼嘯著。一片片,一張張,相互拚接,記憶卻始終無法完整的呈現。似乎熟悉,卻更陌生,視線緊鎖,隻覺有種感情正在蔓延。
    閉起眼睛,感受著氛圍,那種淒厲的絕美環繞在紗依的四周。默默細數著時間的流淌,靜靜聆聽著風聲的哭泣,腦海中是旋轉的畫麵,相互碰撞等待播放。
    倏得睜開比月色更加柔和的眸子,秀氣的眉頭緊擰,如珍珠般的貝齒在紅唇上留下了深刻的痕跡,鮮豔欲滴。他是誰,為什麼會出現,而我又為什麼會覺得如此詭異……像是被中斷的畫麵,任憑搜索,能記起的也隻有那種拚命想要回憶的感覺罷了。
    此時此刻,當毀滅的鍾聲被毫無預料的敲響,動蕩的不再隻有那單薄的人生。伴隨而來的是包攬一切的未來,是幸抑或不幸,也許隻有真正懂得死亡的人才會明白。
    “這場戰爭就當是莫淩送給你的禮物,而我們之間的賭約則必須繼續進行。”黑發男子說話間,有意無意的朝山巔飄然望去,似在提醒著泠落最重要的東西是什麼。
    不待泠落說話,兩人便消失在了絢爛光色之中。在莫淩轉身之前,泠落似乎聽到了那麼幾個字:愛,並沒有錯。
    戰爭持續著,漫天綻放的絢爛奪取了更多無辜的生命,血色之花散發著迷人的芳香。花蕾躲在柔嫩的花瓣之內,享受著寧靜,搖曳著翠綠的凋葉,裝扮了邪惡,遊離了戰火。
    斬夜與涵趕到時,戰場之上剩下的是清一色的魔落國士兵。統一的服裝,統一的神情,那是渴望的眼神,充滿希冀。
    血流成河彙成無妄之災,殘肢四散凝成孤墳座座。滿地滾落的是睜大眼睛的頭顱,僵直倒地的是毫無靈魂的人偶,令人作嘔的畫麵隨處可見。這才是真正的戰爭,這才是震撼人心的瑰麗一戰!
    沒有絕對的和平,亦沒有不戰而勝的戰爭。這個世界就是如此真實,真實到讓人無法接受也毫不在乎。它按照自己的腳步前進著,不需要憐憫,不需要同情,更不需要刻意的配合。隻肖在你眨眼的瞬間,覆滅便已降臨在你身邊。無法抗拒,亦無法抵禦,隻能苦笑著接受,隻因明白了夢想破碎的滋味。
    “落兒……”情不自禁的開口,可聲音中卻透露著戰抖,灰藍的袍子在血雨腥風中囂揚,如同撕裂的微笑,那麼醜陋,那麼可悲。慢慢步向泠落,斬夜的心起伏不定,墨綠的眸中滿溢哀傷,如此殘酷的畫麵讓他不堪忍受,何況是純如夏日粼白菡萏的泠落。深吸一口氣,努力牽扯出一條哭泣的弧線,“落兒。”向著似乎已陷入封閉狀態的泠落再次輕聲喚道。
    從出現那刻起,涵便一直搜尋著那抹明媚的火焰之色,視線回轉流動著,突的定格在了那蒼茫的山巔。草木蔥鬱,生機昂然,隻有紗依的火紅之發那麼突兀的呈現,不和諧的畫麵卻是如此溫馨。涵不由的微感而怔,默念咒語,光亮聚集的刹那,明藍渙然消失。等再次出現時,山之巔便又多了一抹生命的色彩。
    “你為什麼會在這裏?”從密林深出走出,看著那煢煢的背影,涵懷著一絲蘊怒。即使她對紗依有著特殊的感情,但她愛的終究是泠落,就算對方不在乎自己也毫無關係。“難道你會做的隻是遠觀而已嗎?”越發靠近,涵便更能感受到那種窒息的氣息,“為什麼不說話?”在離紗依一步距離的地方站定,汪藍眸中是火焰的燃燒。
    一步之遙,伸手便可觸摸的距離。卻也是世上最遙遠的距離,這是心靈的鴻溝,靈魂的隔閡,永遠無法交彙。無法言語的字句,堆積在心中慢慢醞釀成災禍。
    山腳下,屋舍儼然排列著,昏暗的道路上凜凜之風襲卷著遍地的落葉,哭泣的聲音傳遍角落,滲透到每個人的靈魂之中。也許,並不是滲透,而是真實的存在。繁華之街已然破敗,凋零落木,蔫躲之花,哀號咆哮著穿越。人聲鼎沸的場景逐漸消失,取而代之的隻有滿眼的血腥,和那遍地綻放的血色妖花。
    “你說這個世界還有存在的價值嗎?”滿目瘡痍,四溢的是花香,憧憬的是希望,而真正到來的卻是那無垠的絕望,既然如此,為何還要存在下去呢?紗依開始不明白了,真的無法理解這一切的改變。這麼些年的變遷,這麼多歲月的流逝,她總是靜靜的一個人生存在隱沒的世界裏,守護的隻屬於自己的天地。
    “既然生命存在,那麼這個世界就有它存在的價值。小時侯的四葉球是祈禱幸福,雖然人已經長大,但是夢想卻還握在手中。紗依,就像我一樣,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苦惱,無法解決的事情。但當你對這世界還有留戀,就像無法離開樹的葉,有著無法拋開的摯愛,如此,一切都又會不同。看著星月隱沒,看著晨曦微露,臉上揚的是幸福的笑容。”
    身形閃動瞬間,隻有火紅在空中劃下了一條微弱的痕跡,殘留的溫度似在訴說溫馨的往事。“為什麼要對我說這些?”紗依靠近涵,看著埋在泥土中的堅固黑石,眼神中是疑惑,更多的卻是冰封溶解後的春化。
    什麼告訴你?讓我如何回答?涵隻是笑笑,彎下腰摘落腳邊的一株殘花,上頭依稀粘著一抹翠綠,“難道你無法了解嗎?”指尖撫摩著粉色花瓣,慢慢靠近鼻尖輕聞著,神色安然,隻是那略被蹂躪的花朵,帶著哭泣的晶瑩痛斥著涵的隱忍。
    紗依揚起一抹最為歆香的笑容,“我懂了,迷惘並不適合我。”其實最笨的人永遠都是自己,明明早就決定了一切,為何又要猶豫呢?就是因為深愛才要親手手刃,就算對方不愛,隻要自己的心意存在就可以了。“謝謝。”忠心的道謝,卻完全誤會了涵的意思。
    本以為可以勸戒紗依追求自己的幸福,珍惜和泠落在一切的日子。但不同的人對事物的理解往往都存在著差異,如此之話在紗依的理解中,便是堅定信念執行自己的任務———殺了泠落。
    “哥哥,該回去了,冗長的戰爭應該是真的結束了。”泠落並沒有把莫淩出現的事情告訴斬夜,不知是為了關護,還是因為自私的心願。注視著斬夜墨綠的眸子,看著他有些釋然的神色,心裏的包袱算是放下了一些。
    “落兒不怪哥哥了嗎?”畢竟他是私自逃離王宮的,有些事是必須要麵對,這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泠落。如果他都不遵守泠落的命令,那麼還有誰會去遵守呢?做為王,威信就如同帝王座的基石,是非常重要的。
    對著哈耶達等人下了幾道命令,環顧著毫無生命跡象存在的山穀,一抹傷痛之色纏上心頭。“哥哥,為什麼要這麼說?”視線追隨著漂浮在空中的蒲公英。看著如蜉蝣般無根無跡的美麗,心中彌漫著淡淡的離愁。
    斬夜不能表達愛,真正的原因自然無法說出口,“王就應該大公無私不是嗎?”無奈之下便想從“大公無私”四字上去啟發泠落,讓他明白得失的重要性。
    隻是……泠落隻是靜靜的轉身注視著斬夜那雙無暇的墨綠之瞳,忽得嘴角勾笑,如風鈴般的聲音響徹這個真實的世界。“哥哥,如果你是我,你會怎麼做?”笑聲停止,取而代之的是充滿柔情的話語,低聲的詢問,似有清泉湍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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