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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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黑之絲滑起滑落,隨著黑發之人的微微頷首,居然呈現出了美麗的暗黑彩虹。“親愛的,既然你已記起一切,那麼……”笑意越發深刻,抬手撫上那略沁薄汗的俊顏,“你該如何回答我呢?”眼波滿帶柔情,灼熱的氣息噴吐在斬夜冷俊的容顏之上。笑聲如鶯啼,婉轉動聽,癡迷沉淪於此。
陽光爬過血腥的大地,遺留著一抹淡然的哀傷,影子斜拉而清晰,烘烤著毫無生機的世界,哀悼著逝去的景逸。
紫發背後是那令人心疼的容顏,斬夜本欲道破一切,卻因泠落的變化倏然而起。“落兒!”殤澀之聲傳遍山穀,久久回蕩在那蒼茫人世間。
落兒,你不是他的對手,趕快離開。無奈自己被對方施了禁聲之術,張口卻無音出,隻能透過哀懼的眼神傳遞心念。
“別讓我再聽到你叫他的名字!”黑發狂舞凜冽而來,“別抱希望,難道你忘記以前的事了嗎?也許讓你再次親眼證實一下才能明白。”
彈指一瞬間,血紅光球沒入斬夜體內,身子淩然一怔,發現竟被施於定型之術!看著逐漸離開自己視線範圍的黑色魔焰,墨綠的眸中是無邊恐懼在蔓延。
泠落遠望這一切的發生卻無能為力,身形無法移動,隻能眼睜睜看著血腥蔓延,聆聽哀號遍野。
無力閉上那璀璨如星辰般耀眼的金綠之眸,腦海中突然閃過一抹流彩之光,泠落眸中瞬燃流光。心思已定,心念默轉,咒語浮於腦中,如候鳥歸巢那般,洶湧不斷。
上帝帶著微笑,一手持著希望,一手藏於背後持著毀滅,微笑的施與眾人希望,然後便是絕望的到來,而上帝,仍是眼梢帶笑。
幻彩奕奕,帶起風痕,卻遺落了最為通透的旖旎,悲傷滲透心扉,借此躲避未知的入侵。熒珠本為上古之物,除王之外無人知曉其存,乃為曆代主神的擁有物,相傳蘊涵無限力量。
泠落默念著腦海中不斷浮現的咒文,然心底的寒意卻泛泛而來,帶著死亡的氣息。微感身子稍能移動,突然便感覺有股無形的壓力迎麵而來,“你!”警惕的看著眼前之人,腳步無法移動。
“嗬嗬,怎麼怕了?”黑發男子捏著泠落的下頜,悠揚之音傳遍山穀,直達天邊落日。就像是夢想與現實的過度,無法實現的心願。
夕陽西下,蕭蕭落木泣聲冥舞,墜墜而尋覓東升。奈河川望鄉台,斑駁之影融於一處,脈脈之情從眼波流轉中傳出。
泠落,為什麼不跑,為什麼衝下去,自尋滅亡,自尋……徒增煩惱。紗依如岩石雕塑一般站立著,迎風呼嘯。
火焰渲染漫天朝霞,片片漂浮,片片割舍,剩下的隻有那殘留的陰暗,海闊天空再無得見。
代若一方已潰敗成軍,靈魂的飛離,肉體的僵活,預示著滅亡的開始,破滅的世界支離破碎的存在於腦海中,定格在最完美的時刻,軍士的腦海中是幸福在招手,是美妙的琉珠。
代若王僵直原地,一手持劍,姿勢煞是威風,而那顆本該昂揚的頭顱卻已不知飛向了何處。悲哀,悲傷,悲情,彙聚成河逆流而行。
回想的畫麵播放著,黑發男子眸中出現的是泠落那金綠的眸子,可嘴角的寒笑卻是對著方才發生的一切而展開。
從結束到開始,僅僅是個回放過程,如此簡單。
當黑發撩撥心扉,開啟記憶之門,代若王知道自己的死期已不遠。
他放棄掙紮,抑或是安然心係的接受死神鐮刀的揮下,但依然保持著王者風範。當他聽到那奪魂之歌後,所有一切便都趨向明朗化,他清楚的了解,卻還抱著希望,因為這世界沒有絕對的絕望。
陰天過後,陽光出現於天空之下,撒下淡淡色彩,拉長身影。
看著黑發飛旋於自己眼前,滿眼都是那墮落卻充滿聖潔的身影,代若王幸福的接受了,微笑著擁抱廣闊世界,當鮮血淋漓,當生命逝去,他依然無怨無悔。
他想說的是,世人難免一死,但你卻有權利選擇如何死去。從那項頸上奔湧而出的血色之水,如生命之泉般流淌不住,宣告著生命的終結,從開始到結束,過程隻在眨眼間。
幸福如沙漏,慢慢從指尖流逝,注視著那雙黑如曜石,流光萬彩的眸子,泠落滿臉的淡然,既然無法逃避,那麼就勇敢麵對。
“你好像有話要說?”對方似乎並不擔心他會有所行動,輕拍手中之塵,那絳紫的發絲滿帶怨恨的,從那白皙的手掌滑落。
“為什麼不殺我?”自櫻紅之唇中飄逸而出的風鈴之聲,絲毫不帶任何畏懼,甚至鎮定無比,就如傲立於皚皚白雪之中的蒼鬆。
“你覺得我不會殺你麼?”男子挑釁得勾唇而笑,邪佞略帶輕佻,身形轉動的瞬間,就如無數紅楓之蝶飛舞,翩翩揚揚而落。
“為了斬夜,你會。”泠落順著黑發男子的視線望去,眼前出現的是一抹充滿傷痛的墨綠,紫色耷垂。本該光亮引人的晶瑩卻被深淵籠罩,恍恍惚惚之中好像有什麼正在流逝。
“是啊,這麼多年,我找了他這麼久,可他為什麼卻不記得我?”聲音是柔情,情感卻是刻骨的。黑色明眸漫上一層薄霧,如水汽滲透入骨髓,那是種絕對無法存在於這世界之中的感情,那麼深刻,卻又令人懼怕。
感受到體內能量波動,泠落淺笑低喃,“因為這是愛情。”
男子有那麼一瞬被這句話震懾住了,旋即釋然而笑,“對,這是愛情,我愛他,可他卻不愛我!為什麼!為什麼!”男子有些發狂似的搖晃著泠落那略顯單薄的肩膀,眼中是易碎的琉璃在轉動,和著悠揚的琴音,陰鬱籠罩了萬物,包括人心最深處。
“你!”血氣翻湧著,溫熱從嘴角流淌而出,“你竟然可以使用……”
看到男子陰霾的眼神,泠落笑的妖豔,卻更是凶殘,“我必須活下去,對不起。”其實他並不願意傷害眼前之人,不知道為什麼,內心深處的共鳴是他無論如何也無法掩飾的,那是靈魂的挽歌,生命的讚生。
“不必說道歉,因為要死的是你。”
帶著嫵媚的磁性之聲響起,泠落登時無法動彈,“你……”
男子並沒有解釋,隻是淡然的撫摸那絳紫的發絲,隔了許久,“你的力量是我給你的。”像是在回憶什麼,黑眸凝神注視著地平線,盡頭就在不遠方,夕陽移動著,而上頭的人影卻無法消除。
“你覺得你能傷的了我麼?”摩膩著泠落無暇的白皙臉龐,低低笑著,卻始終無法痛下殺手。看著那雙金綠之眸,心中影映的卻是那雙仇視自己的墨綠之眸。捏住那纖細脖子的修長之手帶著顫抖,“敢和我打賭麼?如果你敢透露一句,那麼……”感受到耳邊溫熱的氣息,“我便殺了那山巔之上的女人,讓火焰之色渲染世界,遍地開滿血色妖花。”
灼熱之花冰封瞬刹,泠落銳利的對視那雙鷹隼般的黑眸,“好,我答應!”就算犧牲自己,也要保護紗依,她是自己存在的理由,沒有她,那麼……“你說,如何賭。”感受到溫暖的消失,泠落凝神聆聽著,生怕遺漏一字便會造成無法挽回的噩難。
銀彩代替夕紅,天色逐漸褪去它的絢麗,慢慢沉澱於黑瑕之中,品位著那份獨特的生姿。
話語方落,黑發男子便一臉受傷的轉身離去,身形顯然有些僵硬,像是在極力忍耐著,可知受傷不淺。
然隻有泠落明白這一切都是假象。
其實這隻是黑發男子為泠落所創造一個完全勝利的虛幻表象,掩蓋泠落失去一切的真實現象。
而這一切,隻是泠落和黑發男子的賭局而已,隻是為了那斬夜墨綠之眸中的閃耀而誕生。就如天邊的雲彩,隻是為了緩解碧空的寂寞而隨之漂浮一般。
身形不穩,黑眸怔怔的望著那金綠之眸內的恨意,仿佛可以穿透整個世界。黑發平順而貼,步履蹣跚向前而行,似是艱難,卻又帶著風韻,引來無限遐想。就如絕美妖精翩然舞,帶著出塵的風姿,颯颯昂揚。
白皙修長之手撫上斬夜那略帶倔強卻充滿傷情的眸子,“我輸了,我走。”神色黯然,烏黑之絲帶著些許死寂,手掌滑落。
“你……”
黑發男子打斷斬夜的話語,輕唇覆蓋上斬夜的薄唇,輾轉品位著,“你不需要再有這段記憶,遺忘吧。”
黑發男子默念咒文,斬夜隻覺腦海中有什麼中斷了,再也無法連接,就像站在此岸的我和等候於彼岸的你,忘川河成為了永遠的阻隔。
閃身而過,黑發男子隱隱消失在風塵之中,隻有那淺笑的容顏能夠證明一切存在的痕跡。
無愁,為何你心中承載的情感永遠屬於他?數次的轉生,無數次的輪回,你得到了什麼?為何依舊如此執迷不悟!為何……就是不願看我一眼……
邪魅笑容深嵌臉龐,一川烏黑之絲囂揚著,拍打著空中僅存的光明。
不過,這一切都不重要了,因為你一定會回到我身邊,即使為了他!爽朗的笑聲衝破穹彎,響窮彭蠡之濱。
定格的時間再次被開啟,隻是戰爭的結果卻無法改變。
代若宮,全軍覆沒,無一生還。
代若王雖與命運抗爭到最後,可悲劇終是成為定局。
當那黑發顯露,琴音嫋嫋悠悠飄蕩,代若王便明白了騙局背後的真相。曆史按照原定的軌道被書寫著,一筆一劃都無力更替,唯一能做的也隻有欣然接受。
峭壁陡然,埋藏了無數生命的昂然,天邊星辰閃耀帶著絢彩,漫步在碧玉盤中的光點,像是在指明前進的道路,隻有火焰在一旁雀躍。
紗依的視線一直追隨著那黑發男子與泠落,生怕在一眨眼間,自己最愛之人便會從此消失。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為何那人會輕易離開,但……那背影似乎有些顫抖,難道受傷了?!可是……
紗依望著遍野的屍體,秀眉蹙起,擁有如此之力,怎會輕易敗北,難道泠落擁有什麼不可思議之力?想到這裏,便感眼前熒光一閃,一顆晶瑩剔透的熒珠懸浮大地之上,綻放柔和光芒。如黎明前的曙光,驅散著陰霾的覆蓋。
感受空氣的流動,泠落算是明白了,此珠雖可增強威力,但同樣的,卻是以燃燒生命為代價,但更可笑的是,即使犧牲性命,最終的結果依然是一敗塗地。
泠落的身子逐漸虛浮,體內感受到空洞的悲葬,似有無數冤魂齊聲叫囂。
攤掌等待冰涼的降臨,那熒珠很是妥帖的垂直飄下,不含任何氣勢,卻有些威意在裏頭。泠落眼波帶笑,清秀之眉微挑而上,看著被封閉住行動的眾人,無奈的搖頭。
嬌豔欲滴的紅唇輕聲而啟,咒語發動的同時帶動掌心之內的熒珠飛速旋轉。聖光炸開,晶瑩四散而去,片片飛落,帶著優雅的弧度,完美的隕落於每個人的心中,惟美卻又淒哀。
鴉雀無聲,隨之代替的便是轟動的歡呼聲,“贏了,贏了!!”一浪接一浪,“勝利了!”異口同聲得和諧之曲,帶著希望,滿載憧憬,殊不知,這隻是絕望的開始。
他們隻看到戰爭的表象,卻無法洞察那真相背後的決絕,以為一切可以輕易得到,卻不知這需要多大的代價。
像是瞬間恍惚一般,當回神過後,所有的事物都是如此美好。這也驗證了一句話:不知道的,也許是最幸福的。
紗依仍舊站立於山之巔,俯視蒼茫,體會塵世桑田變遷。眼神中似有水光閃爍,長發遮蔽臉龐,為落寞的神色染上了絢爛的色彩,平添了一份溫情與喜悅。
她以為泠落勝利了,以為戰爭結束了,以為所有悲劇都將告別這世界,卻不知,真正的開始才剛剛接近,真正的戰爭還未打響。而對於泠落,她所知道的便更少了,對於他那完美的勝利來源,更是一無所知。
提著滿是腥紅的靈劍,一路留下破滅的痕跡,涵帶著微笑迎接這難能可貴的幸福,但更多的是無邊的恐懼,她甚至有些漠然,無法理解這究竟代表什麼。但受到周圍大氛圍的影響,便也加入了“最幸福的行列”之中。
泠落嗤笑著,眼神中滿是不屑,收起熒珠置於袖中,“哥哥,勝利了。”嘴角噙笑,款步走向有些傻愣的斬夜,“哥哥?”伸出白皙的手掌在那墨綠的眸前揮舞著,突的,手被人於空中攔截。
“落兒……”斬夜怔怔得開口,顯然記憶已被消除,他無法記得一切,亦無法去阻止即將到來的悲哀,更無法了解泠落的悲哀,和他對自己的恨意。
因為斬夜,泠落必須背負著虛恍的勝利,必須承受賭局帶來的變故。
黑發男子的深愛,帶給斬夜的卻是無盡的悲哀。就算斬夜回到他身邊,依然不願展露微笑,如被抽空靈魂的木偶,呆滯的存活在孤獨的世界之上。
月明星稀,銀輝灑向大地,眼下的魔落國是滄海桑田的蛻變,是無憂之鳥的翎毛,帶著令人欣喜的氣息,和著無南之風拂向遠處。
“落兒,你手中的難道是……”
斬夜眼角餘光一瞥,兀的想到那決然的背影,和那句魔咒般的追命之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