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三十九一代帝王赤貧生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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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昭三年的冬天似乎格外寒冷,自入冬起一月有餘,淩挽風幾乎天天盼著孟紹良是個聰明人,但很遺憾他也許隻想做個縮頭烏龜,所以隻好休書荊川縣,但路途遙遠,又不是軍報,自然日行百裏良駒也要馬不停蹄一個月才到,屆時十月天寒,未知能否趕上救急。
自杜野離京,閆晉也因為周氏的事兒回山挨罵,自然禦史府上驟然冷清,淩挽風卻一心把自己撲在了怎麼幫杜野過冬這件事兒上,滿腦子都是杜野,卻未覺有何不妥。
直到這一天,所謂弟媳婦帶著兩娃找上來,老九自從他家夫君去後,安分得像是禦史府從來沒有這等人,當然偶時放出兩娃陪著淩大人吃飯笑鬧倒是常有。
對於這女子,淩大人自此也有了許多獨到的見解,雖說小戶人家,但卻是難得的明白女人。
隻是這一天,簫氏帶著兩娃過來,拉著孩子就給淩大人磕頭道“孩子們快給大伯磕頭求求大伯父讓你們見爹爹。”
“求求伯父。”
“求求伯父。”
“弟……弟妹這是做什麼,快讓孩子們起來說話。”
對於他和他眼中杜野拜把子這件事兒,淩挽風自己到如今還是滿腦子不適應,倒是周氏一口一個大哥,孩子一聲聲大伯,喊得還真像骨肉至親。
老九抹淚,抽泣“請大哥把我母子送往荊州,蕭林玉感激不盡。”
“弟妹要去荊州,還要帶著兩個孩子?”
“我是相公明媒正娶的妻,他們是相公親生骨肉,一家子就該在一處,就算是苦點兒難點兒,也不怕,妾身還有一雙能做農活的手,想相公他從小養尊處優,漿洗縫補也好有人伺候呀。”
“可是孩子怎麼能受得了,那荊棘山你可曉得?”
“所以才要求大哥開恩,派幾個好手送我們去。”
淩挽風忽然審視著蕭林玉,許久才一笑開口“弟妹是真的不信我,還是存心試探呢?”
蕭林玉驚訝的看著淩挽風也是許久,忽而淡然一笑“大哥真是高人,小婦人自不該班門弄斧,但要是我家相公真的老死荊州,開春以後,妾身自然定會帶著孩子前去,縱然餓死在一處,也算團圓。”
“弟妹好氣魄,淩挽風佩服,你且安心,他的事兒我自然放在心上。”
“那就多謝大哥……孩子們快謝過大伯父。”
“謝謝大伯父,謝謝大伯父!!”兩小兒善財童子一般叩頭,異口同聲。
蕭氏起身告退,走到門口卻聽見淩挽風道“杜兄有妻如此,是他的福氣。”
蕭氏回眸一笑道“大哥有所不知……相公那一屋子女人,恐怕隻有我蕭林玉算不得巧取豪奪,現在他能改邪歸正,我自然不離不棄。”
蕭林玉和杜野算是愛情?
如果沒有楊大俠的英雄救美,大概還真是,蕭姑娘本是東茶樓農閑時候唱曲兒的,認識杜二爺時節還不知道他就是臭名昭著的杜野,好一段風花雪月,看星星,看月亮以後提親的人上門。
到了過門才曉得,自己從甜言蜜語的唯一,變成眾女人窩裏的老九,跟自己相公相處還弄得跟皇帝後宮一樣得挑日子,但好歹自己是真愛,機會總比前麵八個多,金銀首飾也都是最好的,錦衣玉食也就過來了。
直到有了娃,她不是沒幻想被扶正,但楊美人兒的出現,讓她徹底奔潰,愛女人還算了,這還愛男人,將來兒女怎麼抬得起頭,自己怎麼直視自家相公。
所以她一怒帶著兩娃回娘家,隻盼他能回頭是岸,懸崖勒馬,誰知道真愛麵前也不好使,人家還為一男人鬧到大牢,她本來很灰心打定主意要休書。
誰知這時候真愛似乎又出來發揮了無窮的效果,杜野忽然舍身相救,忽然又成了愛妻子,愛兒子的好男人,她欣喜萬分,但也發現他相公,她夫君似乎不那麼像他以前的那個人。
對她完全沒興趣不說,還總是別別扭扭,仿佛她身上有刺一般,再然後她天天想著,忽然驚覺,莫不是……莫不是他家相公,對那楊桐,楊美人兒,才是真愛,愛到無法自拔,自然轉了性兒,愛不得女人。
如是她施展了好一陣溫柔療法,卻收效甚微,卻冷眼看著自己相公跟這淩大人形影不離,把臂言歡,她覺得吧,這樣很危險……
隻不過再後來,人家淩大人還提出拜把子,再後來相公還舍身成仁,這樣的好男人,縱使他真愛男人又何妨,又不是沒愛過她,所以要板正杜野作為正直男兒的希望火苗便在蕭氏心底熊熊燃燒,再然後鍋都燒幹,人家皇帝一道降罪詔書,他相公就落到千裏之外,天各一方。
他自然等著盼著看淩挽風雷霆手段將杜野弄回來,還曾踏實想過不管杜野和淩挽風是兄弟情也好,就算那啥情也罷,她總要賴著分一杯羹。
可是比起這邊幹著急,進九月之後,荊川縣那是不得了,呼呼風裏,山上林裏還一堆一堆的人,野菜也好,野兔也罷,但凡能入口的都被扒拉一空。
千景榮最近那是讓荊川縣衙那四個人又愛又恨,哦,除了他們大人是真愛以外。
其餘三人,原本以為來了個金叵羅,卻不想是個狗不理,光吃不幹,活活浪費糧食,他們說要把這人丟出去,縣大人還百般阻攔。
終於到了秋獵,想來是荊川每年最盛大的活動,為了吃飯那個個都是卯足了勁兒,再縣衙這邊,孟紹良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呆子,韓章也是為了功名死讀書,誰知道考中秀才也沒用,就地發了個衙門主簿,就算是本縣唯一的文化人兒,還是沒能擺脫留在這裏的噩夢。
所以每年,看似四個人的荊川縣衙,到頭就兩本地小捕快有用,再說這彪悍的荊川人民,那可是拖家帶口,從會走路就會追著獵物滿山跑,自然縣衙每年收獲都不多,就著那點微薄的俸祿,勉強夠活著,也就偶爾吃食比那些人好點兒,上頭發的也不夠吃多久。
偏他們大大嫌棄的杜二爺,這位箭法之準,簡直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千景榮自然要感謝他家老父皇對狩獵和箭法的極度癡迷,說來他雖不會武功,但也就是這百步穿楊的箭法,足足把個文武拔萃的季王都給比下去了呢。
這不自從千景榮也就是衙役們口中奉承的杜二爺一上山,天天都能看到破衙門滿載而歸,這不前一段還不知所謂的孟大人這一段又成了慧眼識珠,遠見超群。
可是這一天傍晚,眼看著恰景榮落單,他隻把心放在那隻野雞上,忽然眼前一黑,便是一堆棍棒加身,隻聽有人喊著“我讓你能,我讓你搶我前麵,今天爺就打斷你這謀逆犯的腿,看你還囂張!!”
“兄弟們按住了,動手!!”
“啊!!”一棒子重重敲在腿上,千景榮一聲慘叫,歪身倒下。
“這……這,倒了,三娃子這是不是手太重,不會……”
“小五子你少放屁,死,死不了,我們快走。”
“三哥……真就這麼走了,這山上可有狼。”
“快走,走……待會兒真讓衙門的人找來,咱們都得到縣大牢吃泔水去,快跑。”
等千景榮再次醒來已經是天黑,好容易掙脫頭上麻布袋,卻發現自己的腿完全沒辦法動,一動就鑽心的疼。
看看四下空無,卻還是忍不住扯著嗓子喊“有人嗎,救命呀,來人啊。”
喊了許久,都沒人應,想要再喊,卻聽見遠近窸窸窣窣的聲音,再一喊“來人啊,來人啊,我正在這邊……”
興奮喊半天,心裏一納悶,再一看迎麵走來一個皮毛油亮,眸閃青光的大家夥,瞬間呼吸都要嚇停了。
狼一步步靠近,千景榮下意識慌亂的四下摸索,借著天光,勉強看見遠處被那群壞蛋丟掉的弓箭,可是隻要他一動,卻感覺這狼的眼在隨著他移動。
所以隻要他再動作幅度大一點,這位略帶高傲的狼兄肯定會毫不猶豫撲上來撕碎他,這一點讓千景榮冷汗直飆。
忽然就想著召喚出花鬼看看自己最後是不是被狼咬死的,又或者在夢裏被咬死會不會更好?
說著千景榮就跟狼打起了商量“這位狼兄,你看這樣好不好,你給我一炷香的時間,等我入夢,你才好盡情享用你的美餐,你看可好?”
於是轉了葫蘆,可是一閉眼,狼似乎就收到某種信號,飛身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