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三十五童年陰影這件事兒   加入書簽
章節字數:26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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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淩禦史被周家小子一頓拳頭,眾目睽睽,沒還手,沒說話,更不許他相幫。
    三五天以後,周家少將軍從軍營混到朝堂,獲封九門少都尉,一躍成為千景茂身邊紅人,那架勢看似直逼當年淩挽風,眾人側目,淩挽風乘機告病。
    是日悶熱欲雨,庭院乘涼,千景榮閑問淩挽風“那天進宮對千景茂說了什麼?”
    他笑答“我進言把周氏歸葬東山帝陵。”
    “你總是能這般恰到好處給他添堵?”
    “不管怎樣,屬於他的,無論死活誰也別想克扣。”
    額……又是這樣的感覺,重生以來千景榮漸漸發現也許自己心髒不太好,總是在聽到淩挽風那些直言不諱的時候心裏,深深一悸。
    總想著若是麵對活著的自己,這個人怕死也不能說出這些話來。
    所以就莫名想問他一句“為什麼會是他?”
    淩挽風一愣,隨即一笑曰“因為他是這世上第二個請我吃糖的人。”
    娘的,這是?啥時候的事兒?
    哦對了,自小他都不大喜歡甜的食物,但母後卻很喜歡做鬆子糖,意外阿茂很喜歡吃,少年時候心思奇特,仿佛要說不喜歡就會被母後徹底討厭似的,於是隻做出一副心滿意足,無比喜歡模樣,拿著一籃子糖回宮。
    踏過門檻便順手把糖投喂給一旁木頭一般的小伴讀,勒令他吃完。
    可巧那少年每每應諾,乖乖坐地,無聲無息,吃個幹淨,他暗暗偷看,甚覺倒牙。
    又似乎覺得少年吃糖模樣莫名乖覺於是變本加厲,央求母後要了雙份。
    他想來會心而笑,小聲道“原來堂堂禦史大人,卻是一顆糖就能拐跑的,聽著怎麼這般可憐呢。”
    那人卻點點頭,慘笑“誰說不是呢,其實我很討厭吃糖的。”
    “那為什麼還……”千景榮幾乎脫口想要問他一句,那為什麼吃那麼幹淨。
    “嗯?還什麼?”
    “我是說,那為什麼還說喜歡他?”
    “我討厭糖,因為它帶給我的全是不太好的記憶,是他讓我發現,錯的不是糖,更不是我。”
    “我聽不懂……”
    “大概就是說,小時候大人給我糖吃,大多都是在他們覺得我錯了的時候,所以日久天長,我就會慢慢以為,是不是我真的做錯了什麼。”
    “結果呢?”
    “結果……他們說我出生就是一場無可挽回的錯誤。”
    關於淩挽風,關於死去的盧氏,千景榮生前都是道聽途說,從來也不敢去問,今天卻像是跟老天借了膽子,問一句“為何這樣?”
    他一問,淩挽風看著天邊的眼裏,閃過一絲怒氣,千景榮一害怕,便說“不說也沒關係,你當我放屁算了。”
    淩挽風煙波一轉問他“你應當聽過,我母親是我父親的表妹。”
    “而我的嫡母,是父親在戰場上相知的戀人。”
    “所以老夫人並不喜歡來自江湖的大夫人?”
    “是的,可是嫡母卻因為赫赫軍功風風光光成為了成華侯府正室。”
    “隻是五年一連生了兩個女兒,在祖母眼裏,那就更顯得討嫌。”
    “所以才有了你母親嫁給成華侯爺做二房?”
    “是啊,在祖母不斷地威逼下,我母親如願嫁給父親。”
    “婚後一年便有了我。”
    “可是不巧,同時嫡母也有了身孕,比我隻遲了兩個月。”
    “怎麼從未聽人說過?”
    “因為那孩子沒能生下來。”
    “我母親把安胎藥換了墮胎藥……後來嫡母就再也不能生育。”
    “我降生在成華侯府一間柴房裏,自我生下,母親便消失了,而嫡母也瘋了。”
    “就是那些年盛傳,大夫人因為嫉妒小妾生子而發瘋,活活毒死了妾侍?”
    “實際上……我母親不是嫡母毒死的。”
    “那是?”
    “我父親,成華侯,淩定恭。”
    “??”
    千景榮間還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再偷偷看看淩挽風,他倒是平靜,隻聽他說“五歲那年我鑽了西苑牆角的狗洞,親眼看見一個披頭散發女鬼一樣的女人,被灌藥,然後嘴角都是血,淒厲的撲向我,聲嘶力竭大喊著兒子,喊著風兒……”
    “那天後我大病一場,最後被父親派人送往翱聖山,我現在的師父應該是我父親的師叔公。”
    “哈哈,那你和你爹豈不是差輩兒了?”
    “我在山門被喊老四,入門最晚,年紀最小,我師父隻有我們四個徒弟,都當親兒子養的。”
    “難怪你在閆大俠麵前那麼得寸進尺,卻原來是百姓愛幺兒的緣故啊。”
    “所以人生如是,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淩大俠的人生,未必就不如淩小侯爺。”
    “少年時最初的夢想便是天下無敵,到後來跟著師父學琴,學經史子集,又覺得與世無爭最好。”
    “你會彈琴?”
    “回京以後便不再弾了。”
    “為何?”
    “我學的琴……到後來有些跑偏,師父說下山之後不能再碰,我尊師命多年不碰。”
    “如何跑偏?”
    “琴音所及會招致許多怪事兒,師父也不說明白,就讓不準再碰。”
    “什麼樣怪事兒呢?”
    “隻要我彈過琴,十步之內必有血光。”
    “真有這麼奇怪?我卻不信。”
    “起初我也不在意,頭一回好像是大師哥聽了我的琴摔斷了腿。”
    “你或許不能明白,我大師哥那樣的高人,平地上滾下山幾乎就是怪事兒了。”
    “再後來便是我在山澗奏琴,山上的雜役小童洗衣服掉水裏差點沒淹死,要知道那可是人家幹了十幾年的活。”
    “誒……那你別說了,照你這說法你要是恨死誰就拉他來聽你的琴便是,何苦這樣周折?”
    “可是家師曾嚴厲告誡,師命不敢有違。”
    “我曾問過師父,是不是我命中帶煞,沾親帶故,盡皆慘死。”
    “總覺得當初我要是沒留下來,那些我在乎的人現在會不會安然無恙?”
    “想什麼呢,淩大人未免太自大,你又不是老天爺,上天哪能那麼閑,時時刻刻關照你。”
    “左不過是命該如此,有你無差。”
    “杜兄也信命?”
    “以前不信,大病一場之後卻信了。”
    “以前總覺得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煩惱都是圍著自己轉的,大病一場醒來,卻忽然發現,好些人,比我更不容易。”
    “或許那些我從未了解的親人朋友,背叛辛酸,也不是那麼不值得原諒,隻是我心裏還沒邁過那道坎兒。”
    “你不會是說你爹?”
    “我收到消息,後日早朝當今便會發難。”
    “你準備的東西?”
    “嗯……東西不多,但足以定罪。”
    “杜有年那些學生怎麼辦?”
    “你以為還需要辦?”
    “也是,不過樹倒猢猻散。”
    “隻說現在周千童入朝,陛下動作更快些,該會好好利用周少將軍這步棋,牽製我,順便掣肘周大司馬。”
    “這位周少將軍,你預備怎麼辦?”
    “聽之任之。”
    “這可奇了?”
    “這兩年都是我成眾矢之的,這位一來多少能分擔一些,何樂而不為?”
    “況我這般惹氣於他,上頭哪位要用他唱個白臉,想來不出幾日,朝上周少將軍必然參我一本。”
    “不會你又要蹲大牢吧?”
    “你也不必著忙,縱使核查也是雷聲大雨點小,最多挨一頓板子的事兒,反樂得十天半月清閑。”
    “誒,你這人,怎麼屁股開花在你這兒說得像家常便飯一樣啊。”
    “所謂伴君如伴虎,這樣的事兒實在平常不過,你應該明白啊。”
    “我就是不明白!”千景榮氣鼓鼓,想我一代昏君,也沒有動不動就打你板子,尋常雖然說得熱鬧,但仔細想想還真都是狼來了喊著,真格一次也沒有動過呢。
    千景榮如是反應,大概就是典型護短,自家打得罵得,別人就是拔根汗毛,那也是不共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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