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十說的都是故事,要的都是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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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杜有年聽到杜野的死訊,書房裏還是流下悔恨的淚水,其實他不知道這恨是恨生下他還是恨為了功名娶了不愛的女人,可是擦幹眼淚,心底又覺得輕鬆不少,是啊,少了一個討債鬼。
杜疆落敗而回,跑來找杜有年,杜有年皺眉思索片刻,安撫兒子說“你先下去休息,下麵的事兒還要你出力。”
杜疆轉身,又回頭問“爹……那二郎他?”
“以後,莫要再提他……你回吧。”
杜疆心底多年的石頭轟然落地,不管是那個搶了他爹的女人,還是那個搶了他父愛的雜種,他們都該死,或者就算他們萬死,也無法彌補對他和娘造成的傷害。
終於這一天,京兆府鳴冤鼓大作,王萬安主理,淩挽風旁聽,再加上個杜有年請旨,說是為求公允請了刑部鐵判官張昭旁聽,鬧了個本無職分的白丁,也算享受了一會三司會審。
淩挽風一笑,杜有年這老滑頭果然雞賊得緊,千不選萬不挑,弄了個審案狂魔張昭,倒是也好,這樣定案快些,誰也不好再翻案。
再來公堂上,楊桐一張上刑的臉色,跪拜“小人東山口楊桐拜見大人。”
王萬安問“下跪楊桐何事擊鼓?”
王萬安本以為這是水到渠成的事兒,可是誰知此間楊桐卻彷徨眼神看看淩挽風,再看看張昭,沒開口。
王萬安本以為這是太緊張了?於是便引導他“楊桐你不必害怕,我等朝廷命官自會為你做主,你要先說你狀告何人所為何事?”
楊桐一個響頭磕下去,淩挽風一看他那神色心底頓生不詳,結果楊桐伏地不起,口中道“小民狀一告當今丞相杜有年次子杜野見財起意,盜竊皇陵,殺人滅口,殺我滿門,二告當朝丞相杜有年縱子行凶,包庇親兒,三告杜家長子杜疆,為其惡弟掩蓋罪行,是為幫凶。”
“請諸位大人伸冤!!”
王萬安一驚,差點結巴,再問“你說,你告誰,再說一遍?”
“首犯杜野,次犯杜疆,再高丞相教子不嚴,知情不報。”
王萬安沉默,張昭卻來勁兒得很,嚴厲道“王大人莫非耳背,人家說得清楚,還不快宣犯人上堂,我倒要聽聽這是怎樣一個故事。”
王萬安斜眼瞟淩挽風,淩挽風眼神示意,毫無波瀾。
於是王萬安一拍驚堂木,喊著“帶犯人。”
千景榮上堂,看得葉風目瞪口呆,千景榮跪拜,環顧四下不見杜疆到堂,再看過淩挽風,淩挽風看楊桐。
人家淩禦史事不關己模樣,再聽王萬安問話“下跪可是折州杜野。”
“正是草民。”
“杜野本官問你,今東山口楊桐狀告你,盜竊皇陵殺他全家,你可認罪?”
千景榮頓時呆住,知道是楊桐翻供,隻怕牆倒眾人推,破鼓萬人捶,娘的,千萬算計,回到原點。
“草民不認。”
“第一草民家世顯貴並不缺銀子為何要盜竊皇陵,縱再無知,也曉得國法在上,盜竊皇陵乃是大罪。”
“第二,楊桐說我殺他全家,人證何在,物證何在?”
“人證在此。”忽而衙門口一聲高喊。
“何人喧嘩?”王萬安嗬斥。
門外衙役阻攔,那人拱手道“杜家,杜疆,見過大人。”
“杜……公子所為何來?”王萬安納悶,我不去拿你,你道自己送上門來。
“為大義,為門楣,為我杜氏滿門清譽,特來大義滅親!!”
千景榮看看淩挽風,心道這就是你辦的好事兒,看來杜家父子是鐵了心要把此案辦成鐵案,犧牲杜野這龜兒子,還順便給杜疆博得一個美名天下傳揚啊,絕妙。“
淩挽風擰眉,隻是靜看,反正自己不吃虧的死模樣,讓千景榮咬牙。
然後杜疆上堂,王萬安問“杜公子說要大義滅親,這話怎麼說,與此案何關?”
“小民可以作證,是我家二弟派了府中人,殺害楊氏全家,並放火燒屋,現在捆了府上犯案家丁在外等候發落,至於二弟如此惡行所為何來,草民與家父皆不知情。”
“隻怪我家二郎從小被家母溺愛,家父與我這長兄疏於管教,平日犯錯,我們也從未嚴懲,才有今日大禍,杜氏不敢隱瞞,特來請罪。”
好一派君子落落,看得千景榮目瞪口呆,倒是張昭幾分欣賞,王萬安幾乎就要相信這就是真相以及全部。
王萬安忙問“不知?怎會不知?”
“隻怪這楊公子是二弟背著家人請來,事發之前我們並不知情,事到如今還是一知半解。”
這時候楊桐開始抬頭說話道“我家本是東山口獵戶,可是祖上卻有鑽山探穴的家傳,隻是因為太損陰德所以罷手。”
“可因為草民上山打獵無意間救了墮馬的杜家二公子,二公子聲稱報恩將我騙去丞相府,原來所謂相救都是全套,全是因為杜野看上一位花魁想要為其贖身,百般籌措仍然所差甚巨,也不知哪裏聽得我家的事兒,遂逼我盜竊先皇東華陵。”
“草民自知盜皇陵是大罪自然不能從,數次想要逃跑,杜野皆用家人性命要挾,最後在逃跑扭打間,我傷了杜野的手,杜野他……他竟為此派人殺我全家。”
“草民怒其殘暴,終於逃脫,想要報仇,杜有年帶人攔住欲殺我滅口,小的挾持杜野殺出重圍,奔往家中卻隻看到大火後一片廢墟,父母姊妹屍骨無存。”
“大人明鑒,家父隻是以為楊桐是私闖府邸的歹人,萬萬沒想到二弟回因為家母不給錢贖身花魁而動了這般膽大包天的心思啊。”
“再說當初聽到此事,我也奉父命前去阻止,隻是草民到的時候,楊家已經被燒,所以草民隻能回家拿下家仆,等候父親發落。”
“等等,等等,根據杜大公子和楊桐的說法,你們都沒看到到底是誰殺了楊家另五口人,疑犯杜野更不曾親自在場,反而大公子也同時去過東山楊家?!!”張昭這個審案狂魔,看問題的點總是與人不同,這麼說來所謂人證,這一節就有許多不妥。
王王安自然借坡下驢又問“那麼本官就要問一句,我去相府拿人是案發三天後,那若不是皇陵案發,大公子與丞相是不是就準備隱匿不報,包庇案犯呢?”
“大人明鑒就是綁子上殿也要有一番血脈親情的掙紮,我父又不是聖人,況二弟還是我父與摯愛嫡母唯一的血脈,就算為此有所遲疑,晚了幾天,被大人捷足先登,大人又怎能因此怪罪一顆慈父之心呢?”
“本官再問,疑犯杜野,他們所指認,你可有辯白?”
“哈哈哈……如大人所見眾口一詞,杜野若是說的確一時衝動派人教訓楊家人但並未下令殺人大人可相信,要是我說我與楊桐一起到達楊家,眼看我這謙謙君子的大哥,放火燒屍,殺了我派去的人,意圖嫁禍,大人以為如何,要是我再說,我救了楊桐,被他追殺誤入皇陵大人,大人又是不是曉得楊家茅舍,距離東華陵不足十裏?”
“那本官隻能說都是空口無憑,可是皇陵團龍玉佩確實在你臥房搜出,杜野你為何抓住楊桐,為何又出現在皇陵,這些事你作何解釋呢?”
“那我問大人,若是草民真的謀劃盜竊東華陵,敢問東華陵守軍多少,戰力如何,我家家丁仆人可用多少,戰力幾何,再來我如調動人馬,家之福豈會完全不知?我若得手,東華陵珍寶幾何,為何物我屋裏隻有一塊盤龍珮?”
“所以你想說什麼?”
“從頭到尾這就像一場故事會,從沒人親眼所見,見我拿了皇陵玉佩,見我殺了楊家五口,就算我虜楊桐,那也是我們的私人恩怨,大人如何能斷我有罪?”
眼看草包弟弟如今表現,杜疆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跪地深深看一眼杜野,杜野卻假裝看不見。
王萬安踟躕“這……這個……”
張昭也在沉思,淩挽風卻開口,冷冷一句“王大人若是找不出案發動機,本官倒是找到幾個人證,二位大人不妨一同聽聽,這故事也許還有另一版本。”
刑部張昭,最見不得的就是這喜歡越俎代庖的淩禦史,但是但凡淩挽風究辦的案子,大多都是刑部核查,所以這兩年他被淩挽風搞得十二分挫敗,素來知道,隻要淩挽風一開口,下麵絕對又是另一番,誰人都想不到的意外光景兒。
有許多時候他也覺得淩挽風實在有些顛倒黑白,但每每事情又是那麼滴水不漏,嚴絲合縫,他查無可查,每每結案。
最為憋屈,為著秦氏的案子,他鐵判官的招牌險些不保,所以暗暗恨死這王八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