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天翎沒有直接去東南林，而是先去了雜貨區。
    雜貨區隻是一條長長的街道，街道入口處掛著寫有“雜貨區”三個字的鐵牌，鐵牌早已經鏽跡斑斑。街道兩邊全是零散的露天鋪子，有的用遮陽傘擋著，但大多數隻有一張長桌子，東西都擺在桌麵上。這裏大到買賣房子，小到一個螺絲。
    雜貨區人口密集，摩托已經無法進去。韓天翎把車停在街道口，領著蘇遊擠進人群裏。
    蘇遊在人群裏被撞來撞去，像個皮球。這裏人都散發著一種體臭味，蘇遊捂著鼻子幾乎要嘔吐出來，他舉步維艱，眼見著韓天翎越走越遠，卻不敢張口，好像怕一張嘴就有屎被塞進嘴裏。
    好在韓天翎發現蘇遊沒有跟上，走回去拉住蘇遊的手腕，說道：“跟緊點，哥。”
    蘇遊反握住韓天翎的手，把他的手拉到自己的口鼻前。
    “？？？”韓天翎歪了歪頭，不明所以。
    蘇遊深深吸了口氣，等到鼻子裏滿是韓天翎手裏的煙草味才鬆開他。比起這些人散發出來的臭味，煙草味好聞過香水。
    韓天翎捏了捏手心，紅著臉把蘇遊推到自己前麵，一隻手搭在他的肩頭推著他往前走。
    蘇遊感覺好受了些，回頭問韓天翎：“你要買什麼？”
    韓天翎提著他的衣服往旁邊拽了一步，躲開前方走來的人，說：“手套、手電、睡袋……對了，哥，你招蚊子麼？”
    蘇遊搖頭：“不知道。”
    “那就還需要一個防蚊液。”韓天翎道。
    “有香水麼？”蘇遊問。
    韓天翎摟住他的腰，將他帶到一個店鋪前，說：“待會可以看看。”
    韓天翎拿起鋪子上的一個手電打開看了看又放下，拿起另外一個細筒手電。
    “強光手電，20。”老板說。
    老板是個腋下多長了一隻嬰兒一般畸形胳膊的男人。
    韓天翎放下手電，問：“有高壓手電麼？”
    老板撇了撇嘴，說：“高壓手電你得去賣防護的鋪子。”
    韓天翎隻好拉住蘇遊的胳膊，繼續擠入人群往前一步一挪。
    蘇遊問：“強光手電和高壓手電有區別麼？”
    韓天翎道：“強光手電就是手電，高壓手電能照明能電擊防身。”
    蘇遊問：“你需要？”
    “給你的。”韓天翎道。
    “……”
    韓天翎的手一直拽著蘇遊的胳膊，蘇遊完全被動地跟著他。
    很快韓天翎就找到了賣防具的店鋪。
    韓天翎挑了一個，把高壓手電交給蘇遊，說：“電我。”
    “啊？”蘇遊張著嘴，有些懵逼。
    韓天翎點了點手電上的開關，說：“這是低電流，電我一下試試。”
    “……”蘇遊看了看手電，又看了看韓天翎，把手電抵在韓天翎的肚子上，卻不敢按開關。
    “反了，電擊頭在這邊。”韓天翎握著蘇遊的手把手電翻轉過來，說：“電流大小在這。”
    蘇遊手指按在調節電流的按鈕上，韓天翎忙按住他的手，把按鈕推回去以免他用高電流電傷自己。
    蘇遊會意，按下電流開關。
    一股酥麻的電流穿過韓天翎的身體。
    “我這都是尖貨。”歪嘴老板說。
    “多少錢？”韓天翎問。
    “90。”老板說。
    “40。”韓天翎斬釘截鐵地說。
    歪嘴老板喊道：“40你連個燈泡都買不了！”
    蘇遊小聲對韓天翎道：“你這價還得有點過了吧？”
    “你別管。”
    “哦。”
    韓天翎把蘇遊推到自己身後，對老板笑道：“尖貨都是太陽能矽電池，次點的也是鎳氫電池，您這還用的鋰電池好意思說是尖貨。”
    歪嘴老板見韓天翎是懂行的，抹了把嘴，心虛地笑著說：“40就40吧。”
    韓天翎拿了錢交給老板，順勢找老板要了兩節鋰電池。回頭時蘇遊還在搗鼓這個手電，韓天翎眼睜睜看著他的手把按鈕推向高電流，他還沒來得及阻止，就看見點擊頭閃著電光，恰巧此時一個人被人擠過來撞在蘇遊的手上，手電脫手掉在地上又被一人踩上。
    電流從那位不幸的行人腳下一直竄到心髒，行人被電得仰躺下去劇烈抽搐，屎尿從褲管裏流到腳下。
    這裏實在太擁擠了，幾個行人也被電流傳導，倒在地上抽搐。一時間防具店鋪的周圍跟炸油條似得不停有人倒地抽搐。
    蘇遊愣在原地，嚇得目瞪口呆。
    沒等他空白的腦子重啟，韓天翎已經搶過了手電，關了開關，拉著他迅速擠進了人群裏。
    中招的行人踉蹌站起來要找店鋪老板的麻煩，老板指著人群想要解釋，卻已經找不到韓天翎和蘇遊的身影了。
    一場小小的意外，韓天翎習以為常了，把手電塞進蘇遊的口袋裏，繼續往前去。
    蘇遊卻還沉浸在剛剛的意外裏，一直到他們擠出了雜貨區，蘇遊才像是被雷擊似得突然揪住韓天翎背心，問：“我是不是殺人了？”
    韓天翎正在將買來的東西裝進包裏捆在摩托上，他聽到蘇遊的話，回身說道：“不會，高壓手電是高壓低流，電不死人。”
    蘇遊拿著手電，雙手顫抖，哆嗦著嘴唇，仿佛世界末日一般把手電遞給韓天翎，說：“上麵寫著4萬伏，你看……”
    韓天翎看了眼摩托油量，說道：“4萬伏是電壓，電流是微安級的，人體電阻還有500歐姆呢。”
    “？？？？”蘇遊完全不懂。
    韓天翎道：“這是常識。”
    “哈……”蘇遊長長鬆了口氣，拍拍自己的胸口給自己順氣。
    隻要沒殺人，一切都過得去。這是蘇遊的人生信條。
    在這裏，珍惜人命是很難能寶貴的。韓天翎看著蘇遊鬆懈下來的表情，感覺到一股暖意。他原以為高牆內的人會視他們如草芥，但蘇遊不是。
    他伸手拍了拍蘇遊的肩膀，抿嘴微笑。
    蘇遊見他眼神無比溫和，心念一動，對他也露出微笑。
    兩人的氣氛從未有過的友好，蘇遊覺得自己就快要忍不住去擁抱韓天翎了。但這美好的氣氛被一個行人破壞，行人撞在蘇遊腿上，蘇遊一個趔趄險些跪下去，好在韓天翎拉住了他，順勢把頭盔也塞給了他。
    蘇遊帶上頭盔，問韓天翎：“現在要去林子了麼？”
    “嗯。”韓天翎看了眼逐漸西沉的太陽，跨上摩托，說：“最好在太陽落山之前搭好帳篷。”
    蘇遊跟著坐上去，摟住韓天翎的腰。
    韓天翎回頭，再次提醒道：“進了林子不要亂跑。”
    “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