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長尋一進門就看見寒千琮趴在榻邊，兩隻眼睛熠熠生輝，看得烈長尋好不自在，笑道：“千琮怎麼如此開心？”
    “因為今天是驚蟄啊！”
    “驚蟄也不是特別隆重的日子……”
    “有長尋哥哥在的日子就隆重，管它是什麼。”
    烈長尋還想說什麼，搖搖頭算了，將蓮子羹端到寒千琮麵前，示意他趁熱喝。
    寒千琮喝著喝著，突然不明白自己在高興什麼，高興烈長尋不知道自己的心意嗎？明明那麼想告訴他。
    重點完全不是這件事！
    寒千琮擦幹淨嘴角的殘羹，努力扯著嘴角，道：“長尋哥哥知道嗎？舍雪是隻猞猁呢。”
    “我知。”
    “那日……長尋哥哥是禦劍回來的嗎？”
    “是的。”
    “那舍雪知道了嗎？”
    “知道什麼？”
    “長尋哥哥不是魔，是人。”
    “不清楚。”
    “長尋哥哥說的命定之人是矜師姐嗎？”
    “不是。”
    “那是誰？”
    “是……”
    烈長尋突然打住，寒千琮坐在榻上假笑看著他，努力裝作是隨口一問，追問道：“是……誰？”
    烈長尋笑道：“是師兄為了脫身說給舍雪聽的。”
    聞言，寒千琮微微鬆了口氣，至少這個結果不算糟糕。
    “長尋哥哥不喜歡矜師姐的對吧？千琮指的那種喜歡。”既然問到這樣的程度了，還不如再問清楚點。
    一直黏在烈長尋身邊的他最清楚不過了，矜一依對烈長尋的癡情那是不容置喙，且矜一依麗質天成，相貌可人，絕大部分男人都是抵擋不住的吧。
    烈長尋道：“千琮怎麼又問起這事來？”
    寒千琮道：“沒有啊，我沒問過。”
    “來北城的前一天晚上，也就是千琮束發那天不是問了嗎？”
    寒千琮強調：“那次千琮是問的長尋哥哥喜歡矜師姐嗎？這次問的是‘長尋哥哥不喜歡矜師姐的對吧？’”
    烈長尋：……
    “所以，長尋哥哥不喜歡矜師姐的對吧？”
    “不喜歡。”烈長尋毫不猶豫道。
    寒千琮抿著嘴，竭力克製自己想上揚的嘴角，心裏已然樂開了花。
    連矜一依這樣已經足夠優異的女子，烈長尋都不喜歡，那大概沒什麼需要擔憂的了，至少眼前是這樣，總不會喜歡覆安王。
    ……
    覆！安！王！
    這個在寒千琮心裏僅次於烈長尋的男人！
    寒千琮用力地搖搖頭，把那些荒謬的想法甩到九霄雲外去。
    “覆安王說，這一次千琮昏睡這麼久是因為……”烈長尋試探道。
    “對，我已經想好了，等結了金丹，長尋哥哥一定要好好督促我修習，千琮不一定要像長尋哥哥一樣厲害，但至少要能在遇到危險的時候做到全身而退，不拖累長尋哥哥。”
    “然後呢？”
    寒千琮停頓幾秒，道：“然後去問蛇尊，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
    “那千琮問清楚後，打算怎麼辦？”
    “血債血償。”寒千琮道，“當然，不會波及無辜的人。”
    “什麼才算是無辜的人？”
    寒千琮蹙眉道：“嗯……隻要手上沒沾上寒家人的血都是。不過，這麼多年過去了，說不定那鬼物已經死了呢？他死了，我爹娘和寒家上上下下幾十口人自會向他討個說法，屆時，便不用我操心了。”
    隻是，寒家所有人早就魂飛魄散，灰飛煙滅了啊！
    所以，他曾經失去的種種還是要自己去一樣一樣地討回來。
    門外響起輕輕的扣門聲，覆安王的聲音傳來。
    覆安王進門道：“這個月實在是辛苦烈公子了，如今阿山情況好轉許多，烈公子去好好睡一覺吧，這裏有我守著。”
    “不用了，長尋師兄今天晚上和我睡。”寒千琮笑嘻嘻道。
    覆安王略遲疑，道：“阿山晚上睡覺折騰得厲害，你可知你長尋師兄為了照顧你，每天晚上都……”
    “不礙事。”烈長尋莞爾道，“千琮開心就好。”
    寒千琮悄悄朝著覆安王吐了個舌頭，長睫毛盯著烈長尋撲朔撲朔地閃。
    覆安王不再管這二人，囑咐好二人夜間將窗戶留條縫，以免空氣不暢通，說罷轉身離開。
    烈長尋沐浴完後還未躺下，寒千琮就撲到他身上莫名傻笑。
    烈長尋微微一滯，道：“千琮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怎麼還像小時候一樣，不成體統。”話雖如此，卻並沒有將他推開。
    “反正又沒有其他人看見不是？”寒千琮道，“有長尋哥哥在，千琮不想長大。長大之後煩惱太多了。”
    烈長尋伸手在寒千琮肩上拍了拍，就著這個姿勢躺在榻上，拉過床褥蓋在寒千琮身上，道：“回卷墨山後，千琮就去歸心樓住吧。”
    “為什麼？”寒千琮支起身體，皺著眉頭問。
    “覆安王說，噬靈蠱除去後，每日早晚需要泡半個時辰熱水澡，持續三個月，以此去除留在體內的寒氣和淤血。”
    “那意思就是可以提前三個月回卷墨山了？”
    “嗯。”
    “太好了！那長尋哥哥也搬到歸心樓來好不好？”
    “這……”
    看烈長尋一臉遲疑，寒千琮雙手掛在他脖子上，撒嬌道：“好不好嘛？長尋哥哥？歸心樓那麼大，我一個人住怪冷清的。”
    烈長尋輕輕刮了一下寒千琮鼻尖，柔聲道：“你呀，真拿你沒辦法！”
    寒千琮翻個身躺到烈長尋旁邊，喋喋不休，把在幻境裏的事一並講給烈長尋聽，講到水麒麟一腳踢在他頭上時捂著肚子大笑，烈長尋在一旁靜靜看著笑得花枝亂顫的寒千琮，眼裏蕩開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長尋哥哥你都不笑！明明這麼好笑的，哈哈哈！”寒千琮魔怔了一般，笑個不停，惹得烈長尋也止不住地嘴角上揚。
    寒千琮盯著烈長尋一個勁兒地看，烈長尋問看著他作甚，寒千琮笑眯眯道：“千琮覺得長尋哥哥笑起來甚是好看溫柔，像是春天的第一縷和煦暖風，讓人忍不住想多看幾眼呢！”
    烈長尋笑得更深沉，揉揉寒千琮的頭，示意他快睡覺，寒千琮又開始手腳並用掛在烈長尋身上。
    睡夢中，寒千琮總覺得額角的碎發掃得額頭癢癢的。
    次日一早醒來，案上擺滿了熱騰騰的飯菜，清蒸鱸魚、脆皮燒鵝、紅燒排骨、蓮藕雞湯……
    簡直不能再豐富。
    光是看著，寒千琮的哈喇子就流了一地，抓起一旁的筷子戳起半邊燒鵝，正往嘴裏送，門開了……
    烈長尋端著一碟糕點走在前麵，覆安王負手走在後麵。
    寒千琮忙把筷子放下，朝著進來的二人傻笑。
    烈長尋放下糕點，將筷子拾起遞到寒千琮麵前，道：“這些都是給千琮做的，快吃吧。”
    寒千琮一麵詫異一麵小心翼翼地看覆安王，覆安王柔笑著點點頭。
    “早膳這麼豐富的嗎？”寒千琮問。
    烈長尋看著他不說話，眼裏滿是笑意，覆安王道：“阿山睡得可好？此時已是未時。”
    “未時……”寒千琮微尬，埋頭繼續吃。
    “阿山以後可以不用喝清粥吃素菜了。”覆安王笑道。
    寒千琮用力點點頭，一臉苦盡甘來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