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沙這個地方承載了太多當年亂世裏無法細細道來的故事，被時代和戰爭湮滅了一切美好的年代，從這些已經幾乎褪色的磚瓦上似乎看不到了當初的痕跡，但是吳邪卻仿佛覺得那一切就在自己眼前一般，當時發生的一切似乎就像走馬燈一樣在腦海裏掠過。
    吳邪用力甩了甩腦袋，才讓自己清醒了些，他也奇怪，怎麼那樣的畫麵會突然出現在自己的腦子裏，並且仿佛像真實發生過一般。
    “怎麼了？中邪啦？”
    看著吳邪傻不拉幾地甩頭晃腦，胖子忍不住問了一句。
    “你才中邪了。”毫不留情地懟回去，順帶附送一個看智障的眼神。
    “那你剛才在想什麼？”
    “沒什麼。”
    搖搖頭，吳邪無視了胖子還想要八卦的表情，直接推開了自家老宅的大門，已經許久沒有人來過的地方多少看上去寂寥又荒蕪。
    “呸，呸。天真，這裏多久沒人住過了？這麼多灰。”
    胖子胡亂揮手，躲避著灰塵的侵擾，還忍不住吐槽。
    隨手掃開擋在眼前的蜘蛛網，吳邪一步一步走進這個幾乎很多年都未曾再踏足過的地方，除了懷念還有些傷感。
    “已經很久了吧……”
    漫不經心地回答著胖子的話，吳邪帶著幼時的記憶往屋子的更深處走去，那些已經和記憶中完全不同的擺設和環境讓吳邪覺得有些苦澀。
    “話說你這次回來到底幹嘛來了？”
    胖子還是一臉不解，但是跟得倒是挺緊，似乎是怕被吳邪一個不高興給甩了。
    “找線索，順便找點東西。”
    “找線索？什麼線索？那尊佛像？”
    “嗯。”
    “喲，你還真上心啊。這莫名其妙來曆不明突然出現的東西，你就不怕是別人給你下的套？”
    胖子的警惕性倒是一如既往的高，雖然吳邪現在是吳家現任當家，杭州一帶沒什麼人敢對他起什麼歹心，但是保不齊哪裏的人要搞點幺蛾子。
    “就算是有人給我下套，現在也查不出是什麼人，所以說……我來找線索啊。”
    吳邪挑眉勾了勾嘴角，走進一間房內，打開被蛛絲網和灰塵蒙住的書桌抽屜，裏麵是一把手槍，和一副鐲子。
    “這是啥？”胖子好奇地把頭湊過來。
    “爺爺說，如果有一天我心中的疑問無法解開的時候，就要回到這裏，回到這個房間，打開這個抽屜，一切都會有答案的。”
    說著，吳邪將手槍拿了起來，拂去上麵的灰塵，熟悉又陌生的手槍，落在吳邪的手裏感覺沉甸甸的。拆開彈夾，裏麵竟然還有子彈，還是滿夾的，倒是稀奇。
    又拿起裏麵的金屬鐲子。
    “二環響？”
    吳邪眉頭微微皺起，有些詫異。
    這二環響怎麼會在這裏？如果在這裏的是二環響，那黑瞎子之前手上的又是什麼？
    吳邪接著又仔細查看了一下鐲子，發現它和真正的二環響不太一樣，但是基本原理構造是一樣的，應該同出一脈。
    “天真，你看出什麼來了嗎？”
    胖子那叫一個著急啊，這又是手槍又是二環響的，他的智商要不夠用了。
    “還沒有。”
    吳邪回答得那叫一個淡定，將兩樣東西收好了，拽著胖子的衣領就往外走去。
    “行了，這裏沒什麼可以找的了，咱們先回酒店。”
    “這就走了？”
    “那你要留在這過夜嗎？我們家這宅子當年可是死了不少人啊……”
    “別！我們走！”
    胖子非常配合地慫了。
    好笑地看著他，吳邪放開拽著他衣領的手，徑自朝宅子外走去。
    回到了酒店，吳邪把兩樣東西都鋪陳在桌子上，坐在麵前反複查看著，但終究沒有看出什麼來。
    “我說天真。”胖子在一旁招呼吳邪，手中正捧著那尊小佛像，一臉煞有介事地讓吳邪過來瞧瞧，“你瞧瞧，這個刻在底下的‘牙’字真的是牙嗎？”
    “難道不是？你文盲了？”吳邪斜了他一眼。
    “不是，你看啊！”胖子急了，把佛像的底座翻到他麵前，讓他仔細看看，“如果當時真的隻是為了刻個字，就算是做個假一般人也會把字刻在正中間吧？”
    “話說的不錯，怎麼了？”
    吳邪看了一眼過去，剛想撤回視線但馬上就察覺到了什麼，把佛像奪了過來，目光緊緊地盯著那底座。
    “現在明白了吧？這個字根本就是刻了一半的，還有半邊字沒刻上。不是沒來得及刻，就是故意沒刻上。”
    胖子這話倒是沒說錯，吳邪看了半天，發現也是這麼個理。
    “那你說，這到底會是個什麼字？”
    “哎喲，照我看啊。”胖子突然笑得一臉猥瑣，惡心得吳邪直想揍他，“這不就像你吳邪的‘邪’字嗎？”
    “胡說八道。”吳邪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
    “嘿！別不相信啊，說不定真的是呢！”
    “這佛像少說也有一百年，那時候我都還沒出生呢，怎麼可能。”
    “那還會是什麼啊，要不你找個中華詞典好好找找？”
    “去去去，起開。”
    抱著佛像，吳邪把胖子給直接擠到了地上，大刺刺地躺倒在了床上。
    “死天真，你個沒良心的小屁孩！”
    胖子坐地上指著他一陣嚎，吳邪瞟了他一眼，就不搭理他。
    深夜，胖子已經在隔壁床呼呼大睡得不省人事，吳邪卻雙臂枕著後腦勺望著天花板怎麼也睡不著。
    腦子亂糟糟地想了一陣實在有些惱了，於是便坐起身，打開了床頭的小燈，調暗了些燈光，以免打擾胖子睡覺。吳邪坐在床上，把佛像、手槍和二環響都攤在了自己麵前，臉上沒什麼表情，但可以感覺到的是他現在很不解和迷茫。
    爺爺說，如果心中的疑問始終無法解答，隻要回到這裏找到這些東西，那些事情自然會像天晴後的迷霧一般慢慢散去。
    然而，此時此刻，他心中的迷霧卻更深了一層。
    幾乎是發呆一般，看了這些東西半晌，依舊疑惑重重。看了眼時間，真的已經不早了，吳邪不得不再次睡下，手中握著那讓他充滿疑惑的二環響，吳邪終於慢慢地睡著了。
    【吳邪……】
    誰？誰在叫他？
    【吳邪……】
    難道他是在做夢嗎？
    【吳邪，你必須離開這裏。】
    【不，我不走。】
    【長沙戰亂，你留不得。】
    【我走了，你怎麼辦？】
    【保家衛國，是我作為軍人也是國民的使命。】
    那是誰？
    是他嗎？不對……還有一個人……
    【那我就留下來一起保家衛國！】
    【不行！】
    【為什麼不行！】
    【你要好好地活著……】
    這個聲音好熟悉，可是，那是誰呢……究竟……是誰呢？
    【你不能……不能這麼做！】
    幾乎絕望的哭泣聲，少年的聲音都在顫抖。
    【你會死的！】
    你究竟是誰……
    【張啟山你個混蛋！】
    夢境驟然被打破，吳邪猛地被驚醒，醒過來的他還殘留著夢中冰冷的絕望感，冷得他隻想用力地抱緊自己。
    “怎麼會這樣……”
    摸著自己腦門上的冷汗，眼角瞥了一眼床頭的鬧鍾，才早晨6點，另一張床上的胖子依然睡得熟，隻有自己，仿佛經曆了一場動人心魄的生死別離。
    吳邪愣愣地攤開另一隻手，因為太用力的關係，手心都泛紅了，但吳邪在意的卻是手心裏躺著的二環響。
    “張……啟山？”
    喃喃地吐出這個名字，吳邪還是有些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