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笑歎紅塵,愛恨嗔癡  第十一回:呢喃燕子語梁間,底事來驚夢裏閑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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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回:呢喃燕子語梁間,底事來驚夢裏閑
    鐵林軍大帳之中,燕蒼山端著食盒,連叫了幾聲大哥。
    燕無情恍然回神,摁了摁眉心道:“放下罷,我等會用。”
    燕蒼山放下食盒,抱臂看他:“大哥這些日子魂不守舍,是在擔心甚麼?”
    燕無情剛要去揭食盒,聞言一怔道:“魂不守舍?”
    燕蒼山敲敲桌子,在他對麵坐下,說道:“我雖不聰穎,卻也不是傻子,這幾日你老是神遊,我叫你三聲,你答一聲,睡覺翻來覆去,有時天亮還未入眠。大哥,咱們是兄弟,有甚麼要緊事你不和兄弟說,要堵在自個心裏?”
    燕無情按著食盒,半晌沒動。燕蒼山欲言又止:“……大哥,你給弟弟交個底,是不是這些蠻夷不待見咱們,給你臉色看?”
    燕無情搖頭道:“自然不是。”
    燕蒼山鬆了口,又問:“那是……”
    燕無情擺了擺手,示意他不必多問。
    數年之前,縹緲劍客比武輸給杜三少,答應替對方辦一件事。時隔多年,雙方在西夏相遇,杜三少便要求三人兌現承諾。縹緲劍客在江湖中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自不能言而無信,便答應助鐵林軍一臂之力,以及照看鐵英。
    杜三少另有要事,先行離去。自他走後,鐵林軍往西行軍,一路上燕無情總是愁眉不展,安營後,時常一個人走到空曠處發呆。
    燕蒼山心中藏不住話,拍案道:“自三少走後,大哥就不大對勁,要不是軍營裏沒女人,兄弟真要懷疑你被哪個狐狸精給迷了心!”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燕無情被這話驚得眉心狂跳,勉強按捺心慌,掀開食盒,抓起酒壺,往嘴裏灌了一大口。
    見他雙手發抖,酒壺也拿不穩當,燕蒼山納悶道:“給我說中了?真有狐狸精?藏哪了?”說著遊目四顧,又走到床前,掀起帷帳往內張望。
    燕無情斥道:“亂說甚麼,軍營重地,哪來女人?你們兄弟兩個整日不好好練劍,光想這些烏七八糟的事,將來如何將我燕家劍法發揚光大!”
    兄弟三人早年失怙,燕無情大弟弟幾歲,一手將他們養大,平時即做父親,又做兄長,兩個弟弟性子乖張,除了兄長,不向任何人買賬。
    提起練劍,燕蒼山立時慫了,討好道:“別訓別訓,弟弟知道錯了,酒菜擱這,大哥趁熱吃啊。”邊說邊往後退,話音落時,一掀簾子,逃去了帳外。
    一陣風吹來,帶著砂礫苦味。燕無情端著酒壺,悵然半晌,接著一仰頭,往嘴中灌了一大口。
    這世間,有些人可以肖想,有些人卻不能,他倒寧願如弟弟所言,被狐精害得五迷三道,人事不省。他隻管飲酒,桌上酒菜半點未動,心中抑鬱,酒便愈飲愈苦,可即便是苦,也停不下杯。
    喝到半醉,眼前便浮現那人的模樣:俊眉斜飛,鳳目含情,兩片唇瓣薄厚適中,帶一些杜鵑的豔,又沾著嫩荷的粉,水潤飽滿,極是招人;再往下是尖削的下顎,衣領微低,露出一截玉白,兩道鎖骨凹凸玲瓏,可盛下兩灣淺酒,黑發如瀑,帶著沐浴後的濕氣搭在肩頭,有一簇落在別處,貼著嫩筍似的頸子鑽入襟領……
    啪地一聲,燕無情拍了下額頭,欲將春色拍出腦袋,拋開酒壺,搖晃著站起,苦笑道:“狐狸精……狐狸精哪及得上他半分道行?”
    認栽了罷,認栽了罷,鬥不過的。他如是想,茫然走向床榻,便欲就寢。忽然簾子一掀,燕蒼山冒冒失失闖進來道:“大哥,不好了!”
    燕無情醉醺醺地道:“早就不好了,我這樣子,怎麼會好?”
    燕蒼山聽不清他的咕噥,走上前按著他肩膀道:“遼人偷襲大營!大哥,怎麼辦?”
    燕無情一下清醒了。杜三少留他們在此,除了照看鐵英,便是防著這一手。鐵林軍固然強悍,但遼人多狡詐,不得不多做防範。他沉聲道:“你和蒼樓去保護鐵英,呆在帳中別亂跑,我去尋妹勒和理奴。”
    燕蒼山素來以兄長馬首是瞻,應了一聲,轉身出去。兄弟二人分頭行事。營中兵將雖慌不亂,分作小隊,到處巡邏。燕無情問身旁哨兵:“遼人在哪?”那哨兵道:“已抓住了,將軍正在審問。”
    燕無情點了點頭,步向大帳。將軍雖將三人奉為上賓,但軍中大帳,不可硬闖,待小卒通報後,才掀簾走入。
    鐵林軍是李元昊親手培植的勢力,軍中有千餘兵,十名悍將。此刻以妹勒和理奴為首,十名悍將聚在帳中,目光灼灼地盯著中央的囚犯。
    那囚犯赤膊上身,身上筋肉被粗繩勒得條條凸顯。十名悍將分站兩側,見有人來,都朝門簾處看來。
    燕無情一看即知究竟。
    理奴率先開口:“這刺客嘴緊得很,咱們是粗人,隻知硬撬,撬了半天卻也沒撬出個屁來!燕大俠來得正好,您是斯文人,有沒有甚麼斯文法子,教他開口?”
    燕無情自幼走南闖北,從來沒做過斯文人,不過比起大夏軍中的糙漢,他這個身形頎長的中原人便顯得”斯文”多了。
    那囚犯嘴中塞著布團,神色冷冽。燕無情掃了一眼,知道是個死士,點頭道:“我試一試。”
    軍中審問犯人,無非幾樣酷刑,鴨兒泅水、打背花條、單掛膀、滾肉釘、拶指、鞭杖,這些對待戰俘綽綽有餘,逼供這些死士,卻是無用。對待這樣的硬茬,傷其皮肉顯無大用,分筋錯骨也能生生挨著。
    不過,江湖人自有江湖人的辦法。燕無情圍著囚犯踱步,見對方肌肉緊繃著,道:“不用怕,我不打你。”他抽走囚犯嘴中的布團,扔進一粒藥丸,接著一捏他下顎,將布團重新塞上。
    他說道:“這是軟筋散,教他沒有力氣自盡。”又摸出兩根細如牛毛的銀針,一下拍進囚犯腦中,繼而言道:“這兩根針浸過藥,會隨血流而走,走到何處,癢到何處。這癢呢,並非皮肉之癢,就是撓破皮、摳破肉,也是無濟於事,除非放盡了血,銀針不動了,方可止癢。”
    甫聽這酷刑,一幹悍將皆是汗毛倒豎,囚犯猶自不動,雙眼垂著,盯著地麵。燕無情也不著急,走到一旁,尋張椅子坐下。
    過得半刻,那囚犯雙臂扭動,拿臉去蹭肩膀,又過一會,他腦門冒汗,倒在地下,胸口不住挨蹭地麵,這時候,軟筋散已經見效,犯人提不起勁,這麼輕輕挨蹭,更癢起來,他身上汗水越來越多,半晌後,後背盡濕透了,那癢走到下身,停在胯間,此處是男人身上最脆弱的地方,那囚犯生不如死,一下下以頭搶地,若非事先喂他吃了軟筋散,眾人毫不懷疑,他會將自己生生撞死。
    妹勒搓搓胳膊,打個寒顫。理奴亦不自在,咳嗽一聲道:“差不多了,能招了罷?”
    燕無情擺手道:“不急。”那囚犯已無半點鎮定模樣,他渾身衣物以及口中布團都濕透了,在地上摩擦翻滾,過不多時,滾到燕無情腳下,拿頭撞他的腳麵,嘴中嗚嗚亂叫。
    燕無情伸手扯去布團,那囚犯立時叫道:“我說,我說!快給我拔針!”
    燕無情道:“說罷,若是實話,我自會替你拔針,若是謊言,便繼續受著。”
    那囚犯立時招道:“我此來行刺,隻是聲東擊西,太子在十日之前,已令二十萬大軍渡過毛烏素大漠,過鐵門關,直入夏都!”
    妹勒怒道:“胡說八道,毛烏素和鐵門關都是死亡之地,亦是我西夏兩大屏障,豈能輕易渡過?若是繞過,必走北部河道,你二十萬大軍如何渡河?”
    那囚犯道:“太子身旁有異士,能觀天象、測凶吉,有他指點,大軍便可安然過境。”
    妹勒原本不信,聽了這話,心中湧起不詳的預兆,喝道:“異士,是誰?”
    那囚犯忙搖頭道:“我真不知,快給我拔針,快給我拔針!”
    眾人隻不理會。
    理奴皺眉道:“信麼?”妹勒見那囚犯鼻涕眼淚橫流,不似做戲,說道:“若是萬一……”
    燕無情道:“這一雙銀針的痛楚無人可以抵禦,他說得該是實話。”
    妹勒一拳打在桌上,咬牙道:“他若說得是實話,即便鐵林軍過去,也是……”三千鐵林軍對抗二十萬大軍,即便趕到,也是杯水車薪。
    理奴道:“不行,必須將他們攔在白池城外,不能教他們入慶興府!”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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