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笑歎紅塵,愛恨嗔癡 第十回:天魔現萬鬼聽令,神功成百煞臣服(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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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回:天魔現萬鬼聽令,神功成百煞臣服(十八)
天佑道:“我可不認識甚麼盟主。”
法屠急道:“都是一家人,少主怎會不認得?”
天佑沉默著看著他,半晌後搖了搖頭:“不認識,我不去。”
“少主可別使性子,快跟我走罷。”法屠心急火燎,方才因著遇上杜三少,已耽誤不少時候,這會再不將少主帶出陣去,可就來不及了。
天佑半點沒有動搖,說道:“師父不讓我跟陌生人走,你要將我帶走,便問問他意見罷。”
法屠對二王十分犯怵,苦著臉勸道:“這陣眼死得七七八八,最後一個,沒準就要死了,到時候想出去都沒門路,少主……”
說道這裏,聲音戛然而止,他雙眼盯著竹杖上的半截屍體,臉上橫肉抖動,叫道:“寶蓮!”這一聲悲號,將眾人嚇得大跳,他撲上前去,抱住屍體,在月蓮兒幹癟的臉上顫巍巍摸了幾下。
天佑突然念及那封從月蓮兒屍身上搜出的信,心道不好,果然法屠哭嚎幾聲,轉過頭來,惡聲道:“是誰!是誰殺我表妹!?”
這話雖然問向三人,法屠卻隻朝拓拔宇狠狠看去,在他眼中,挑著表妹屍體的衢王無疑就是殺人凶手。
拓拔宇性子桀驁,哪裏有向人解釋的道理?掃一眼法屠,又掃一眼屍體,勾唇而笑。
這一笑,真正將法屠的怒火點燃。天佑有心替拓拔宇澄清,不過人是蘇傲所殺,要他坦言,總歸有些顧忌,這一耽擱,法屠已將真凶認定。江湖上打滾的,多是血性漢子,盡管對二王犯怵,但殺妹之恨,到底令他理智全無,莫看法屠是個侏儒,卻生得膀大腰圓,滿臉橫肉,此刻陰沉沉地拿眼瞪人,無端多了三分氣勢。
天佑道:“人不是他殺的!”法屠耐著最後一分性子,冷聲道:“少主知道舍妹是被誰所害?”天佑繃著臉道:“我們趕到這時,她已死了,並未看見凶手。”
法屠反問:“那麼說,少主不知誰是真凶?”
天佑點了點頭。法屠厲聲道:“少主不知,我卻是知道的。衢王和酈王均是驅蠱的好手,如今我表妹的屍體被蠱蟲吃剩成這模樣,不是衢王,那定是酈王了!”
天佑道:“不是。”卻一時無言反駁。
法屠道:“少主年幼,分不清人的好壞,這件事即使知情,也是遭人蒙蔽,我不怪少主,就請少主到我身後來,送你出去之後,再來懲治惡人。”
天佑原先還覺得理虧,聽到”惡人”兩字,想起方才拓拔宇那番自貶,立時反駁道:“甚麼好人惡人,大家各為其主罷了。你替蔽日盟盟主辦事,就沒使過手段、害過人命麼?”
法屠豈止害過人命,他凶名在外,手上人命沒有上千,亦有數百,僅這萬鬼陣,便收去數十性命,其中不乏皇親國戚。
他冷哼一聲:“那些蛀蟲和渣滓,怎麼能同寶蓮相比?”說到這裏,耐性告罄,道:“若論武功謀略,我是比不上衢王酈王,不過萬鬼陣中,可不是比拚武功謀略,以往聽盟主提起少主,說是個知道審時度勢的,今日可別犯了糊塗!”
要天佑棄了二王自行逃命,他自不肯,然而法屠正在氣頭上,要是拚個魚死網破,諸人性命都將不保。他想了一想,暗中朝法屠傳音道:我知道殺了令妹的是哪一個,不過不敢光明正大的說出口。”
法屠果然上當,傳音問他是誰。天佑作苦惱狀,抬起一根手指,先點在兩王中間位置。法屠盯著那根手指,暗中催促:是誰,你將他指出來!
天佑裝作唯唯諾諾模樣,手指曲了曲,又慢慢伸直,朝前一指。法屠全神貫注盯著他動作,隻待那根手指點中凶手,便給表妹報仇,便在這時,腳邊傳來異動,頭一低,見是一條殷紅小蛇緊咬不放,他一怔,登時明白過來,怒道:“你們全是一夥,都該死!”
蠱王牙中隻餘殘毒,法屠除了頭暈目眩、雙腿麻痹,倒無其餘不妥。天佑緊接著去點他穴道。法屠當他要取自己性命,立時捏住玉圭,叫道:“別過來!”
天佑手掌拍在他穴位上,法屠嚇得一跳,手中一用力,玉圭已教他捏碎,他這時才知是個誤會,睚眥目裂,駭然道:“快替我解開穴道!快,快啊!”
拓跋宇初見玉圭,便知是個了不得的法器,現下玉圭一碎,叫道:“不好,快退後!”幾乎同時,天佑拉著兩王往後避退。
平地裏一道颶風卷了起來,如刀似刃,浮屠首當其衝,被風削了腦袋,鮮血卷在風中,又將岩壁割得麵目全非。
裹挾著碎石和肉渣的旋風徑直朝前而來,三人均往前奔,隻是道中狹隘,那風卷落碎石無數,都朝後背撲來。
三人之中,蘇傲奔行最快,奔到半途,又折返回來,將天佑挾在腋下,繼往前奔。天佑叫道:“等等,還有你皇侄。”蘇傲卻作不理。
天佑於風勢中艱難抬頭,正見颶風刮上拓拔宇脖頸,他心頭駭然,從蘇傲挾持下溜出,一頭撲中拓拔宇,抱著他滾向方才掘開的土坑,兩人身子堪堪埋進坑內,那風便從背上刮過。
天佑隻覺背上火辣辣地疼,仿佛皮肉被刮去一層,待那風走,伸手一摸,果然滿手黏膩,額頭被坑中石子蹭破,鮮血涔涔而下。拓拔宇情形並未好他多少,長發被削去一截,手上夾板連著大塊皮肉被割去,兩人渾身是血的匐伏在坑中,心中均是後怕。
法屠已死,這風好似脫韁野馬,將岩壁割裂,將亂石卷起,山腹內隆隆作響,飛沙走石。它霎時又分作兩股,一股在天佑和拓拔宇附近徘徊,一股橫衝直撞,朝著蘇傲那頭而去。
岩壁被颶風割得四分五裂,咯喇喇一陣響,四處土崩瓦解,兩側岩壁向後倒塌,穹頂沒了支撐,往下陷落。穹頂越壓越低,土坑那處最為薄弱,兩人藏身之處岌岌可危。
天佑身上狼狽,額頭鮮血直流,更顯得臉色蒼白。他試圖扶起拓拔宇,但山洞搖晃劇烈,自己也站不住腳,抬頭去看蘇傲處境,見他站在避風處,略略安心。
颶風勢大,縱是隕天教教主,亦要避其鋒芒,蘇傲一個閃身,躲進岩縫凹處,正避風頭,隻見天佑流著一行紅淚,怔怔看著自己。
這紅淚隻是一行鮮血,蘇傲卻不知曉。沒來由一陣心痛,教他猝不及防,雙腿不聽使喚,自行走了出去。
見他迎上颶風,天佑急得連連擺手,大聲喊叫。
可惜風聲壓過一切,蘇傲聽不真切,即使聽真切了,腦中也不清不楚。颶風中,他的衣擺被風割裂,長發狂舞,堅定地朝天佑伸出一隻手。
天佑心一橫,便去扶拓拔宇起身,一扶之下,沒能扶動。
拓拔宇吐息微弱,勉強睜開了眼,朝他張了張唇。
——去尋你師父罷。
天佑讀懂他的口型,心中咯噔一下,眸光下移,見鮮血已將他下半身的衣衫染紅了。便在這時,颶風一個猛進,將左側岩壁直削下來。山體沉在水下,中間破開一個大洞,立即有水倒灌進來,將甬道淹沒。
巨大的水流瞬間將三人衝散。天佑沒抓中拓拔宇,眼見他被水流衝出半丈遠,解下衣帶,往前一揚,兜住了對方腰身。他將衣帶綁在左手,右手朝前劃水。
水中渾濁,天佑勉強看見蘇傲所在,朝他直遊過去。他左手曾被繭人所傷,創處始終未愈,衣帶浸水,在腕上越勒越緊,於是咬緊牙關,將衣帶多纏幾圈,牢牢縛住傷處。
颶風在水中形成漩渦,將碎石盡數卷入。天佑見法屠和月蓮兒的屍體繞著漩渦打了兩轉,稍後便消失不見。他不敢懈怠,卯足力氣,遊向打開的山壁,然而水中阻力甚大,拓拔宇氣力全無,遊動十分困難。
兩股颶風在水中漸漸靠近。一股尚且力道巨大,若是合二為一,定會將水中所有吞噬殆盡。漩渦吸力極大,天佑遊出三尺,便要被拖回二尺,遊了半晌,堪堪遊出兩丈,眼看兩股漩渦將要合並,忽然手上一輕,身子一下向前竄出半丈。
衣帶輕飄飄掛在手腕上,截斷處顯是遭刀刃割過。天佑回過頭來,朝後望時,拓拔宇卻連影子也看不見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