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交頸鴛鴦,共巢鸞鳳  第十四回:鸞鳳分飛海樹秋,忍聽鍾鼓越王樓(八)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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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四回:鸞鳳分飛海樹秋,忍聽鍾鼓越王樓(八)
    彼時藥虯翁失蹤,天佑便猜測此人已逃離大遼。少時力有不逮,被其三番兩次地迫害,於是嚐遍人世苦楚,泥人尚有三分土性,何況天佑這有仇必報、有恩必償的性子。心中暗下決定,便是找遍天下,也要將這毒蛤蟆揪出來一劍穿心。
    眼下見他的狀況,比起一劍穿心隻更淒慘,倒印證了那句老話:惡人自有惡人磨。天佑心中恨意無多,反生出了憐憫來,冷眼睇著拓跋宇,又看看高高在上的西夏帝王,隻見兩人神情頗有相似,不愧是同族同氏。
    天佑通曉蘇傲的心思,正如他清楚西夏拓跋氏的顧忌一樣。拓跋氏要兵權,那便還他罷了,蘇傲心不在西夏,意也不在西夏,這泱泱大軍,最終仍要歸還於拓跋氏。
    但拓跋氏不止一個李元昊。如今的帝王擅猜忌,蘇傲雙手奉上,他必疑有詐,定要趕盡殺絕。蘇傲雖然不懼,但歸國初衷,是要放脫權利,除了羈絆,又豈肯給自己留下這麼個無窮後患?
    是以,兵權可交,卻不可交予元昊。
    天佑摸了摸胸口,那枚墨玉令被他貼肉藏著,肌膚觸著上頭的細膩紋理,漸生出一抹滾燙之意。接著,拓跋宇質問之語在耳邊炸開,聽了之後,他意氣難平,胸中怒浪滔滔,暗道:湛均折磨我時,你們可曾看見?湛均飲我血時,你們可曾阻止?
    蘇傲握住他微微顫抖的手掌,兩人寬袖相連,是以別人瞧不真切。天佑將他手掌反手握住,極是用力!
    蘇傲知他氣急,食指在他掌心撓撓,又朝他投來一笑。隻是轉過了身,眼中寵溺之色已變作森然冷意,垂眸一瞥氣息奄奄的老翁,嗤笑道:“這等醃臢物什,也算人證?”
    拓跋宇眼皮一跳,心中詳密計劃似是有了紕漏,他冷冷地道:“藥虯翁也算是中原武林的一大人物,怎麼做不得人證?”踢了踢對方,又道:“先時怎麼說的,現下重複一遍,倘若有半句虛言——”他眯了眯眼睛,威脅之意呼之欲出。
    藥虯翁不看蘇傲雙眼,悶聲說道:“那日晚間,老叟躲在山坳中療傷,瞧見幾隊人馬先後上了鬼母峰……咳咳咳……”他氣息微弱,說上幾個字,便要咳嗽兩聲。
    拓跋宇見他開始敘述,也便不再催促。藥虯翁喘順了氣,再又道:“湛均國師是我姑姑的恩師,他在山中清修,老叟不願別人壞了他老人家的清靜,但礙於傷勢……咳咳咳……隻得,隻得……”
    他咳嗽幾聲,似乎就要暈去。拓跋宇皺了皺眉,自袖中摸出一隻小瓶,倒出一粒藥丸,予他喂了。
    過了半晌,藥虯翁似乎回過氣來,隔了片刻,斷斷續續地道:“老叟跟隨他們到了山中,遠遠見他們去尋湛均國師的麻煩,這位……這位酈王也在其中,他們進了一間山洞,過得一輪晝夜,鬼母峰便開始塌了,老叟……咳……”
    他捂著胸口猛咳一陣,上氣不接下氣地道:“老叟顧不得傷勢,先去尋湛均國師,哪料國師,國師已教他們殺死了。”他先是嗚咽,隨之失聲痛哭,接著又是一頓撕心裂肺的咳嗽,若非熟識毒叟的為人,天佑幾乎要給他騙去了。
    李元昊歎一口氣,神情悲愴。拓跋宇冷笑一聲,環顧四周道:“若隻是這老翁的片麵之詞,大家恐怕不得相信。”
    擊掌三聲,一名侍衛手捧木匣,來到廳上。拓跋宇接了木匣,一手指著它道:“這匣中之物,請酈王看一看。”說著掀開木匣。
    眾人一齊望去,見木匣內蜷縮著幾隻蟲豸屍體,那蟲豸渾身赤紅,躺在雪白襯墊之上,分外顯眼。
    拓跋宇道:“酈王可認得它?”
    蘇傲掃一眼木匣,眸中閃過冷光。“本王豢養的闞蟲,本王自然認得。”
    拓跋宇朗聲道:“酈王承認便好。”又向藥虯翁道:“這闞蟲從何得來,你且實話實說!”
    藥虯翁避縮一下,道:“自國師屍身旁拾得。”
    拓跋宇冷笑一聲,目光直視蘇傲:“人證物證俱在,酈王還有何話好說?”
    李元昊痛惜道:“皇叔,國師當真命喪你手?朕實在,實在不願相信。”
    “臣也有話要問。”蘇傲不願看他假惺惺作態,一甩衣袖,走到了藥虯翁跟前。
    藥虯翁一見他便怕,怕得眼皮直跳,心髒抽搐,不敢直視那雙長眸,矜矜戰戰地道:“酈王有何……有何話……”
    蘇傲垂眸看他,直看得對方肩頭打顫。對於毒叟,他毫不掩飾自己的厭惡,若非此人有遁地之能,躲過了隕天教的耳目,如何苟活至今?他壓抑著怒意,但隱隱散發的殺氣,已將人兜頭罩下。
    藥虯翁如芒在背,蘇傲越不出聲,他便越怕。實在忍受不住,右手往下抄去,冷不丁一陣劇痛襲上,才想起五指已斷,早已遁地無能。
    過不多時,眾人聞見一股腥臊之氣,張望之下,原來那毒叟胯下多了一泡還元湯。
    拓跋宇見他幾乎將人嚇死,插言道:“酈王不是有話要問?”
    藥虯翁幾乎在閻王殿走了一遭。蘇傲斂去殺意,問道:“毒叟識得湛均?”
    藥虯翁點點頭,說道:“湛均是我姑姑的恩師……”
    蘇傲不待他說完,便問:“那麼毒叟可否向本王描述一番,湛均國師生得如何?年歲幾何。”
    藥虯翁張了張嘴,卻是答不出來。
    蘇傲又道:“鬼母峰高多少丈,寬多少丈?”
    藥虯翁臉頰抽搐,不敢出聲。
    蘇傲冷笑道:“你不識湛均,也未去過鬼母峰,更勿論瞧見本王殺人了。”他走近拓跋宇,將木匣的上蓋扣下,拍了幾拍道:“闞蟲毒性甚烈,衢王仔細收妥了。”
    拓跋宇臉色難看,狠狠瞪了他一眼,轉而又笑道:“如此看來,確是冤枉皇叔了。”
    李元昊垂眸望向眾人,說道:“子虛烏有的事,也敢向朕遞折子,看來朝中是要整頓一番了。”拓跋宇跪了下來,頭抵著地,牙齒咬進了嘴皮之中。
    蘇傲撣了撣身上喜袍,向皇帝行禮道:“既然事了,臣鬥膽請陛下主持大婚。”
    “那是自然。”帝王如是說道。
    李元昊相貌平庸,隻一對高聳眉骨,襯得雙眼異常深邃。這是一雙桀驁的眼,亦是一雙無饜的眼,似乎目光所及之物,都要被它吸扯而進。天佑暗暗打量著天子,心知他必不肯罷休,手上挽著紅繡球,慢慢靠近蘇傲,在寬袖下寫道:凶險難測。
    蘇傲握了握他的手,權作安撫。
    兩人行到帝王跟前,正要行禮。忽然廳外一陣喧嘩,似乎有人鬧事。蘇傲眉頭微皺,掩下情緒,轉身斥道:“將鬧事之人趕出府去。”
    拓跋宇適時出聲道:“且慢,挑這個日子鬧事,必是有重大冤情。酈王不先瞧上一瞧,便趕人出去,難不成……”
    話未落音,一個侍衛前來通報:“啟稟陛下,有個瘋女人自稱是大遼公主,在外大吵大鬧,不肯離去。”
    李元昊看了一眼天佑,道:“大遼公主在此,哪裏又冒出來一個?”
    那侍衛支支吾吾地道:“那……那瘋女人拿出和親的文書,說裏頭這個公主是假的……”
    李元昊即刻怒目相向:“放肆,皇親國戚,豈可冒認!”
    那侍衛伈伈睍睍地退下。天佑稍稍鬆了一口氣,過得片刻,隻聽那帝王說道:“且慢,將那女子帶進廳來,朕有話問。”
    那侍衛退到一半,磕頭應道:“是。”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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