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交頸鴛鴦,共巢鸞鳳  第十二回:左手畫圓右手方,相逢半刻再別離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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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回:左手畫圓右手方,相逢半刻再別離
    杜迎風一躍而起,落到了青焰起處,但四周靜悄悄地,毫無人煙。醜時將至,山中唯有明月照路,借著月光,見一株大樹被攔腰截斷,樹杆上有幾道猙獰抓痕,除此之外,尚有數處燒焦痕跡。
    他撫摸抓痕,忽見樹樁上有個刀刻的箭頭,指向西麵。雖是滿腹疑竇,卻未遲疑,使開輕功,繼續往西麵追去。
    沿途幾個起落,見四周樹木東倒西歪,顯是有人追逐打鬥,他細心分辨,沒錯漏一個細節,漸漸地追到一條小溪邊上。
    溪水清澈見底,但其中魚蝦皆已死絕。岸邊泥土稀鬆,印著一深一淺的兩排腳印,淺的長有九寸三分,深者卻逾一尺,且趾印清晰,顯未著履。
    杜迎風心道:這人腳印又深又寬,身形定然十分高碩,又是用爪,是江湖中哪號人物?一麵想著,沿小溪逆流而上。忽然遠處一聲嚎叫,抬眸望時,隻見懸崖頂上,兩道身影倏分倏合,其中一人袍服靛藍、身形挺拔,正是顏少青,另一人穿著襤褸衣衫,披頭散發,卻不知是何方神聖了。
    那懸崖直上直下,其間沒有落腳地方,也不知兩人是如何攀上。四下裏一瞧,見身旁有片茂林,立刻飛奔而入,牽住一根竹子,往後一蕩,跟著放脫雙手,借力騰躍。
    這一下直躍到了半山腰上,杜迎風抽出佩劍,插入山壁,借以穩住身形,這時再又仰首,懸崖上卻已沒了人影。他一怔,登時隻覺荒唐可笑,心道:小爺卯足力氣,你二人卻不等上一等,簡直豈有此理。
    一口氣攀到崖頂,果然隻見斷枝殘葉,隻得提氣再追,但懸崖隻有這般大,四周空曠處,哪有其它人影?山風凜冽,在窯洞山縫間嗚嗚作響,他縱能夜間視物,山嶺野峻間,卻也不能洞悉兩人行蹤。
    歎了一聲,盤腿坐下地來,長劍擺在身側,心中揣度:兩人一齊消失,難道是跌落山崖?往崖下看了一眼,又搖了搖頭。崖下便是溪流,跌落進去,必然有極大動靜,但彼時自己看得分明,水中並無異狀。
    那麼兩人究竟去了何處?心焦如焚地守在崖上,一守便是整夜。漸漸地,幾縷金線穿透了山嵐霧靄,將山頭整個照亮了。仰望天際,旭日還裹在厚厚的雲層中,瞧不真切,也毫沒熱度。
    他歎了一聲,站起身來,欲要舒展一下僵硬的四肢,忽然一片樹葉飛旋起來,落在衣上,剛要拂去,見那樹葉似有異樣,拿在手中一看,葉子麵上竟有兩行熟悉字跡。
    ——右手畫圓,左手畫方,兵分兩路,鴻雁銜書。
    看罷了,杜迎風先是放妥了心,接著便竄起一股惱意,暗道:算你逃得快,太原分舵的賬,隻等到下趟清算了。
    他不知顏少青得了甚麼線索,也不知他追著甚麼人物去了,但對方既然這般安排,便是自有道理,杜迎風雖是掛心,卻到底沒有違逆他的心思。沿原路下山,買了一匹快馬,這時沒了旁的心思,一路曉行夜宿,取道萬劍山莊。
    英雄帖發出之後,天下群豪皆往萬劍山莊而來。
    半月之後,客房便陸續滿了,又過數日,城中的客棧、酒居,乃至青樓瓦舍也住滿了天南地北趕來的江湖客。江湖人好酒貪杯,一時汴京酒貴,供不應求。
    重回故土,杜迎風來不及欣賞沿街風光,便被幾個莊丁逮個正著,幾乎是被‘押’到了杜霜城跟前。
    兄弟兩人闊別多年,一照麵,竟是誰也沒有說話。杜霜城沉默良久,道:“很好,還知道回來。”
    杜迎風笑吟吟道:“兄長這兩年可還好?”
    杜霜城道:“我若答真話,你定要難過,若答假話,你往後便更顧不得家了。你說我是答真話好,還是答假話好?”
    他臉上未見喜怒,但杜迎風如何不知兄長脾氣,走上去道:“這事是我錯了,兄長罰我好了。”嘴上服軟,卻依舊笑嘻嘻地滿臉神氣。
    杜霜城緩緩地道:“杜三少何錯之有?即便有錯,也在於我,誰教我是個殘廢,沒能耐將莊子打理妥當,令人有可乘之機。”
    杜迎風眼神驟寒,沉聲道:“誰敢說你是個殘廢?小爺一劍割了他舌頭!”眼望四周,眾人懾於他的威勢,都垂頭不語。
    杜霜城冷聲笑道:“杜三少好大的威風!”
    杜迎風摸摸鼻子,不敢造次。世間能教這煞星耳提麵命的,杜霜城算一個,除此之外,便隻有他父親杜千戈,以及嵐山閣閣主顏少青了。
    後二者卻對他寵溺過甚,實則不能真正教訓他一頓,杜霜城雖也寵他至深,涉及大事,卻不容他任性胡來,久而久之,在這煞星眼中,倒是最為嚴厲的一位了。
    杜迎風朝旁揮了揮手,一幹莊丁立即撤得幹淨。他蹲到地下,雙手覆住兄長膝蓋,道:“大哥一人操持莊務,甚是艱辛,小弟給你揉揉腿。”
    杜霜城手中端著茶杯,仍是一副冰霜冷麵。杜迎風按住他腿上兩處穴道,緩緩灌輸內力,杜霜城身子一顫,杯中茶水也灑了出來。
    杜迎風驚喜道:“你的腿有感覺了,是不是?”
    杜霜城冷抿著唇,終是點了點頭。
    杜迎風一下抱住他雙腿,歡喜道:“那庸醫騙吃騙喝這麼多年,終於肯拿出真本事麼,算他識相啊,小爺這趟回來,正要拿他是問。這處有感覺麼?還有這處呢?”拿一根手指,在兄長腿上輕輕戳按。
    杜霜城清了清嗓子,道:“這些年來,若非停鶴山莊同萬劍山莊相扶相持,蔽日盟早已收服武林,下回見著,別對那人冷言冷語。”
    杜迎風仰頭道:“就白若離那臭脾氣,也就大哥能忍。還有啊,是他瞧小爺不順眼,說甚麼黑白兩道勢不兩立,又說甚麼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教我離大哥遠些。”
    俯眼下瞥,杜霜城不急不緩地道:“他向來嘴硬心軟。嵐山閣幾位堂主在外遇險,他也沒耽著晾著,哪一趟不是盡全力施救。”
    杜迎風自知白若離‘說一套、做一套’的臭脾氣,是以隻是嘴上說說,實則停鶴山莊的人在江湖中行走,嵐山閣及道上弟兄多是大開方便之門,予以照應。但自己兄長對此人態度素來冷淡,今日卻為何處處為他說話?難道……
    猜測兩人關係有所進展,他既是欣慰,亦複感慨,心中一番計較,麵上笑道:“大哥所言甚是,隻消他治好大哥的腿,他便是喜歡月中仙子,小弟也給尋來。”
    杜霜城惱怒道:“胡說八道,你速起來,坐在地下是甚麼德性!”
    杜迎風哈哈大笑,一躍而起,尋張椅子坐下。杜霜城喚來仆役,擺了幾樣茶水點心,都是汴京名點,亦是杜迎風自小好愛的口味。
    杜迎風連日趕路,途中雖也頓頓飽食,卻多不合胃口,夾了一樣糕點,歎道:“遼人喜食腥膻,飯食中多要混以牛、羊乳,那羊奶酒尚能入口,那些乳粥、乳餅、乳酪卻教人吃不慣,還是汴京好啊,有蓮花酥,還有酒釀栗子。”
    杜霜城正給他夾菜,聞言道:“既吃不慣,卻跑去做甚麼?”
    杜迎風停下筷子,凝視他道:“我著人捎了信來,大哥沒有收到?”
    杜霜城搖了搖頭:“沒有,倒是你那外甥帶著劍去尋你,你們可有遇上。”
    杜迎風懊惱道:“遇是遇著了,後來卻同他錯過了。”倒了一杯茶,仰首喝盡,說道:“這趟去大遼,最大收獲便是若織的下落了,可惜未能將她勸回來,可惜,可惜了。”
    杜霜城甫聞此言,登時怔住,一把捉住他手腕,問道:“你說若織,她,她……”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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