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交頸鴛鴦,共巢鸞鳳 第八回:樓內燈影十六重,此中別有一洞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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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回:樓內燈影十六重,此中別有一洞天(上)
原來這些筆觸中藏有蝌蚪小字,卻又不知所雲。天佑瞧得皺起眉頭,問道:“這是哪國文字?”
蘇傲搖頭道:“這並非文字,而是用來傳遞消息的密語。”一指水麵波紋,又指岸邊樹木,說道:“這兩處墨色最重,也是密語最緊湊的地方,但字裏行間沒一處重複,尋常文字,可不這樣。”
天佑若有所思地道:“他們之中,有來自中原,也有來自大遼,原來全是探子。這幅鴛鴦戲水圖,便是通敵密信了。”斟酌一番又道:“他未曾想到有人會向他討畫,若是送了,生怕我瞧出端倪,若是不送,又顯然形跡可疑,啊,他在亭中作畫,難道是要給甚麼人瞧?”他素來聰穎,不消多久,便瞧出了症結所在。
蘇傲讚賞一笑。天佑卻又感懷道:“我瞧他思鄉心切,不似有假,原來也是表麵功夫,如此妙人,憑白多了這些爾虞我詐的心思,隻可惜了那手畫技。”
蘇傲手指輕叩桌麵,道:“都是消遣的玩意,你要喜歡,隕天教中多的是能人巧匠。”
天佑暗笑:這人瀟灑不假,卻真不懂風情,那青竹若非對你有意,又何必畫鴛鴦?他自不會將此事揭破,佯裝不知,接著又問道:“你可知他要同何人接頭?”
蘇傲搖頭道:“不知。”
天佑訝異道:“王府周圍遍布你的眼線,你怎會不知?”
蘇傲道:“眼線雖廣,卻有百密一疏。”
天佑看了看他,問道:“你似乎毫不擔心?”
蘇傲將畫一卷,投進玉壺,笑道:“他們能得到的消息,不外乎是從府中打聽來的,這府中哪裏的消息走得最快?”
天佑‘啊’地一聲:“你故意放風給那些奴仆丫鬟,教他們假傳消息麼?”
蘇傲頷首,接著眸光轉暗,說道:“我將他們禁足後院,平素也還安分,今日若非有人暗中放人出來,他們豈能在花園生事。”
天佑道:“看來王府中還有其餘奸細。”
兩人目光相觸,相視一笑。在酈王地盤上動心思,有些人確實是活膩了。蘇傲思量片刻,心中有了計較,一看天色,說道:“先傳膳,另外還有幾個消息,你和我一道聽聽。”
天佑方才賭氣說不餓,其時早餓得狠了,兼之走了一下午,便是三碗飯也吃得下,嘴上倔道:“不是美酒佳肴,我可不動筷子。”
蘇傲一笑,擊掌三聲,門外侍者魚貫而入。
先上桌的是幾道冷拚,有涼拌沙蔥、芫荽散丹,接著是石烤羯羊、丁香肘子、澆醋鯉魚及幾道小食,雖非饕餮盛宴,卻是地道的西夏名菜,佐以美酒,鮮香非常。
用膳時,蘇傲屏退眾人,隻留下一個須發半白的老者。這老者掌管王府內務,同時也替蘇傲搜集消息,他稱蘇傲‘主子’,稱天佑‘小主子’,相貌堂堂,精神矍鑠,向兩人道:“那刺客在郊外一間破屋中住了六日,第七日趁夜色偷入城中一戶富宅,自此再沒出來過。他身上用來追蹤的氣味也散了,想是死了。”
驟聽這個消息,天佑暗道:這老者話中分明說的是那日來的刺客,他若真去行刺,也該去國師居住的塔樓,怎麼反而去了不相幹的地方?難道那宅邸是國師真正藏身之地?”
蘇傲也正想通了此節,眸光晦暗,唇含冷笑。
那半百老者說完這一個消息,站在一旁,等候蘇傲示下。蘇傲一揮手道:“繼續。”
那老者毫無猶豫,繼續道:“半個時辰前,探子來報,失了公主行蹤。”
天佑心頭一跳,轉看蘇傲,見他眉間微皺,想來也是吃驚不小。
蘇傲問那老者:“詳細情形如何?”
那老者道:“公主離開後,一路折返,途中沒接觸生人,投店時用的也是化名,不過沒幾日便給人盯上了,探子見那批人不急動手,也便悄悄綴著。有一天來了幾名內家高手,同那批人起了衝突,打將起來,公主趁亂給人擄走了。”
天佑連忙問道:“公主可傷著麼?”
那老者搖了搖頭:“屬下不知,不過前些日子,公主確是毫發無損。”
聽了這話,天佑心緒稍平。蘇傲輕輕握住他的手,道:“既是擄劫,必有所求,至少性命無虞。”天佑用力回握,斜身倚在他身上。蘇傲看向那老者。那老者目不斜視,始終盯著地板,道:“那富戶的宅邸,可要派人盯著?”
蘇傲沉吟片刻,道:“不必,你將人撤回,全力搜查公主下落,至於刺客之事,交由暗部去辦。”
那老者領命而去。天佑望著酒杯出神,良久才道:“寒香丸氣味曆久不散,便是死了、爛了,屍骨仍有餘香,除非深埋地底,或是沉進水中,追蹤的蟲豸才沒法子發覺。那刺客定是給人關了起來,這富宅,怕是湛均的老巢。”
側過身來,凝目向蘇傲望了一陣,說道:“暗部甚麼時候動手,我也同去。”
蘇傲自不想他以身涉險,但見他一雙眼睛望定自己,眼中飽含淒迷之色,不由應了。不過他體內蠱毒未清,蘇傲豈能任他胡來,於是當天夜裏,換上夜行衣混在暗部中與他同去。
兩人都是黑衣蒙麵的打扮。蘇傲肩闊腰窄,身形頎長,立於人群之中,不知惹來多少羨慕神色。天佑又是得意,又是苦惱,恨不能將這人藏著掖著,不令別人瞧見才好。
暗部是酈王直屬麾下,隻聽酈王命令行事。有人喬裝去前院叩門,其餘人翻牆而入。蘇傲令眾人分散打探,自己則攜天佑去往後院。
這富戶占地十頃,後院尤為寬碩,其間柱壁雕鏤,台閣遊廊,水道上更有石磴敞榭相通。蘇傲帶人飛簷走壁,一盞茶的工夫,繞過了門庭、旁院,到了一間八角小樓。兩人隱在暗處,等到子夜過後,這才由牖窗翻入。
樓中盡是藏書,擺得書櫃間滿滿當當。天佑隨手翻弄,發現多是西夏史卷。除了藏書,還有十六盞碧紗銅燈。天佑看那燈時,隻見燈紗上朦朧透出一顆珠子,心下微驚:隻是書樓,便用去十六顆夜明珠,此般手筆,除了國師湛均,還能有誰?
手腕又隱隱疼痛起來。他腕間舊傷早已痊愈,但湛均對他所作一切,卻是刻到了骨子裏,令他終生難忘其辱。蘇傲見他手握成拳,瑟瑟發抖,大掌包住他拳頭,低聲道:“他若苟活,為師定再殺他一次;倘若死了,便將他挫骨揚灰。”
天佑微微一笑,握緊他的手掌。
根據探子回報,那刺客是進了書樓後才行蹤不明,但書樓統共三層,層層都是書卷,一眼望去,哪有容人地方?兩人在牆壁隔板上敲敲打打,卻沒發現暗道。天佑心中狐疑:難道那刺客真給人殺了,毀屍滅跡?
蘇傲微微凝眸,站在牖窗之前,望著十六盞碧紗銅燈投在地上的倒影。那倒影是個八卦形狀,中間陰陽魚獨缺了一隻陰眼。走上前去,蹲身下來,摸到那陰眼的地方有一處細微插槽。
天佑見他走到正中央,也跟著走過去,低聲道:“找著了?”
蘇傲輕輕頷首,食指探入插槽,往旁轉動。隻聽得一陣機括之聲,足底石板移開,露出一個石盤。兩人急忙後躍,那石盤往上升高,在離地麵兩寸處停了下來。
天佑扯扯蘇傲袖子,道:“站上去?”
蘇傲朝窗外望去,此刻還未見到暗部的訊號煙火,於是點了點頭。右手環住小孩腰身,帶人躍上石盤。那石盤吃得重量,緩慢下沉。
下沉途中,頭頂石板拚合原處,四周一片漆黑。約莫降了十餘丈,那石盤似已到底,停住不動。黑暗之中,蘇傲目中仍是精光湛然,審視四周,見是一間四方石室,正前方有條甬道,不知通往何地。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