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交頸鴛鴦,共巢鸞鳳  第七回:腥風起羅睺初顯,紫氣結燭龍歸巢(十六)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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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回:腥風起羅睺初顯,紫氣結燭龍歸巢(十六)
    蘇傲眼中邪氣大盛,那瘦漢怕得狠了,竹筒倒豆般將事實招供出來。
    原來在半個月前,國師便曾派人暗殺酈王。酈王的人頭值三千兩黃金,嫁來的大遼公主,也有一千兩的花紅,統共四千兩黃金的買賣,誰不眼紅?隻是隕天教橫加幹涉,百餘殺手僅剩八人,八人於是商議:待目標離了邪教的勢力範圍,再行動手,若是得手,便均分賞銀,各走天涯。
    半月後,得知酈王一行將入西夏,他們便事先埋伏在驛館附近,八人分成兩批,同時行動。即便殺不得酈王,殺一弱質芊芊的大遼公主,也是值當,但到底錯估了目標實力,失手被擒。
    天佑望了望那老嫗屍身,說道:“這位婆婆說過,國師身躺密室,死活不知,又是如何教唆你們殺人?”
    那瘦漢道:“老太婆撒謊!國師身體向來康健,豈會輕易死了?”
    天佑道:“她即使說謊,我也不能再殺她一次,但你若說謊,不必等到僵屍蠱發作,我袖中另有幾樣蠱丸,可以教你嚐嚐滋味。”一翻手,手心便多了一枚褐色小丸。
    那瘦漢見狀極怕,連道不敢。天佑道:“那便實話實話,若是前後不一,我可不同你客氣,你說記不得國師模樣,怎知他身體狀況?”
    那瘦漢道:“我記不得他模樣,卻記得他寫的字。”
    天佑一怔,不明所以。蘇傲也來了興趣,一挑眉道:“哦?說下去。”
    那瘦漢道:“當日我受他召見,到了地方,見他在燈下寫字,筆力遒勁,一連寫了三五張,張張皆是力透紙背。”
    天佑道:“那便怪了。”
    蘇傲沉思片刻,問道:“你可記得他寫了甚麼字。”
    那瘦漢搖頭道:“他寫的是漢文,翻來覆去五個大字,不過它認得我,我卻不認得它。”
    天佑和蘇傲互看一眼,心中均想:那定是一樣十分重要的線索。正是可惜,又聽那瘦漢道:“那字的比劃,我倒有些印象。”
    蘇傲取來筆墨,放在桌上。天佑押他走到桌前,用劍指著他道:“寫罷。”那瘦漢右手抓著毛筆,擰住眉頭,慢騰騰寫出幾個大字。
    那字極是歪斜醜陋,蘇傲一見之下,登時怒極。天佑湊上一看,隻覺背上涼颼颼地,不敢出聲。
    那五個字竟是:杜三少必死。
    桌子嘭地一聲,裂成兩半,那張紙飄到半空,被人一卷,成了碎屑。
    屋中殺意彌漫,令人窒息。
    瘦漢騰空握著支筆,額上青筋亂跳,汗如雨下。天佑也不好受,勉力穩住紊亂的內息,喚道:“蘇傲!”
    一連三聲,蘇傲像是突然醒來似地。
    屋中殺意登時散了。雖然對方背對著,但那瘦漢從未見過如此濃烈的殺氣,背上濕透一片,他右手尚握著筆,五指僵硬,拿左手去掰,竟是掰它不開。
    天佑長劍微動,啪地一聲,劍刃打手背,瘦漢手一鬆,毛筆彈飛出去,落在窗下。天佑望著蘇傲背影,眸中閃過諸多情緒,掀了掀唇,最終甚麼話也沒說。
    蘇傲收斂了一身煞氣,轉過身來,神色十分冷峻。那瘦漢不知何事將他得罪了,咬牙道:“我可沒扯謊,那些字確實是這麼寫的。”
    天佑自是知曉這人沒有撒謊,不過正因說了實話,才惹來蘇傲暴怒。指甲刺進掌心,猶不覺痛,心口卻像被人扯了一大道口子,既涼且疼。撤了長劍,捏住瘦漢下顎,將手中藥丸塞入對方嘴中,接著一拍他後頸。
    那瘦漢不提防他突然出手,咽了藥丸,這才察覺大事不妙,蹲在地下,用手摳喉,除了一灘酸水,卻甚麼也吐不出來。他驚恐萬分地瞪視少年,道:“你給我吃了甚麼!”
    天佑平靜道:“我已說了,這是蠱丸,七日午後,蠱蟲吃完你的內髒,便會咬破肚腹飛出。”斜睨他道:“你覬覦酈王性命,難道沒有想過會有今日?”
    蘇傲眸中閃過深思之色,側目瞧了天佑一眼。
    天佑避過他目光,向那瘦漢道:“七日之內,你若殺得國師,便提他人頭來見我,我不僅給你蠱丸的解藥,還可替你解了身上的僵屍蠱。”
    那瘦漢眸光放亮,轉瞬卻又黯淡下去。刺殺國師?僅是想想國師懲戒犯人的手段,便教人不寒而栗。
    天佑可不管他心中所想,一指那老嫗屍身道:“或者,你想步她的後塵?”
    那瘦漢極是惜命,聞言搖了搖頭,忽然拍開窗戶,跳窗走了。
    屋中燭光搖曳,兩人神情在燭光映襯之下,皆是晦澀莫名。蘇傲率先開口:“你給他吃了寒香丸,之後有何打算。”
    天佑慢條斯理地道:“酈王怎知我給他吃的並非蠱毒,而是寒香丸?”
    聽到這聲稱呼,蘇傲眉頭微皺,沉聲道:“你使毒的本事出自何處?”
    天佑道:“出自隕天教教主。”
    蘇傲又道:“那麼本尊是誰?”
    天佑答道:“大夏酈王。”
    蘇傲眸色微沉,走近一步道:“隕天教教主便是大夏酈王。”
    見他驅步上前,天佑反退一步,轉而說道:“為了自救,這人定會前往國師真正的藏身處,而食過寒香丸後,他身上異香七日不散,可驅蠱蟲追尋……”
    蘇傲一下扣住他肩膀,打斷他道:“阿佑,我承諾過,此生定不負你,你這又是何必。”
    天佑掙脫他的鉗製,仍是垂眸說道:“承諾我的是隕天教教主,而非酈王。”
    見他如此倔強,蘇傲寒聲道:“抬起頭,看著我的眼睛,再說一遍。”
    天佑非但不照做,反將頭垂得更低了。蘇傲捏起他的下巴,強迫他抬起頭來。天佑索性閉住雙目,但眼睫已是濕潤。
    心頭一軟,蘇傲溫聲道:“我和你舅舅畢竟是多年好友,有人要加害於他,於情於理,我都不能坐視不理,你又置甚麼氣?”
    天佑雙目微睜,問道:“僅是好友?”
    蘇傲頷首,伸手拭去他眼中一層淚光。天佑脈脈看著他臉,將手伸進他掌心裏。蘇傲牽住他的小手,攬人入懷。
    刺客之事平息後,眾人又再上路。張崇桓事情辦得利索,入城途中,車馬住宿、衣食瑣事,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條。
    賀蘭頻頻向身後張望,眼中是掩不住的焦急和不安。她日日企盼公主歸來,然而眼見夏都在近,公主卻依舊音訊渺茫。
    這些天來,她日日夜夜地想:當初放任公主離開,是否做錯了?隻消想到入城後需覲見夏帝,她便驚惶難安,這日到了城中,心正焦惶,忽然車隊被甚麼人攔住了,前方人馬前去交涉,依稀傳來‘酈王’‘府邸’幾個字眼。
    賀蘭一個激靈,護在馬車之前。
    張崇桓領了幾個武將模樣的人過來。蒙刹黑著一張臉,緊隨其後。賀蘭瞧出些端倪,冷著臉道:“張大人,這是幹甚麼。”
    張崇桓和她相處幾日,知道這女人脾性頑固,也知道她是公主心腹,不能得罪,笑道:“這幾位是酈王的袍澤故舊,是前來拜見王妃的。”
    蒙刹忍不住道:“甚麼王妃?車中是我們大遼的公主!”
    張崇桓臉色變了變,擠出笑臉道:“公主遲早也是要嫁進酈王府的,先見一見酈王的下屬,這也……”
    賀蘭道:“貴國有這條律令?”
    張崇桓茫然道:“啊?”
    賀蘭冷冷地道:“貴國是否有這等律例,待嫁婦人,要先召見夫家下屬?”
    張崇桓被她問得冷汗涔涔,一麵舉袖擦拭,一麵回道:“幾位將軍也是敬重酈王,這才前來拜見……”
    賀蘭打斷他道:“再問你一句,貴國是否有這等律例,待嫁婦人,要先召見夫家下屬!”
    張崇桓還未發聲,旁邊一個長方臉的武將不屑道:“好一個悍婦!”
    賀蘭對他挑釁的目光視而不見,冷聲道:“既然沒有這條律令,請恕賀蘭難以從命,諸位請回罷。”
    蒙刹也粗聲道:“即使要見,也是先見你們皇帝。”
    那長方臉的武將道:“雖無這法理,卻有人情在。我等追隨酈王出生入死,有多年兄弟情誼,如今他不在,做兄弟的替他看著些大嫂,也是該的。”這番話雖是狡辯,卻是說得令人無法反駁。
    賀蘭和蒙刹相視一眼,兩人一左一右,攔在馬車之前。
    那些武將各帶著親兵,少說也有三百人馬。那長方臉的武將道:“我等不想為難兩位,但若兩位執意阻止——”
    賀蘭壯碩的身形猶如鬆柏,矗立不動。
    氣氛凝滯,一觸即發。
    忽然一個清朗聲音說道:“幾位有心了,請過來敘話。”這聲音清澈婉轉,雌雄莫辯,正是傳自車中。
    眾人目光齊刷刷投過去。那長方臉的武將說一句,得罪了,伸手便掀車簾。他人高馬大,站在車窗前,其餘人被他身影遮擋,瞧不見車內情形。
    那武將探頭往車內望去,接著一聲大叫,砰地一響,腦袋撞在了車壁上。同時手一鬆,車簾垂下。
    賀蘭心頭發緊,手握兵刃,便要發作。
    那長方臉的武將捂著額頭,見鬼似地叫道:“酈王!是酈王回來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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