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人情易懂,君心難測  第廿七回:仙人種彩玉紅顏彈指枯,魘廊忘今夕千機逢千途(六)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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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拓跋宇見他臉上盡是焦灼之色,問道:“救誰?”下一瞬明白過來,沉下臉道:“不救。”
    杜迎風將他拉起,直拖到隔壁山道,拓跋宇半推半就地走過去,見嵐山閣閣主盤坐在地,臉上罩著一層灰氣,便道:“他死了?”
    杜迎風瞪他一眼道:“你才死了。”
    拓跋宇忍不住落井下石:“即便沒有,也離死不遠了。”
    杜迎風知他所說乃是事實,忍住怒意,向他解釋道:“陣中雖說凶險,憑他的心性和智謀,不至於淪落至此,定是被更危險的東西困住了。”
    拓跋宇伸手在男子麵前晃了兩晃。杜迎風擋在兩人中間,繼續道:“後路我已布下,便拜托教主進入魔魘,助他一臂之力。”
    拓跋宇毫不客氣按住他的肩膀。
    杜迎風掙了幾掙,一條健碩的手臂穿過發絲,將他壓在身後的石壁上。單以劍法而論,拓跋宇絕非是他對手,然而此刻失去內力的情況下,隻能任由對方圈在懷裏,他挑高眉,咬緊牙,喝道:“拓跋宇!”
    拓跋宇出生大漠,善騎善射,手勁極大,對方給他推在牆上,半點動憚不得。垂下頭來,附在人耳邊低低地笑:“想必你一刻也等不了,恨不得親自去救人,卻奈何力所不逮。”
    杜迎風側開臉,躲避他灼熱的鼻息。拓跋宇扳正他的臉龐,逼他直視自己:“你設陣救了本座,還你人情理所應當,隻是……”
    杜迎風張口欲言,拓跋宇伸指壓住他的嘴唇,笑道:“明知被你利用,可誰教本座心軟呢,隻消你順從一回,本座便去救你相好如何?”
    杜迎風微微一怔,轉頭去看顏少青,不確定對方在夢魘中是否能聽見,隻覺他臉色較之先前更為難看。
    拓跋宇輕笑,手掌離了他臉頰,順著脊背往下摸,在他臀上重重一握,道:“隻要本座願意,現下便可要你,不過這種事總要求個你情我願,莫說本座乘人之危,到底如何決定,由你自己拿主意。”
    杜迎風沒再去瞧顏少青臉色,低著頭道:“我應了。”話鋒一轉,又道:“不過你記著,今後教小爺尋著機會,定要閹了你。”說著揮拳砸向他受傷的肩頭,登時鮮血透出衣衫,涔涔而下。
    見其眼中陰狠之色不似作假,拓跋宇心下打了個突,有些後悔去招惹這人——萬劍山莊杜三少,又是嵐山閣閣主的心上人,豈會任人欺辱?但他身居高位,素來自傲,轉眼便將這一星半點的悔意拋諸腦後,不顧傷勢,便欲動作。
    杜迎風推開他道:“先救人。”
    拓跋宇依言放人,順手整了整衣衫,道:“以杜三少在武林中的地位,想必言出必行。”
    杜迎風腹中怒火翻滾,冷笑罵道:“對人如此,對畜生可就難說了。”先時共患難的一點交情,也盡消磨於此。
    知他嘴硬,拓跋宇笑了笑,沒有反駁,心中打定主意,必要狠狠欺負他一回,做到對方哭著求饒。
    杜迎風半點不去看顏少青臉色,小心翼翼張羅陣法。拓跋宇抱臂站著,疑惑道:“每人心魔皆各不同,兼之陣法變化無常,怎能走到一處?”
    杜迎風右手執劍,在地麵堅石刻下陣盤,相對岩壁上的四門兜底陣,這陣圖更是晦澀難懂,拓跋宇看了半晌,認出正中是一幅陰陽魚圖案,四周扭曲文字卻如天書也似。
    杜迎風對他毫不理睬,刻畢陣法,長劍一揮,將夜明珠對半剖開,撿起兩片,各放在陰陽魚陰眼及陽眼的位置。
    這一下真如畫龍點睛,陣盤漸漸散出異芒。推著拓跋宇在陣中坐下,他嘴唇開闔,念念有詞:“易有太極,是生兩儀,一說為陰陽,一說為天地,一說為奇偶,一說為剛柔,一說為玄黃,一說為乾坤,一說為春秋,一說……為生死。”
    霎時間,太極兩儀陣異芒更甚,陰陽魚在急速旋轉中合二為一,將兩人魘境引歸同處。
    拓跋宇閉住雙目,腦中赫然留有對方執劍的英姿,隻覺他目光沉肅,白皙剔透的肌膚襯著明珠清輝,另有一番清俊韻味。
    這念頭在心下閃過時,突然眼前一花,景物倒翻,忙即收斂心神,睜開雙眼,見丈外有間小院,一股滔天殺意,正自院中直逼而來!
    抬步走近,推開竹柵,隻見滿地是桃花落葉,被門縫裏散逸的勁風刮得四下飛舞。他猜想門內定有一番惡鬥,先自提了真氣,這才伸手推開屋門。
    他大力一推,滿擬門板撞擊屋內,引起旁人注意,自己則乘機摸清情勢,不料屋內火勢正猛,桌椅床榻全在熊熊燃燒,那門板已經脆了,正撞在牆上,啪地一下裂了。
    他推門之前,屋中明明有人,這時四下裏一瞧,卻沒半個人影。一床帳子在火勢中迅速湮沒,瞥見帳內床板微微向內傾斜,顧不得火勢凶猛,一頭竄了進去。
    床板向內一翻,現出暗道,隻聽屋梁吱呀作響,拓跋宇心知不妙,立即滑向入口,便在此時,頂梁塌陷,一大截柱子砸中床榻。
    甬道內又悶又熱,約莫幾十丈後,落勢漸止,拓跋宇隨著甬道打了個轉,在一處山壁前站定。放眼望去,腳下盡是深深淺淺的溝壑,填著岩漿,蜿蜒流淌,他怔了怔,疑似回到了火山腹地,正自驚疑,眼前暗了一下,兩道人影投在了山壁之上。
    拓跋宇側過身來,隻見遠處山石上立著兩名男子,那身罩黑袍、眉目冷肅的正是嵐山閣閣主,對麵那人一襲儒衫,卻不知是何方神聖。
    兩人右掌相疊,鼓動的真氣在周身跌宕,衣衫獵獵作響。
    拓拔宇道:“顏少青,我來助你。”四周空氣極是窒悶,他片刻不願多呆,長嘯聲中,縱向突石,在顏少青身側站定。
    顏少青左掌悄無聲息地拍出,徑襲來者臉麵。
    拓跋宇邊躲邊罵:“你別不識好歹!”匆忙伸掌抵住。同時眸光斜瞥,打量另外一人。
    此人儒衫飄飛,若非長發遮麵,合該是風流俊雅的人物,隔著長發不辨眉眼,但看身形,年紀不逾三旬。
    拓跋宇未及細看,掌上澎湃的內力忽然迫得他氣血翻湧,他暗罵一聲,卻見那儒衫男子牽起嘴角,笑道:“小顏,此人前來助你,為何要拒絕這番好意?”
    拓跋宇亦是狐疑:先時合力對付機關,這位閣主盡管態度冷淡,卻也不曾起過殺心,怎麼自己冒險助陣,反而惹他不快?
    顏少青冷冷啟音:“湛均,你逃不了。”
    儒雅男子聽到”湛均”兩字,笑容愈發溫和,道:“我不走,便在這裏守著陣眼,也守著小顏。”
    這席話說完,肩頭微微一痛,原來拓跋宇舌下含著毒釘,不經意地一吐,已射中湛均肩頭。
    湛均卻也不惱,隻是笑道:“這人真心助你,你卻還不撤掌?再不聽話,我可將陣眼投在岩漿池裏了。”語氣中含著嗔怪之意,仿佛此刻麵對的是和睦家人,而非仇敵。
    拓跋宇兩次聽到陣眼,不由去打量這人垂在身側的左手,隻見五根瑩潤白皙的手指鬆鬆抓著一樣物事,似是一隻杯盞。
    未及細看,那手指倏爾一鬆。三人正自拚鬥內力,拓跋宇隻得眼睜睜看著杯盞掉入岩漿池。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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