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人情易懂,君心難測 第十五回:瘴氣若雲罩穹頂,殺意如焚煮清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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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身晃了一下,忽然間不走了。外頭人喊馬嘶,亂作一團。鐵寒秋高聲質問:“甚麼事?”
有個鏢師回道:“大掌櫃,不好了,少爺墜馬了!”
鐵寒秋共有三房妻妾,卻隻得這麼個兒子,自是寶貝寵溺得緊,聞言吃了一驚,掀起車簾,躍下馬車,見鐵英被人攙扶著坐在邊上,平日裏最鍾愛的小白馬不住呲鼻,有些躁動不安。
查看鐵英傷勢,發現隻是輕微擦傷,這才放下心來,問他道:“好端端的怎會墜馬?”
鐵英受了驚嚇,癟著嘴不說話。那兩名鏢師似乎有所發現,其中一個道:“大掌櫃,是少爺的小白馬踩中了捕獸夾。”
鐵寒秋走上前去,果見小白馬前蹄陷在獸夾之中,傷得血肉模糊。轉過頭來,問道:“你們之中,是誰布的這道陷阱,怎麼到頭來坑了自家人?”
兩名鏢師回稟道:“我們布了好幾十處陷阱,卻從未用過捕獸夾,可能是附近獵戶留下的。”
鐵寒秋心道:這林子瘴氣繚繞,甚麼人會在這處捕獵?但見愛子安然無恙,便沒作深想。將小白馬從獸夾中救出,驅入林中。
鐵英見小白馬一瘸一拐地奔遠了,叫道:“爹,你幹麼趕走我的馬?”
鐵寒秋道:“它的前蹄已經瘸了,留著隻會拖累鏢隊。”牽來自己坐駕,又道:“你和為父共乘一騎,其餘之事,到了鎮上再作打算。”
鐵英縱有異議,卻也無可奈何,不情不願地看著父親趕走小白馬,坐在了父親身前。
鏢隊修整一番,再又出發。忽然有人叫道:“誰見著老三了?”他口中的老三是鎮威鏢局的一員好手,隻是前陣子守夜,被賊人點中大穴又長時未解,行動有些遲緩。
眾人清點人數,確實不見老三蹤影。鐵寒秋下得馬來,問道:“方才誰同他在一起?”
有個鏢師道:“方才少主的小白馬出事,老三和老五分別到前頭查探,後來隻見老五回來。”
老五指著西麵道:“老三先我幾步,往那頭打探情況,我向來比不得他腳程快,還以為他早先回來了。”
鐵寒秋立時分派人手尋找老三下落。天色越來越暗,派出的人手陸續回來,但老三就像憑空消失一般,沒有半點音訊。
幾許陰霾出現在眾人臉上。
鐵寒秋來回踱步,終於作出決定:“沿途給老三留下標記,他倘若生還,便能跟上我們,若是……”若是甚麼,卻沒往下說出,跟著提起馬鞭,縱上馬背,叫道:“出發!”
夜幕終於降臨,冷風卷著枯枝,在林間嗚咽奔走。杜迎風使長劍挑開矮草,隻見百隻長釘散在地下,泛出瑩瑩冷光。沿途所遇陷阱,已有二十餘處,可謂五花八門,這長釘比起其他損招,已算不得甚麼。
振袖一掃,將長釘掀沒土內,杜迎風恨得牙癢:“好個玉弈居士,何時撞在小爺手裏,教你嚐些厲害。”
顏少青凝視遠處,忽然壓低聲音道:“有動靜。”兩人攜馬藏在樹後,隻聽一陣急切的馬蹄聲,林中奔出一匹小馬駒。
那馬駒通體雪白,沒有一根雜毛,煞是漂亮,隻是前蹄受了傷,走路有些瘸。在它身後,跟著一高一矮兩道人影,那矮子疾步如飛,拋出手中繩索,一下套中馬脖。
馬駒昂首嘶鳴,重重摔在地下。
矮子收緊套索,雙手按住馬腹,叫道:“快來!”那高個迅速竄將上前,拔出短匕,往馬脖子狠狠捅下。忽然噹地一響,手腕發麻,匕首應聲彈飛。
那馬駒逃脫厄運,四隻蹄子亂踢,將矮子掀下背來。那矮子呸地吐掉嘴裏的泥土,罵道:“哪個賊廝敢壞老子的好事?”
杜迎風自樹後走了出來,怪腔怪調地道:“小爺還道是誰,原來是江東來的兩隻老鼠。嘖嘖,有些人穿起龍袍也不像皇帝,有些人呢,扮作捕快也掩不住渾身賊氣。”
這矮子正是江東飛賊催尚,而他身旁的獨臂男子,則是他的搭檔李賈。兩人在江東做過幾樁大案,劫過官銀,也糟蹋過不少良家女子,由於十分擅於偽裝,官府始終沒能將其捉拿歸案。
這次聞風作案,扮作捕快,遠遠跟在鏢隊後頭,沒想到反被對方誘入林中,李賈也因此受了重創。這白馬是鐵寒秋愛兒的心肝寶貝,兩人對鐵寒秋憎恨之極,自然惡其餘胥,連同這馬匹,也恨不能食其血、啖其肉!
催尚聽得這句消遣,當下怒急攻心,左手一翻,掌中便多了柄匕首,直往杜迎風削去。杜迎風立住不動,忽然身後竄出個人來,伸手在催尚腕下一托。隻聽輕微風聲,催尚已連人帶匕地摔出。
那人一襲黑袍,婆娑樹影映在他深邃的瞳中,如化不開的濃墨。李賈呆了一呆,喝道:“原來是你們!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幹麼壞咱們好事?”
杜迎風哈哈笑道:“我和少掌櫃是好朋友,你要殺他的馬,我自然要出手相救啦。”
李賈自不會信他的鬼話,但見催尚被那黑袍男子一招放倒,可見對方頗有來頭,轉了轉眼珠,說道:“大家打開天窗說亮話,既然都是衝著那東西來的,便尋個合作如何?”
杜迎風問道:“東西,甚麼東西?”
李賈道:“自然是鏢車裏的東西,憑我們四人本事,玉泉宮那些人大可不放在眼裏。”
杜迎風奇道:“小爺的本事,小爺自然有數,可是你二人在林中轉悠了半日,丟了條臂膀不說,連匹馬都捉不住,能有甚麼本事?”
被他戳中痛處,李賈麵色鐵青,登時說不出話來。
杜迎風一擊掌道:“是了,你們是橫行江東的飛賊,有偷梁換柱的本事,說不定變個法兒,就能神不知鬼不覺地將東西摸來。”
李賈麵色稍霽,剛要接話,又見他搖頭道:“你們跟了半月也沒下手,可見遇上了棘手之事,我猜是車裏那老頭,對不對?”
李賈麵色一沉:“你知道?”劍魔司空淵受聘護鏢一事,是他們千方百計才探聽得來,這事玉泉宮的人都蒙在鼓裏,這小子又從何得知?
杜迎風得意地笑起來:“本來不知道,和他交過手,自然就知道了。那老頭功夫真不賴,那柄赤劍也是世所罕見。”
李賈見他神情得意,搞不清他哪句話是真,哪句話是假,心下暗道:這小子油嘴滑舌,不知是甚麼來頭,但兩人武功確實厲害得緊,令人不敢小窺,於是說道:“尊駕武功高強,再得我二人相助,豈非如虎添翼?得了好處,我們二一添作五,誰都不吃虧。”
杜迎風挑著眉梢,拉長聲音道:“哈——哈——哈——”
李賈皺眉道:“有甚麼好笑?”
杜迎風道:“我笑你們自不量力,小爺走遍天下,從沒見過像你們這等厚顏無恥之徒。不過呐,小爺向來心軟,你們隻須跪下磕三個響頭,再稱一聲‘公子爺’,小爺便勉為其難收下你們,打架鬥敵你們不行,端茶遞水總會罷?”
李賈拳頭捏緊,便要發作,但見催尚昏迷不醒,自己又缺了條臂膀,隻得忍住怒氣,蹲下身來,啪啪啪在催尚臉上抽了數下,見對方醒來,沒好氣道:“快走,快走!”
催尚捂住臉頰,被他拽住衣領,提了起來。兩人還未邁步,陡然喉間一緊,身子往後仰倒,四平八穩地跌了個跟頭。隻見頸上牢牢縛著一圈粗繩,正是方才逮馬用的套索。
杜迎風滿臉笑意,走上前道:“端茶遞水也不會,活著還有甚麼意思?小爺便行個善事,用你們這兩具無用之軀,做些有用之事。”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