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從睡夢中驚醒，擦了擦滿腦門的虛汗。赤腳走下床，從冰箱裏拿出一罐牛奶，直接一口氣喝的精光，那顆躁動不安的心髒總算是慢慢平緩了下來。
    不知道為什麼，最近總是會夢到自己的鄰居，夢到在他帶著自己家的狗經過院子經過這邊的院子時，自己拿著除草機衝過去，一下子就將狗的頭給削掉了，然後在飛濺的鮮血中掐住了鄰居的脖子，等待著他斷氣。
    這樣的事情真的是太可怕了，為什麼會在夢裏冒出這樣的想法，看來今天要去一趟極樂心理中心了。
    如果早一點出發的話，應該可以趕上第一班公交，然後在中午之前回來，還能約女朋友吃個午餐。
    稍微洗漱收拾了一下時間就已經到了六點半，趕到公交站的時候，剛好第一班公交也準時到了，車廂裏沒有什麼人，清晨新鮮的空氣也讓人神清氣爽。
    車載電視循環播放著極樂公司的廣告，女主持人保持著職業又疏離的微笑：如果你產生了不好的、不愉快的想法，歡迎前往極樂心理中心，我們將提供最完善的心理診療，祝你擁有愉快的每一天。
    喬總算是把心放在了肚子裏，隻要有極樂公司，那就一定沒有解決不了的事情。
    路邊懸浮在半空中的電子監察眼掃描著地麵上的一切，最後鎖定了喬，將他的數據發送回了總部，一雙白淨纖長的手點擊開了麵前玻璃屏幕上的消息信封，打開後是喬的一係列數據，“他來第幾次了？”
    站在一邊穿著立領大衣的男子將手中的咖啡放在桌子上，清了清嗓子，“這是第四次了，果然帶有罪犯血統的基因還是不行啊。”
    “沒有辦法進行基因重組修改嗎？”
    “實驗室那邊已經開始在做基因融合實驗了，這次會選高等學家與低端人員的基因進行融合，這次選用的比較相似性格的，成功幾率會更大一些。”
    “不要出現過量差異，像之前那樣。我們要的，是完全溫和的存活體。”
    “我會吩咐他們的。”
    喬坐了半個多小時的車，享受了公交上提供的免費早餐，晃晃悠悠的走到了極樂心理中心的大廳，一個看上去有些熟悉的女士接待了他，“喬先生，請跟我來。”
    雖然對於麵前這個人知道自己的名字有些疑問，但是很快疑問就在心裏被打消了，因為極樂公司畢竟是無所不知、無所不曉的。
    “請問您是有怎樣的煩惱呢？”將喬帶進了一間辦公室後，心理醫生拉上了窗簾，並且讓喬躺在了沙發椅上，頭頂隻有明亮但是溫柔的燈光，“您可以跟我描述一下。”
    喬盡可能的將自己的夢境描述得仔細一些，甚至還有添油加醋了一些情節，好讓心理醫生能更加重視自己。
    “這個夢境是什麼時候出現的呢？”醫生將喬的病例投射到空中，伸手滑動著之前幾次的診療，“您現在閉上眼睛，盡可能的回想更多細節講給我聽，好嗎？”
    也許是因為醫生的聲音太溫柔了，喬感覺自己仿佛緩慢地沉入了一潭湖水中，隨著微弱蕩漾的湖麵，醫生的聲音在腦海裏浮浮沉沉，開始變得有些模糊逐漸的飄遠，直至陷入沉睡。
    辦公室的門突然被打開，那位穿著立領西裝的男子走進來，他滑動著電子病曆扭頭看了醫生一眼，“他的情況怎麼樣？”
    “關於隱藏在思維裏的嗜血人格沒有辦法完全消除，我們之前已經對他做過幾次記憶修改了，但是都沒有辦法徹底根除，而且現在維持的時間越來越短了，距離他上次來，隻有兩個月不到的時間。我們是不是應該放棄這一條線路？罪犯什麼的，根本不應該有人權。”心理醫生的眼鏡閃過一道寒光，“需要整理材料上訴嗎？”
    “你整理一下吧，我會給你一些有用的資料，來證明不是所有的基因血統都可以運用到這裏的，你做好準備，接下來產生的數據，可能會有些大，千萬不要漏掉了。”
    “會不會，到時候會有人說這不符合人道主義？”醫生有些動搖，畢竟麵前的“人”是一個鮮活的生命。
    “他是我們創造出來的，我們也有權利決定他的‘死亡’，而你隻需要完成我的決定就可以了。”西裝男關閉了喬的病例，“記得後續的工作都要做幹淨一點。”
    喬睜開眼睛時已經快到中午了，不知道怎麼就睡過頭了，他趕緊起床換了衣服去赴女朋友的約，但還是晚了十幾分鍾，女朋友最討厭遲到，一直在耳邊喋喋不休，甚至在吃飯的時候還反複將他以前遲到的事情拿出來講，讓喬感覺大腦快要爆炸，太陽穴突突的跳動。
    “你能不能安靜一會兒？每次我們吃飯、約會你都會喋喋不休，這樣我很累你知道嗎？”喬終於忍不住說出了口，果然下一秒女朋友的臉就更加的扭曲。
    她沒有發怒，因為再極樂世界是沒有辦法發脾氣的，她隻是開始流淚，抑製不住的流淚，覺得自己傷心又失望，“你是不是已經不再愛我了，和我在一起這麼久，對我早就失去耐性了？”
    以前隻要女朋友一哭，喬肯定會覺得心疼主動去安慰她，可是這次他隻覺得以前從來沒有體會過的一種情緒從心底湧現了上來，他麵前的這個女兒的嘴臉讓他感覺到了厭煩，甚至想要掐死她讓她能保持安靜。
    腦海裏的想法讓喬打了個寒顫，為什麼會有犯罪的念頭？自己明明從小到大都是一個遵紀守法的人，從來沒有產生過這樣的想法，而且再極樂世界，犯罪可是絕對不會被允許的。
    “你冷靜一點，不要再哭了，想要什麼我買給你好嗎？”喬開始揪著自己的頭發，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心煩意亂的他根本沒有注意到電子監察眼已經在餐廳的外麵掃描他很久了。
    “我們之間真的變了太多了，你現在完全已經變了一個人了。”
    “拜托你了，不要再哭了。”那種在心頭糾纏的不耐煩的感覺又升湧起來，快要衝破自己的大腦。
    “你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你需要治療，你現在就需哦去極樂心理中心，你變得不像自己了，還記得上次。。。。。。”
    女朋友的聲音開始模糊飄遠，但是隱隱約約之間還是能聽見，像是午後的蟬鳴在耳邊喋喋不休，心跳越來越快，仿佛全身的血液都沸騰了起來。喬的手慢慢地覆在了桌麵的餐刀上，揚手揮下瞬間鮮血四濺，周圍都是餐廳裏食客的尖叫聲。
    明明此刻更加的吵鬧。但是喬卻覺得自己變得平靜起來，這好像是自己追尋了很久的結果，他對著倒在血泊裏的女友跪下去，手上的刀一下又一下的刺進她的身體，這一刻，仿佛全身的細胞都開始亢奮起來。
    但是下一刻，整個城市都陷入了靜止中，剛剛還還尖叫逃跑的人們此時全部倒地開始昏睡，隻有喬一個人還在原地，手上握著那把沾滿了血的餐刀，麵無表情的看著湧入餐廳的武裝人員。
    “我早就說過，罪犯怎麼可能會成為好人。”穿著立領西裝的男人走進餐廳，麵帶微笑的看著喬，“你早就應該被銷毀了。”
    “你是誰？”
    “知道這個有什麼意義嗎？反正你馬上就會消失了。”他揮了揮手，一小隊武裝人員立刻衝上來，直接將喬按在地上，“不過居然還是讓你殺了個人，這讓我有點不爽。帶走吧，直接銷毀，把餐廳打掃幹淨，一點痕跡都不要留下。”
    在喬的嘶吼與放縱的笑聲中，餐廳被打掃得跟之前一模一樣，武裝人員押運著他漸行漸遠，城市裏重新恢複運作，剛剛還倒在地上的人仿佛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繼續做著自己的事情。
    電視裏甜美的新聞主持人還是保持著職業性的微笑繼續播報著：“極樂市今天繼續保持了零犯罪率，幸福指數為世界第一，希望大家繼續保持，創造更好的家園。”
    在監察眼中看到了一切的女人還是在那間辦公室裏，端著咖啡平靜的看著推門而入的立領西裝男，“你偷偷改了他的數據吧？”
    “都知道了還有什麼好問的。”點燃了一根煙，繚繞著看見她皺起的眉頭，“這個結果是遲早的，我隻不過是加快了速度，讓外麵那些人看到，有些本質裏的罪犯是沒有人權的。資料我已經讓人準備好了，到時候可以拿出去直接上訴。”
    “那下一個目標是誰？一個人外麵的可是不會改變想法的。”
    “三十二號街區的羅，基因融合了一個戀童癖，就是他了。”
    “隨你怎麼做吧，做幹淨點就好，千萬不要那群人抓住了把柄。”
    城市裏還在回蕩著女主持的聲音，忽近忽遠，“極樂市已成為世界第一模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