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離殤  第四百零四章:流言起   加入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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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伯爵嗎?傑納下意識地低頭望向已然合攏的皮箱,以擁有凝集的凶獸後裔來說,這個身份不算太過。
    “具體是怎麼說的?”他重新望向阿德琳娜的方向。
    這次阿德琳娜“呃”了一聲,目光略有局促地在他跟自己身旁的祭麵上刮過,結果發現不僅傑納一臉的平靜從容,就連祭的臉上也是沒有半分的訝異、好奇或者嫌惡的,就仿佛她隻是坐在這裏所以順帶聽聽而已。
    她吐了口氣。
    “先說這位……伯爵,他其實不是來參與巡獵的,隻是來陪自己的情人,呃……聽說那位騎士後來傷的挺重。”阿德琳娜小聲說。
    傑納想起對方進帳時懷裏抱著的那個滴著血的人形,略有恍然地點了點頭才問:“他們不是一起的嗎?怎麼隻有他的情人傷得那樣重?”
    “據說是這位新情人年紀還小,年輕氣盛,不滿於伯爵一直跟著,稍有危險些的獵物,不等他出手就先被伯爵解決了,因此負氣跟伯爵打賭,所以那時候分成兩隊了,”阿德琳娜越說越小聲,“當然情人的那一隊是有伯爵的侍從和護衛跟著的,所以盡管後來營地裏的獸王脫逃,他們也是避開了最開始的那一輪羽刃的。”
    避過了?傑納略微愣了愣。
    “既然避過了,那之後……”
    “倒黴就倒黴在這裏,”阿德琳娜閉了閉眼睛,“那位騎士是月鷲的血裔,據說……他自己也不知情。”
    傑納一怔。
    “長時間處於血脈同源的獸王的領域裏,即使未被直接攻擊,異化也不可避忌,”她說,“等他自己跟侍從們都發覺不對,找到伯爵的時候,據說半邊身體都已經……長滿了白羽。”
    說著她還在自己身上略微比劃了一下。
    “伯爵發覺問題所在之後,跟我們當時一樣立即就地處理,但他那一支的異血不出醫者不善治愈,隨從裏的醫務官自然也不會有醫者的水平,血越流越多,可異化的特征卻不見消弭,這才趕忙抱著他往營地去,然後在路上遇見了蒼月會那些沒受傷或是已經處理好了輕傷之後出來搜救的獵人們,他們提到營地裏有一名大概是從河對麵的學院來的醫者,應該就是在說你。”
    傑納知道那些人應該是看到了他治療格雷時的情形,而治愈類魔法除了那些小型的瞬發類的以外都稱得起一句冷僻,如非以此為方向或職業的醫者,大都不會修習更別提有承襲,加之身為一階的瑞雅爾對自己的客氣跟身為西恩特領主的達伊洛家族愈之世家的冠名,推測自己是學院來的醫者並沒有什麼問題,而且對絕大部分人來說,狹義和廣義的醫者,本就無需分那麼清。
    “後來,呃,伯爵帶著他的情人回到了營地,說是點名要那位學院來的醫者為他的情人治愈,但醫者已經在營地內忙碌了頗長的一段時間有意推拒,他為強迫醫者治療做出了無禮之舉……”阿德琳娜神情古怪地看向傑納,“據說兩邊動上手的時候,正好被前來接替醫者的家族成員目擊,隻是二階、僅因血脈特異在某些方麵接近一階的他,在真正的一階手下,直接就丟了半條命。”
    不是當場死亡啊……那就是後來被處理?是城庭的要求,還是阿洛瑪貝爾方麵、瑞雅爾背後那位的授意?傑納一時沉寂。
    見他無聲無息,阿德琳娜也沒敢貿然問詢,反是傑納思慮無果後沒聽到後續,才抬頭問她一句:
    “就這些?”
    “就,就這些……”阿德琳娜回答得有點心虛。
    傑納歎了口氣。
    “基本都是實情。”
    除了那位伯爵會同他動起手來是他故意沒做解釋直接推拒以求激怒對方,以及掐準時間和狼的反饋讓卓穆爾們看到這類情境並剛好救得及。
    阿德琳娜聞言閉上了眼睛,她當然知道最後目擊並動手的是依達法拉家族的對外部分,但對不知曉依達法拉存在的更多人而言,大量攜帶著與學院有默契的雪狼出現的高階魔法師們,基本可被視作是達伊洛家族的授意,雖然如果他的魔力來由真的是那位賜予,那麼他對這類舉動的態度,大概率也是默許……
    就自己做黑院次位的那幾年的接觸來看,那位沒什麼可能做無意義的事情,單就賜予魔力這項,就必然有著用意,因此絕對不會把他藏起。
    目標是黎明學派嗎?還是製約國的心懷有異?又或者是自己還未目視從未聽聞過的人和事,在事成之前,隻會長久地浸泡在黑暗裏……
    她正漫無邊際地發散著思緒,耳邊傑納的聲音再度響起:
    “隻有這些的話,似乎沒什麼好避忌,”她抬眼望見少年焰色的眼睛裏蘊了些許似笑非笑的意味:“你到底是因為什麼才說不下去?”
    “……”阿德琳娜張了張嘴,也不知是想要提及還是勸傑納別追問下去,隻是最後無疑都迎來了失敗的結局,她放棄一般地閉了閉眼睛,多少無奈地繼續:
    “就是他強迫你去為他情人治療的時候說的那些話,傳成什麼樣的都有,但僅有一句確鑿無疑,”她多少回避了一下對方的目光,吞吞吐吐地道:“他說……他說你是個真的……真的維奇洛拉。”
    傑納聽見前半句的時候就多少有了預計,當下也沒再生出別的什麼情緒,麵上的笑意多少有了些自嘲的意味,搖了搖頭,無聲歎氣。
    這是祭第二次聽見這個她並不明白釋義的詞語,但無論是那位現在已經被塞在盒子裏的赤鷲當時的語氣還是傑納的神情,都意味著那絕非是什麼讚譽,眼見兩人就此沉默下去,她還是猶豫著出言問及:
    “那個……什麼是維奇洛拉?”
    她的這句問話引得兩人一齊看她,不同於傑納的些許無奈,阿德琳娜臉上的表情則明明白白地告訴祭,她恨不得腳邊有條地縫能直接鑽進去。
    “呃,如果不方便回答的話還是算了……”祭的聲音跟著一道低了下去。
    阿德琳娜剛要說話,便被傑納的聲音截了停。
    “沒什麼不方便回答的,”他說,“就是一種特殊的血脈變異。”
    血脈?變異?祭聽得一愣,怎麼聽起來跟異血有很大關係?
    傑納神情輕鬆地撩起一綹被焰色絲帶束好的白金色翻卷長發給祭示意:
    “你見過我的兩位哥哥吧?有沒有注意到我們之間的外貌差異?”
    ……非常之有,祭無言地點了點頭算作肯定,如果她記憶沒出差錯的話,傑納的長兄,那位赫德奧德勳爵有著一頭金棕泛紅的頭發,相貌上西境的特征典型分明,祭雖不知曉他的確切年紀,但已能從細微處看出些許歲月的痕跡;而倫澤萊洛特先生,那位白院的負責人則是一頭銀發,連帶著眼睛也是近似的銀灰,比之西境更像來自北境,至少就二階評定時見過的愛瑟爾,此次巡獵時的瑞雅爾跟就讀學院的維爾萊特來看,類似的發眸顏色在北境應該算是常見。
    而麵前的傑納無論是發眸顏色還是相貌上都與那兩位全不相近,而且那兩位比之旁人都稱得上一句高大,但傑納的身形還比不上比他還要小一些的維爾萊特……祭一早就覺得若非提前知曉,這三位就算放在一起,也無人能看出他們是親兄弟。
    雖說長久的魔力承襲能在一定程度上令後代的外貌出現一些固定的特異,但很難在血緣如此相近的兄弟三人身上做到如此的分配不均。
    “德奧的相貌在很大程度上繼承了已死的洛斯羅蒂公爵,倫澤的相貌則近似於母親,”傑納搖晃了一下那綹被他拿在手裏的頭發,“我則是維奇洛拉的特異。”
    ……聽起來這種變異無關原有血緣和親長相貌,祭的眉頭險些皺起,魔法師們通常將類似的有關力量無關血緣的特征形容為“有遮蔽性”,在世家之內最知名的例子要數輪轉降生的王族半身們,無論生身父母的相貌如何,他們的外貌都會無比忠實地複刻著王朝時期的自己,並且會隨著年齡的增長越來越與曾經的自己相近,也越來越與人類背離。在倩曼的殘章裏她甚至見過實例,她那位早亡的另一半承襲著製約國王室的姓,但外貌上既無維利斯頓也無埃德林德的痕跡。
    但是傑納沒可能是王族半身輪轉降臨……世家幾千年的承襲下來,對應王族的外貌早有詳細的文字畫像記敘,就算三四歲時難以斷定,再長十年無論如何都能看出痕跡,何況若他是王族半身,又怎麼可能舍身去提供世家介入蒼月會事宜的契機?
    她正這樣疑惑地想著,就聽到阿德琳娜也插了一句:
    “有記載的維奇洛拉大都是這樣的容形——顏色很淺的金發、晚霞一般的眼睛,外加一眼望去足令任何人心驚的美麗,”阿德琳娜表情有些複雜地朝傑納揚了揚臉,“不要以為他這樣的就是極限了,別人還能同他如常交流除了因為他已經是不知道隔過了多少代的血係,也是因為他年紀還輕,再過十年、不,五年,肯定會比現在再提升一個等級……”
    祭多少啞然地望著傑納滿麵的無奈神情,有些難以想象在此基礎上再做提升會美到何種境地,又想起自己初到星邸的那天,他站在穿透長窗落下的陽光裏,望過來的那個瞬間,自己甚至有一瞬的失語。
    思緒回轉之後她才想起阿德琳娜所說的前提,忙追問一句:
    “有記載?就是說有過很多這樣的案例?”
    “以千年的時間跨度來說倒也沒有那麼多,但就總數而言,也不會少到哪裏去,”阿德琳娜神情繼續複雜地歎了口氣,“而且更多的……很難被發現記敘,如果出生在了低階貴族甚至於平民家裏,那活不到成年基本就是一定。”
    祭心下微微一驚:
    “為什麼?難道這種特征還有什麼負麵的特異?”
    阿德琳娜搖了搖頭。
    “過於出眾的美麗——這本身就是最大的負麵特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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