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離殤 第四百零二章:假姓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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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什麼?喬德·維利安死了?!”傑納猛地抬起頭來望向阿德琳娜,焰色的瞳中滿是無法掩飾的震驚。
“你小點聲!”阿德琳娜豎著眉毛在桌子上拍了一掌,然後才不是太有心地望向通向後麵房間的那扇木門,她先前問萊汀要了點喝的,家族世代行商的對方自然聽得出他們是有不便世家以外的人聽取的話題要聊,承應一句後就走向了後方,然而沒等她先問傑納她離開之後營地內又發生了什麼,反被傑納先問及她在追蹤後所見的景象。
自己當時的見聞在昨天回到學院後就已經寫入信件托雪鳥送往漠山,但這並不影響阿德琳娜依然為先前所見深感疑惑和憋屈,又想起傑納後來在營地的遭遇已經有隻言片語流進了學院,索性就先說了自己見到的事情。
見那扇門如常虛掩,並無什麼聲響動靜,阿德琳娜才轉回視線,見桌對麵的傑納眉頭深皺,而楠焱祭依舊沉默不語。
那一晚的巡獵裏祭並沒有跟那位維利安先生說上話,他也從頭到尾沒表露出對自己的身份有所知情,對於這樣一個近乎於陌生人的死亡,祭甚至生不出什麼不真實的心情,又或者早在阿德琳娜指出就是他嚐試偷取月鷲遺骸的時候,自己就在潛意識裏有了預計。
她又無端想起半年前雨霧節時,在黑噬事敗之後立即被殺的陳韶的母親,自己聽聞她死訊的時候,甚至都還沒離開達坦納的王庭。
或許世間還有更多的籌謀者與他們處在相同的境地,一旦動手,就隻有事成和死這兩個結局。
而傑納過了一會才抬起頭來,深深地看了阿德琳娜一眼:
“殺害貴族不是一件能輕易遮掩過去的事情。”
“這還用得著你說明?”阿德琳娜瞪了回去,“我跟你提這件事,就是看你能不能猜到一點實情!”
傑納又是片刻安靜,才歎了口氣閉上了眼睛。
“至少關於他父親的身份,還是有相當的可信性,沒記錯的話他是被莫特斯的動亂連帶的一起小戰役波及,最終犧牲在了雪境,不過我沒有聽到過他子女的消息,或許是他在邊境得到的那些功勳不夠世襲,如果真是這樣,喬德想借血緣之便靠向利斯特,也並不是什麼令人意外的事情。”
雖然本代的鐵壁公爵未必熟識更未必在意這位表親,但若是獲悉他是被人殺害,於情於理當做質詢,而一位公爵即便隻是應付事這種程度的查證,層層追究下來之後,也絕非普通的貴族或者魔法師能承受得起。
按阿德琳娜的說法那兩位都是一階,但這件事即便是一階來做,多半也是抱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不太會像她描述的那樣,不做任何遮掩地斬殺原地。
當然,考慮到喬德死前曾透露出阿德琳娜的姓,那兩位所為有不小概率是另一種含義,他望了多少對貴族們之間關係交際心不在焉的阿德琳娜一眼,認為對方同樣也該有著此類預計。
喬德·維利安在自身全無預料的情況下被立場敵對的一階找尋,即便被押送回國後結局也可預計,但他最終死在了西恩特邊境,死在了世家出身的阿德琳娜眼前,那就無法排除那個任何人都無法忽視的可能性——那兩位一階特意將喬德殺給她,或者說是她身後的學院或者世家看的可能性。
傑納一時間想不到那兩個一階這麼做的必要性,畢竟普林賽斯跟蘭沼不同,對周邊世家的警惕遠高於相信,除開有著世家血統的克萊伊,似乎沒有哪家會以殺掉一位公爵近緣王儲近親的方式來向世家展現誠意。
而且這樣做了就是擺明了跟利斯特對著幹……在對方王儲地位無可撼動的如今,應該沒有哪位貴族或是他們招攬的魔法師會想不開到做這種事情。
“……你沒再看出任何有可能表露他們身份的信息?”他最終皺著眉頭多問了一句。
阿德琳娜飄蕩了一會的眼神重新在桌前落定,想了想之後抬起左手,略微屈伸了一下小指說:
“我有看到年輕些的那位戴了枚金獅首的尾戒,你應該見過,或者說有這種東西?”
克萊伊家族確實有幾枚這樣的戒指,最新的一枚應該來自上代公爵的祖母,她是親王之女,不過那種東西在普林賽斯或許能夠象征著王室的近緣和國王的重信,但在世家在城庭,不過隻是那段笑話一樣的私逃既往的切實證據而已,是以沒有任何一枚被帶回城庭,
但這個描述多少還是讓傑納稍稍提了點勁:
“這種戒指鑄造出來是有定數的,每一位擁有者都有名有姓。”等到了普林賽斯見到德奧之後,讓他幫著查查或許就會有頭緒。
阿德琳娜並未因此欣喜,反而明顯地遲疑了一下。
“呃,其實他們有提及自己的名字,”她最終放棄一般地歎了口氣,“不過我猜沒有一個會是真名——動手殺喬德的老一些的那個,另一個人曾稱呼他為辛赫西斯。”她看著傑納的眉毛高高挑起,忙追問一句:“你聽過這個名?”
“不隻是聽過,”傑納誇張地歎了口氣,“也不隻是一個而已。”
什麼意思?阿德琳娜一下愣住。
“意思是這是個太常見的名字,常見到我能給你舉出好幾個例,”傑納一麵搖頭一麵點名,“莫蘭城大主祭、綠廳伯爵的長子、荊棘島伯爵的幼弟、烏林侯爵的一個侄子跟這一代的灰公爵,都以辛赫西斯為名,這還隻是我知道的,那些離洛斯羅蒂更遠或者跟克萊伊家族沒什麼交集的辛赫西斯,肯定多到無法以語言計。”
阿德琳娜被噎了一下,聽起來哪怕這個辛赫西斯是真名,也全然沒有辨識性,也難怪被叫出的時候那樣輕易不做遮蔽。
“……另一個自稱施特林澤,”阿德琳娜有些喪失信心地歎了口氣,“我猜一樣也是個滿街都有的男性名。”
坐在她對麵的傑納閉了閉眼睛。
“不,恰恰相反,”他說,“這是個……是個太過古老的名字,老到最近百年內我都沒聽說過有誰叫或者給自家的孩子起這個名,基本可以確定是個假名。”
阿德琳娜茫然地張了張嘴。
“隻是一個名字,還能聽出年代性?”
“當然,”傑納歎了口氣,“通常而言普林賽斯的貴族家庭給孩子取名,除了少數有淵源的家族會起紀念自家起源地性質的名字,餘下的基本都是紀念某位親人、某位聖堂加封過的賢者,或者直接選王室用過的名,如果這幾代內有某位國王非常勇猛或者非常賢明,那他的名字就有極大概率在未來的幾十甚至幾百年內風靡普林賽斯全境。”
說著他長長地歎了口氣:
“反過來也是一樣的,如果幾百年內出現過某位昏庸殘暴的國王,或者一位即使在民眾之間也非常聲名顯赫的惡人,那他的名字大概率會飛速在全國銷聲匿跡,又或者叫這個名字的人之中從未出現過哪位擁有顯赫聲名,或是有不少叫這個名字的人有了一樣的遭遇,比如死於相同的疾病或者犯下相同的罪行,那麼這個名字也會逐漸被人們遺忘、摒棄。”
阿德琳娜有些茫然又好像有點驚奇。
“……不過是一個名字。”她難以置信,其他世家如何她不敢斷定,但至少在漠山,在格朗德並無類似的慣例,或者說魔法師們在給孩子們起名的時候往往參照其他語係中的某些有寓意的詞彙,或者純為好聽也行,很少有從眾的心理。
“這是崇敬戰爭的地區的共性,”傑納短短地笑了一聲,“類似的風俗還有給孩子們取簡化的、和其他孩子相同或者相似的名字,用來躲避暗殺或者注定的命運。”
阿德琳娜多少失落地歎了口氣:
“看來想要純憑排除推斷出那兩人的身份根本沒戲。”
“這本來就是應該讓懸岩禁宮自己查證的事情,”傑納隻是搖頭,“你正麵對上兩個一階,能活著回來甚至傳遞信息,本來就是萬幸。”
阿德琳娜不知是認同還是不認同地搖了搖頭,站起身來後隨著手下一聲輕響,將盛裝著報酬的皮箱在桌麵上攤平,祭偏頭張望一眼,就見阿德琳娜的皮箱之中滿是軟質皮革縫出的細小方格,方格底部襯有軟墊,每一格內都有一粒個頭可觀的寶石,或火紅或盈藍或深綠晶瑩。
阿德琳娜取出其中幾粒,對著桌上那道傾瀉下來的灼亮縫隙驗過成色之後,又將之塞回了各自的格子裏,而她最主要的那份報酬放在這些格子們的最中心,一塊被單獨格出的稍大區域,裏麵是一塊似乎流轉著月色與霧氣的孩童拳頭大小的球形晶體。
“……這就是月鷲的凝集?”祭多少好奇,“看起來……跟那天見到的不太一樣。”
之前溫特妮絲拿著的那枚是灰藍色的淚狀,而且比阿德琳娜手裏的這塊小了一圈還有餘。
“這應該是真正的月鷲的凝集,”阿德琳娜將滿月一般的球形晶體在手中轉了轉,“阿爾特家族那位拿著的那塊,大概率隻是其他血緣相關,能力有重疊的魔物或者異血的凝集,這樣丟了也不可惜。”
傑納在心下對自己露出一個略帶嘲諷的笑意。
即便不考慮在身為凶獸的安塔西隕落之後,一份真正的月鷲凝集對阿爾特家族的重要性,單是那枚凝集本身,就從來都隻是障眼法而已,真正的力量來源有且僅有溫特妮絲自己,她本身就是一份高於普通月鷲的獸王級月鷲的凝集。
如果當時能在落入獸王領域之前就發現由祭驅動凝集並不會引起【罪心】反應,他本該提早識破溫特妮絲的獸王身份以及阿爾特家族的詭計。
作者閑話:
思考了一下過渡章節還是快進吧
從今天直到十五號(初六)日更,祝大家新年萬事順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