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離殤 第三百七十七章:短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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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者一提及“上位”,傑納心裏當即便敲響了警鍾,其他魔物另算,隻在月鷲安塔西這一支血緣中,“上位”無疑指代光魔法。自第一任至尊失信未將借取的光還予德蘭之後,他的後代中就會不定期地出現光魔法師,那便是最早的繼承人,隻是那時他的血裔散落各地,且較之這些特殊存在出現的間隔,人類的生命過於短暫,所以世家建立前的萬載歲月裏,沒人弄得清楚這些魔法師的共同點和出現緣由,至多也就是有限度地利用一二。直至王朝覆滅,受過這份光明原主點撥的初代世家族長們才算是真正將這些散落的力量利用起來,或是刻意或是偶然,第一王族祈願之王罹辰的門徒楠焱熾恰好就是這樣的一位存在,而他成功位繼第二任至尊,無疑是在昭告世界這些散落的力量是可被利用的,想要複現第一任至尊存世時的榮光,似乎並沒有他們以為的那麼難。
然而就在世間的各大魔法勢力開始定期四處探尋有無新的光魔法師出現,野心勃勃地想要培養出己方的第三任至尊時,他們才發現那樣的孩子已經不會再誕生在世家之外,十二世家通過某種未知的手段將這份流轉著光的血緣局限於世家體係之內,至此世上所有的光魔法師盡數與世家血脈相關。
……他是在試探?傑納一時間無法論斷,隻覺換是他來,在距離世家掌管的學院這麼近的這裏,遇見他這麼一個年紀尚小卻被阿洛瑪貝爾的重要人物慎重以待的魔法師,也很難不去聯想世家相關。
異化應該沒有影化絕對,不一定像是盧蕾希婭那樣非得要至尊或是一位能暫時等同至尊的繼承人來,問題在於自己對被植入的這部分力量的掌控還遠不到能夠以純粹的術式用出的程度,更別提去用這個力量對月鷲以遺留做出破壞和截斷。
“更具體的話,要怎麼做呢?”片刻默然後他斟酌著問道,如果對方有確切的處理步驟或者術式記載,也不是不能嚐試一二。
老者果然沒有顯得特別意外,但也隻是搖頭道:
“具體的記載不會流到外麵來,因此隻是在理論上可行。”
所以你之前真就隻是單純的試探?傑納又是險些被氣笑,但蒼月會的事轉進卓穆爾們的手裏就等同於轉進世家手裏,隻要不暴露繼承人和依達法拉的存在,其他的倒也沒什麼好隱瞞。
不管對方所言是實情,還是真的隻是試探,在這種時候為這個發作起來顯然是沒什麼用處的,因此他便裝作全無所察般點點頭,無奈感歎:
“看來還是隻能繼續這麼辦。”
哪知老者還是搖頭。
“難。”
沒等傑納再問,先前到帳外把沾血的白布和骨刺全部處理幹淨了的年輕女孩已經再度轉了回來,手裏捏著個略方的灰藍色長頸瓶子,上麵的白霜和水珠昭示著要麼這隻瓶子之前被保存在低溫環境,要麼是瓶中內容物自身的溫度極低,似乎反複泡水又幹燥過的紙簽上繪有模糊不清的藍色花草,老者接過後搖了搖頭,問:
“隻剩這個了嗎?”
“嗯,”女孩略顯不安地答應一聲,“我去取的時候,那邊已經非常不滿。”
老者隻能長長一歎。
傑納聽完兩人對話,有所猜測地問道:
“藥劑儲備已經見底了嗎?”
老者神情發苦地點了點頭。
“出發時沒人想到會在外停留得這樣久,更沒有想到麵對一位獸王時會如此淒慘,參與進追獵的連一位真正的醫者都不曾有,更不用說不擅實戰的藥劑師們了。”
就是帶了嬌貴的醫者來,也多是給大人物們用的,藥劑師所製的藥劑若是足量倒是能惠及更多人,隻是絕大部分都安於在局勢穩定的地方賺錢的他們,比醫者還要少現身於實戰。
傑納也知道這個道理,心下一時無奈,作為以療愈為長的世家,城庭內自然是有藥劑師的,他們確實極少現身實戰,即使是出身負責對外的夜風之城的藥劑師,隻要所製藥劑能達到城庭的要求,就能被免去一應外勤,因此就是狼通知到了卓穆爾們,他們也不會帶藥劑師過來。
他不由鬱悶地想起阿多爾斯來,那家夥以習慣單打獨鬥為由拒絕參與進這次巡獵,平白錯過一筆狠賺。
“如果現在叫行動利落的人去周邊市鎮采買,是否能在情勢惡化之前趕回來?”他隻能想到這個了。
老者卻依舊搖頭。
“我們在這裏已經停留得太久了,凡是能采購的地方基本都留了長期訂單,真論起來還是河川對岸學院附帶的托夫裏斯存量穩定種類齊全,隻是那裏為埃爾維斯家族代院長家族掌管,過於誇張的采買必然會被發覺不說,單以學院與托夫裏斯常駐的人口,就不會接受我們一次買斷。”
學院的診療處和托夫裏斯鎮上大大小小的醫館都是藥劑的長期消耗方,哪怕隻是為了防止意外事件,埃爾維斯家族也不會一次性將所有的藥物賣完,畢竟他們不是真正純粹的商人,他們還要依附世家生活,自然希望居地長寧久安。
就是現在讓人快馬去買,待到返回時隻怕也要午後,這種追獵的場合下,傑納不認為對方會備有腳程更快但侍候起來更麻煩的獨角獸。
這種要什麼沒什麼的情況還真是他首次碰見,但考慮到自己還要從格雷口中撬出追獵的始末,也不能真的什麼都不幹,思慮之後他無聲呼出口氣,重新抬眼望向老者:
“不考慮成品藥劑的話,藥材的儲備呢?”
正要交待孫女去問幾位二階的老者聞言怔愣。
“你們總不可能隻采購了成品藥劑吧?”傑納多少無奈,“一道買來的,還沒使用的藥材還有哪些?有多少?”
老者回頭望了孫女一眼,女孩會意之後轉身離開,老者用一種詫異和期待並存的語氣確認了一句:
“您是藥劑師?”他參與了傑納先前的那場治愈術的施展,單從他的構成和手法來看,無疑更像醫者而非藥劑師。
“不是,”傑納搖頭否認,“隻能幫著做些基礎的品種,頂多應急,我也沒法久留,之後還是去周邊或者托夫裏斯去找真正的藥劑師來比較好。”
“足夠了,足夠了。”老者點了點頭示意傑納跟他一道往外走,臨出結界時傑納回望一眼半個身體被捆縛在桌上、渾身慘白手腳畸形的艾隆,原想說什麼,最終卻隻是無聲地搖了搖頭。
等兩人轉出結界的時候,女孩已經把一個披著蒼月會袍服的中年人帶過來了,另一邊祭跟格雷坐在帳篷角落的長桌旁,先前遇到的那個姓涅林的灰袍人盯著他們進來之後,不知為什麼也沒再離開。
原本看醫者急急忙忙要自己帶著清單跟來還以為出了什麼大事的中年人抬眼一看,發現自己報單子的對象是個看著也就十三四歲的小孩,當下就有心推拒,平白浪費核算損失的時間不說,追獵的隊伍裏沒有這樣年紀的孩子他也是知道的,向外部人員露白是大忌這點,久擔此職的他也是清楚的。隻是不待他出言回絕,醫者中的那位老者便向著他抬了抬手:
“照著念就是。”
中年人當下就皺了眉頭,腦袋一偏就要找帳中第二個能管事的人來,目光自然也就在二階的灰袍涅林身上落定了,他統管著營地內一應有價值事物的斂入和支出,與數量並不多的幾位二階都能稱得上是臉熟,在他轉臉過去的時候涅林像是有所察覺般也望過來,但終究也未作阻攔。
前麵老者再度催促,而涅林許是不願沾染擔責般不做表示,引得中年人隻能暗嘖一聲,隻能開始從藥材類開始逐個報出品類和數目。而一早拿了前次剩下紙筆的傑納一麵聽著一麵在紙麵上寫畫,從中擇出等下要用的種類,順帶看看能否湊出幾個自己熟悉的配方來。
“霜草、烏喙……顛茄……之後酒浸製酊劑……
“卷柏……和剛才提到的林蕨,還有追獵清單上有的苔蛛的卵袋……能湊成……
“白鈴花、湖妖的骨髓、忍冬、石纈和弗格的血,如果是水魔法師來……弗格的血比較難找,換成月狼的也可以,但之後有可能會失眠……”
傑納思路幾乎沒怎麼磕絆地分在幾張紙上列出了不同的方案,最後攏成一小遝遞給那位年老的醫者,老者半懷疑半期待地接過,原本在一旁無聲站著的灰袍涅林也頗感興趣地湊過來看,盡管因為紙筆的質量問題書寫出來的詞句不能算是流暢,但也足夠從字跡看出對方是個受過良好教育且對書寫讀背完全不生疏的人,老者極快地把所有寫下的東西都過了一遍,最終還是不太確定地道:
“營地內的獵人們絕大部分都沒有相關的經驗,真的能讓他們來……”
“所以說隻是應急,”傑納把羽毛筆塞回墨水瓶裏然後站起身來,“就不要對最終產物的質量抱太高期望了,從無到有之後再考慮好還是不好吧。”話說到一半傑納突然領會到老者真正的擔憂,當下咳了一聲,“當然,真的要大批量製作肯定是不菲的花銷……所以決定權還是在你們,我隻建議盡量找性格穩定能做細致活的人來。”
老者勉力承接著格雷和管理人的兩種意思截然相反的目光,一時多少為難,而一旁的涅林剛才要走了所有的紙張,眼下也已經看完,遞還老者之後輕笑一聲:
“至少你的理論基礎還過關,不過你想過沒有,不提藥劑的成品率,單是不需要魔法師參與的酊劑就不是一天兩天所能製得的,歸根到底還是無法應急。”
“如果你們有時間魔法師的話自然可以直接跳過中間等待的步驟,不過我猜你們沒有,”傑納毫不退縮地嗆回去,“這是你們能做到的裏麵用時最短的幾種方案,時間更短的不是材料短缺就是你們根本做不來,當然如果覺得消耗大不可靠不願嚐試,想派人去周邊采購成品也沒什麼,”說著他望了一眼坐在帳篷一角的格雷,“不過不說別人,這位艾隆先生大約很難能等到他們回來。”